我不死心,去他书房门口还一个劲儿的敲门,告诉他这血对我很重要,他这话一出来相当于断我的后路了!

    当然不能详细解释这血为什么对我重要,我妈的事儿我绝对不能说,这是我跟她的秘密,是要一辈子烂到肚子里的!

    “陆沛!我知道你很生气,你生气是对的,你或许会觉得我是在利用你,其实不是我的,我一开始就把话跟你说的明明白白了,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想告诉你,我是真心跟你相处的,虽然我以前对你有很多意见,但都过去了,我薛葆四不记仇的!真的!”

    嗓子都要喊冒烟了,这家伙就是不吱声,我没有办法,只能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屋,怎么办,我讨厌把事情搞复杂,可我同时也不了解别人的想法。

    我怕他觉得我心机叵测,可我图什么啊,不就是五十克血么,我又没要他的命!

    一直枯坐到天黑,他才从书房出来,远远的在书房门口只朝着我的方向说了一句,“要吃饭吗。”

    我跟个待命的士兵般起身立定,“你生我气吗。”

    他重复了一遍,“吃不吃饭。”

    “吃。”

    “那下来。”

    我半低着头跟着他身后下楼,他脸色难看,我也不敢多问,直到饭要吃完了我才试探着张嘴,“血,你能给我吗,真的。”

    “不能。”

    他吃饭的架势很斯文,语气却透着冷硬,“想都别想。”

    我彻底吃不下了,红着眼看他,“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叉子一扔,他直接起身,“今晚要补课吗,我要工作了。”

    我咬着唇坐在那里没吭声,浑身僵僵的透着凉意,补课,我得多大的心还有心情补课!

    陆沛见我这样就一副了然的样子不在搭理我,抬脚再次回到书房,我不甘心的朝着他喊,“你就一点没有人情味儿吗!”

    他脚步这下停都没停,就这么在我眼前消失了。

    我坐在饭桌边用力的攥拳,我不相信他说他跟我没友情,仔细回忆今天上午对付那蚂蚱精的前前后后,他哪个细节没有透露出对我的照顾?

    心一横,我手摸向裤兜,逼我,我就先斩后奏!

    ……

    “陆沛,忙着呢?”

    再回到书房,我脸上已经挂上讨好的笑,把手里端着的一杯咖啡往他笔记本旁推了推,“你尝尝,我仔细的研究了一下那咖啡机特意给你冲的,肯定不难喝了。”

    他的眼慢慢的从电脑屏幕上移开,扫了眼咖啡又波澜不惊的看向我,“不说血的事儿了?”

    我头摇晃的像是拨浪鼓一样,“不说了,你不爱听我就不说!”

    他还是看我,墨黑的眸子跟往常一样像是能反反复复的把我随意看穿,我生硬的站在那里,脸上堆着假笑,后脊梁骨,不经意的就冒出一层冷汗。

    别怪我陆沛,我只是想要五十克血。

    “兔子,你为什么不能穿的像个女人。”

    我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个,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翻领白色娃娃衫,这件是我妈给我买的,她说学生就应该穿这个,简单,休闲,看着还干净。

    “怎么了。”

    他轻轻的吐出口气,“像个儿童,没法吃。”

    “你……”

    他轻轻的笑,端起那杯咖啡朝我示意了一下,“谢谢。”轻抿了一口,嘴角仍是牵着,“喝一个人冲的咖啡就能喝出她的心事,兔子,你有什么心事。”

    我大咧咧的笑着,“没啊,我没心事啊,是不是挺好喝的。”

    “你要不尝一口?”

    我摇头,“不了,给你冲的,提神,你喝吧,我去洗澡了啊。”

    他点了一下头,眼里仍满是星光,“好,谢谢。”

    我挂着笑,轻轻的给他关门,转过脸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抑郁,或许,他会生我气吧,我突然怕一个人生我气了……

    掏出兜里的药,我提了提气放回书包,随后下楼洗了个澡,心头像是压了块石头,越洗,越觉得沥沥的沉。

    深夜。

    我帖着门坐在地板上,胳膊紧紧的圈着膝盖,灯关着,可浑身的每个毛孔都在透着警惕,我听着隔壁的他进门,开电视,甚至洗澡……

    喉咙一直在吞着唾沫,手边还放着两个我准备好的家伙事儿,一个空的矿泉水瓶,上面有我用油笔画出来的刻度线,摸过裁纸刀,上下推了几下刀片,新的,应该很快。

    一种名为害怕的东西在一分一秒的蚕食着自己,我默默地告诉自己一切都会顺利的,这是我的一贯打法啊,名夺不成,只能智取,过后,我怎么认错都成啊。

    呼吸有些发颤,我按亮手机时刻盯着时间,洗完澡后我还特意找了个由头去书房跟陆沛说了两句话,目的只有一个,看咖啡他喝没喝完,结果是满意的,见底了,可心,却无端的又沉了几分。

    一个小时后,隔壁彻底安静,这药是我来时就带着给自己上的保险,我家里有的,可能是我妈吃的,我上网查过,一般是吃一粒就好,一个小时左右起效,可我怕割的深了给陆沛疼醒,所以我下了三粒,应该不会让人睡过去的。

    咚咚~咚咚~

    我觉得有人在敲门,疑神疑鬼的一直在看向门口,反应过来才发现,是我自己心脏打鼓。

    拧开他房间的门,屋子里黑黑的,只能看到陆沛侧身躺在大床上的轮廓,我又咽了口唾沫,嘴里轻叫了一声,“陆沛,陆沛?”

    他呼吸均匀,侧身躺着一动未动。

    走到他身边蹲好,适应了黑暗的眼睛仔细的看着他面部此刻貌似无害的轮廓,“陆沛,你醒醒,我有事找你,陆沛。”

    伸手碰了碰他,还是没反应,应该差不多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鼻子却有些发酸,“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想用安眠药给你弄睡着然后割破你手指的,我只是得要五十克的血,这血真的对我很重要的,我要用来救命的啊,我得活着是不是,活着,才能还你的情分……”

    眼泪不争气的出来,我伸手擦了擦,吸了下鼻子就去拿裁纸刀,刀片嘎嘎发出响动的探出,自己嘴里却呜咽的发出哭声,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自己受苦我都不怕,可是这一刻,我却紧张,紧张的手都发抖!

    用力的平复了一下情绪,我小心翼翼的从被子里拽出他的胳膊,左手,只可惜他的左手被压倒了身下,我怕一会儿血不能太畅通,没办法,只能使劲儿推着他的身体让他平躺,这才拉出他的手慢慢抚平,指节修长,指甲干净整齐,很好看的手,“就疼一下,别怪我……”

    一手捏住他的中指指腹,另一只手握着裁纸刀提气就招呼了上去!

    “呃!!!”

    裁纸刀应声落地,痛感清晰无比,我惊恐的看着突然坐起的陆沛,手腕还被他死捏在手里,“疼!!”

    “疼吗。”

    黑暗里,他的眼睛熠熠发亮,声音却无比低沉,“忘了告诉你,我吃你那药至少有十个年头,三粒,连让我打个哈欠的作用都起不到。”

    “你都知道?”

    声音如同细密抖动的心电图,微微的打着寒颤。

    陆沛的牙咬着,“你第一天来我就看见你书包里的药了,你这睡眠质量当然不需要,显而易见,是给我准备的,不是吗。”

    我咬了咬唇,却满嘴的咸涩,“那你怎么知道,我,我给你下了三粒,你还查了?”

    “薛葆四,扮猪吃老虎,你玩的很烂,真的很烂……”

    我明白了,是我洗澡时他看了我的药吧,如果他心里一直有数,那我所有的不正常他都会看在眼里啊,他是陆沛啊,是我斗不过的那个陆沛!

    “那你还配合我,看我这样你高兴是吗!我只是想要点你的血,我已经很内疚了,我是要用它救命的,我解释过很多遍了,是你不帮我!!”

    “所以,你就对我动刀子了?”

    他冷冰冰的反问,手上的力道一紧,我疼的又叫了一声,胳膊却被他扯得直接带起,身体生扑上床,一个转身功夫的,整个人直接被一个黑色的身影压下,动弹不得。

    “你王八蛋你!!!”

    我有些崩溃,用力的怕打他的肩膀,“起来!”

    “我要是王八蛋就不会留你在这里这么久。”

    他呼出的气带着一丝温热的掠过我的鼻尖,“我只是想看你会做什么,是不是我想的那个样子,仅此而已。”

    我有些上不来气儿,被他压得,还有心里屈的,但凡我有一点点的是为了我自己,我也不会走到今天!

    “现在你满意了,你满意了,你看我像个猴子一样你满意了!你别压我!我上不来气!!”

    哭的眼前什么都看不清,就是感觉热,很热,他贴的我太近,热的要命!

    “再哭,我可真不给你了。”

    我懵了,哭声倏停,“你说什么……”

    “你想要,最起码要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解释清楚,要我的血,做什么。”

    “救命……”

    “救谁的命。”

    “救……我的。”

    他的呼吸重了一下,自己调节了一下角度,胳膊一左一右在我脸庞撑着,身体跟我微微的空开了几公分,“为什么。”

    我抹干眼泪,这才能看清他黑夜掩护下晶亮的眼,嗓子有些发哑,囔囔的,“美人身你知道吗,我跟秦森说过的,我,我一个同学的姐姐,炼了美人身,我给她破的,现在要找药引,就是要你五十克的血,不然,我就会死。”

    他呼出来的气真是越来越热,扫的我脸都开始发痒,“美人身?薛葆四你有脑子吗,那个人是你家人吧,嗯?”

    “不是我家人,就是我想炼道法的,我以为很简单,可是没办法回头了,陆沛,你帮帮我吧,求求你……”

    人真的很怪,他现在说话很轻柔很轻柔,可是之前态度却很强硬,我吃不准他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听出他有点要给我血的意思了,所以就老实的躺着没动,但热还是一直在热。

    “是不是我给完你,你就要走?”

    我想了一下,看着他眼里的光老实的点头,“我得回……啊!”

    他突然就压下来了,我一惊,心脏噗噗的狂跳,连带着胳膊都被他压在身下,“你别吓我啊!要不然,要不然……”

    “要不然怎样。”

    他说话有些不太连贯了,感觉很累,微喘,“最后一个问题,工地那个男人是谁,薛若文,你向杨助理打听的。”

    这他都知道,合着他身边都是对他毫无保留的人啊,“我哥,我大舅家的,离家好几年的大哥。”

    他喉结有些抽动,“好,算你坦白,我告诉你,血我可以给你,但前提还是那句话,你得做到我满意了,我自愿给你,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我等你给我,你能不能起来……”

    我真的吓到了,见他不动就埋着头不停的朝着床下拱,感觉自己拱着拱着就能拱出去,手胡乱的一抓,忽然抓到了一个很硬的东西,手上一个用力,抬起脸惊悚的看向他,“陆沛!你居然早就藏着个大邦子要打我!!”

    陆沛的身体居然僵住了,他一动不动的撑在那里,声音从牙缝里挤出,“给你三秒钟,不然,你后果自负,三,二……”

    我连滚带爬的就出来了,很危险的感觉,站都站不稳的扑到门外,‘砰’的一声关好房门,回头想问问他要给我的具体时间,自愿得等几天,什么时候,但我感到现在的陆沛很不对劲儿,我有种进去后会死的感觉。

    一整晚我都没怎么睡好,身体热的像是要发烧了一样。

    好在早上起来陆沛一派正常,对于昨晚的事他没提一下,也没怎么看我,淡淡的让我去吃早饭。

    我也很有默契的没在追问昨晚的事,心里有了点谱,我知道,他一定会把血给我的,就像是他自己说的,时间问题。

    他开始变得忙碌,吃完饭就开车出门,傍晚才会回来,我知道,他是去谈合作的事儿,也没多问,我想他不需要我出什么主意,他会做得很好。

    我也有我的事要做,我要去工地,很鬼祟的去看我的大哥。

    他是泥工,就是给水泥配料,砌砖,抹灰的,因为是一只胳膊,他干的有些吃力,可我敢保证,他是干的最认真的那个!

    我偷看了几天,每次都不敢离的太近,总是想冲上去,却又停止转身,怕他发现我,很矛盾。

    为了不引人注目我还找保卫处的人弄了身迷彩服,人家一听我是什么助理特别客气,也全权配合,一直还以为我是在那晃荡建工的。

    安全帽对我来说有些大,不过也正好可以遮脸了,我在工人中穿行,绕着大哥的路线不远不近的打量,偶尔有人会对我心生疑惑,但没人上来多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活,或在脚手架上作业,或开着工程车来回运送,除了工作间歇的短暂休息,每个人都很忙,很枯燥的做着周而复始的活记。

    我喜欢在他们休息的间歇蹲到不远处的一角,看着我哥抽烟,他也会跟旁边的工友开玩笑,看他笑我就跟着傻笑。

    最让我惊讶的是他养了一只流浪狗,黑色的小土狗,休息时那狗会不知道从哪钻出来在他的腿边磨蹭,大哥喜欢,可是那个像是工头的男人不乐意,一见到狗就一脚踹出去粗着嗓子骂,“滚!老往这里跑什么!!”

    狗被踹的直哼哼的跑走他又看向我大哥,“家树,跟你说多少遍了,工地不让养狗!要养的话弄保卫处去,拴门口,在这瞎跑什么!!”

    跟大哥一个比较好的叫老三的就在旁边应声,“头,那狗不是家树养的,是自己跟他的,不赖他!”

    工头抽着烟啐了口唾沫,“你不给它吃的它能跟?扯鸡毛淡的,自己都要吃不上了还管畜生!家树,我这是为了你好,要是出事儿了咋整,狗命是小,可闹出别的你就麻烦了你!”

    大哥好脾气的坐在那里连连点头,“我知道,就是它老乱跑,下回我拴住它。”

    ‘汪汪~汪汪~!’

    那狗跑了一圈居然跑到我身前来了,我吓了一跳,赶紧拉低自己的安全帽小声的呵斥着它,“走啊,别在我这叫,走啊~”

    汪汪~!汪汪汪!!

    它不但不走,反而叫的更欢了,尾巴拼命的朝我摇晃着,我小心翼翼的朝着大哥的方向打量,果然发现他注意到我了,慌张的起身,脚步凌乱的就朝着工地反方向走。

    汪汪~汪汪汪!!

    小黑狗还在无比欢腾的跟着我,我咬牙切齿,“别叫了,再叫我就给你放血辟邪……”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喂!你书包了落下了!”

    我脚步不敢停,仍旧走的飞快,直到后面的人拉住我的胳膊,“你书包……”

    低着头,我控制着情绪接过书包,“谢谢,谢谢……”

    他手上没松,声音透着疑惑,“是不是认识。”

    我低着头在那摇晃,“不认识,不认识。”

    “四宝……是四宝吗……”

    嘴当即就瘪了下去,我还是不敢抬头,扣着大半个安全帽站在那里,身上微微的颤动,“不是我……”

    大哥慌了,一把摘下我的安全帽,黑黝黝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四宝,真的是你啊,你怎么在这里!!”

    我哭着抬眼看向他,“我想你了,可我不敢喊你……”

    大哥的眼睛也红了,“你,你……”

    我说不出话,伸出胳膊抱住他,“家里人都很想你啊,大哥,你怎么在这里啊,你怎么不回家看看啊。”

    工人很好奇的看向这边,有人开始发开腔,“若文!你认识啊,那人谁啊,在这晃荡好几天了都!”

    大哥也不说话,单只胳膊搂紧我,嘴里发出隐忍的哭声,“四宝,哥没脸回去看你们啊,哥混的不好,哥不想给家里添麻烦……你到底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奶奶呢,奶奶她们好吗。”

    我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姥姥,我姥姥走了,姥姥两年前就走了……”

    “什么!”

    大哥哥惊了,单手把住我的肩膀看我,“奶奶走了?”

    我泪眼模糊的点头,“姥爷跟姥姥一起走的,他们俩的丧事都是一起办的,姥姥说,她知道她走前儿看不到你了,她让我跟你说,她永远记得你的好,你是她的好孙子……”

    “奶奶……”

    大哥神情恍惚的脚下后退两步,‘噗通’一声双膝跪地抱头大哭,“我不孝啊,您老走的最后一程我没去送送啊,爷爷奶奶!我不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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