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心里安慰自己,别多想,或许只是我眼花看错了。

    程安把四颗阴鸡蛋放在桌子上,一切就绪,顾白语指示我们怎么做,我和程安照着他说的执行便是。

    四颗阴鸡蛋被分别放在屋子的四个角落,小米撒满屋子,红绳拴着大公鸡的腿,白布将大公鸡盖住,绳子的一头放到屋子外面。

    说来也是诡异,那公鸡一路上咯咯叫个不停,当我用红绳将它的腿绑住,再将它放在白布下面时,它竟然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的。

    我正好奇那大公鸡是怎么回事,突听得程安问顾白语摆这样的阵法有什么讲究?

    令我没想到的是,顾白语一向冷若冰霜,对别人的问题都是置之不理,而这一次他居然耐心回答程安的问题。我总觉得顾白语对程安的态度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不对劲。

    黎明时分,是游走在阳间的阴差返回地府的时间,若能把那些阴差引到这里来,就能让他们帮忙寻找高连枝的三魂六魄了。

    那四颗阴鸡蛋是阴差极为喜欢吃的东西,若有阴差路过这里,定能被阴鸡蛋吸引过来。

    但我们肉眼凡胎,是看不到阴差的,只能用大公鸡做参考。用白布蒙住大公鸡,也就是遮住公鸡的阴眼,但却保留它感官的功能。当阴差靠近房子的时候,白布下面的大公鸡就会动弹,我和程安便可知道是阴差来了。

    红绳是用来给阴差引路的,而地上的小米,是为了拖延时间。

    阴差看到小米,肯定会爬在地上吃,吃着吃着,他们就会忘记时间,等过了黎明这个时间段,他们就错过了返回阴曹地府的机会。

    这要是被阎王爷知道了,可是重罪,要下十八层地狱。

    顾白语有办法不会让阎王知道此事,但他们就需要为我们寻找高连枝的三魂六魄了。

    从始至终,顾白语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可他是鬼啊,把阴差引来,万一要押他进地府怎么办?

    我不由得担心起来,怕他有危险。

    顾白语很满意地点点头:“你现在终于知道担心我了,不错,像个媳妇的样子了。不过你别担心,既然我敢这么做,就不怕他们。”

    他的身上永远都有那种蔑视一切的感觉,仿佛这世间真的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害怕,能难得住他。

    他就是这样,即使我觉得很危险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在他眼里,就如同一加一等于二一样简单。他的自信、他的勇敢、他的不屑一顾,有时候也会感染到我,让我觉得事情可能真的没有想象的那么难。

    这一次,我依然选择相信他。

    这一夜,我们几个人都不敢睡觉,轮流盯着白布下的大公鸡。

    快到黎明时分,我发现白布动了一下,赶紧叫来顾白语和程安。

    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下,白布下的大公鸡突的一下好像站起来了,在原地不停地打转转。

    我和程安同时看向顾白语,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顾白语嘴角微杨,说了句让我手心直冒冷汗的话:“他们要把我带回阴曹地府。”

    我几乎是本能地跳到顾白语面前,张开双臂,说不行,我绝不会让他们把你带走。

    说完之后,我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的激动,眼下我也顾不得什么脸皮薄不薄的,我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让他们带走顾白语。

    我跑过去想把门关上,不让阴差进来,可就好像门外站了一个看不见的人推着门不让我关一样。

    顾白语命令我回去,我没听他的,这时,我发现门上面多了几根奇怪的手指印,不像人类的,倒像是某种动物的。

    这手指印在我们进来之前还是没有的,怎么突然就出现了?

    我知道肯定是那和我对峙的阴差不小心留下来的,心中更是怕的要命,使出浑身的力气,和那个看不见的阴差对抗。

    那阴差好像被我激怒了,突然加大力气,“砰”的一下将门推开,我被门打了一个,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顾白语将我拉起来护在身后,冷冷地训斥:“我的话你又不听了?”

    我全然顾不得他的训斥,只想着他身后那些阴差是不是进来了,是不是要对他下手了?

    我刚想提醒他小心点,胳膊被他一拉,整个人撞进他怀里:“我和你说话的时候,你能不能专心点,不要三心二意的,我最讨厌三心二意的女人了。”

    明明是责怪的话,我却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柔,还有——我!

    他的眼睛里只有我,什么程安,什么高连枝,什么阴差,全都看不到。

    我的大脑仿佛被抽空了一般,鬼使神差地“嗯”了一声。顾白语的嘴角勾勒出一抹坏坏的微笑,附在我耳边低低说道:“不过,你刚才的样子,真让我喜欢。”

    说完之后,他松开我,让我往后站。

    便在这时,门口的米粒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脚印,足足有成年男人两倍之大。

    我正望着那脚印吃惊,突见顾白语被一只无形的手提了起来,心不由得跟着悬了起来,视线一刻也不敢离开。

    顾白语被提起来之后,脸上仍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样子,一个鲤鱼翻身,就摆脱了束缚。但他没有直接落下来,而是跳到那阴差的身上,从我这个角度看上去,就好像他是悬浮在空中的一样。

    我被程安拉着一直退到角落里。

    程安跟我说,进来的这家伙可能不是一般的阴差,而是牛头或者马面。他们两个可都是阎王身边的阴差,比一般的阴差厉害多了,也难缠多了。

    让他这么一说,我心里又没底了,我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要相信顾白语,一定要相信他。

    只见顾白语一路往上爬,脑袋都快顶到房梁上了,两只手做倒勾妆,应该是钳制住了阴差的耳朵。

    “吼!”空灵处,突然响起一声怒吼,震的这房屋都在摇晃,屋顶上哗啦哗啦掉下来好多灰尘和瓦片。

    顾白语一个纵身从上面跃下来,赶紧将屋子的大门关上,将白布下面的大公鸡放出来。

    公鸡一被放出来,就咯咯地叫,四处乱蹿,很明显是受了惊吓。

    可那阴差好像很怕听到公鸡的声音,脚步乱了,应该是四处躲藏,撞的屋顶上的瓦片横飞。

    好在高连枝的魂魄早早被程安拉过来,那只大公鸡也灵巧的很,瓦片掉落下来,谁也没有伤到。

    顾白语见时机成熟,赶紧对那阴差说道:“公鸡打鸣,你已经错过了回地府的时间,阎王要是责怪下来,你可是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后面的话,他却是不再说了,等着那阴差主动提问,这样一来,主动权就在他的手里。

    两方对峙,从来都是谁先掌握主动权,谁就赢。

    隔了片刻,有声音从我们头顶上传下来,十分的低沉:“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帮你。”

    “帮我?哼,我堂堂阴间正史,还要你一个小鬼来帮忙,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顾白语不急不躁,笑着回答:“你觉得是你被人笑话重要,还是你的权利、位置、自由更重要。”

    顾白语一句话说到点子上,正中那阴差的心。

    那阴差大概是在犹豫,三五分钟都没有做声,屋子里静悄悄的,让人心里很没底。

    几分钟之后,那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你怎么帮我?”

    “这就不用你管了,我自有办法。明晚若没有阴差来抓你,那你便是渡过危机了。”

    “哼,小鬼,你记着,你今日帮我,我不会感激于你,他日,我还会来找你,将你押回地府。”

    顾白语不屑一顾,“随时恭候您的大驾。”

    “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那阴差也是明白人,顾白语用计引他进来,再帮他忙,肯定有事情作为交换。

    顾白语将把高连枝的事情说了出来,并要求那阴差在明晚返回地府之前将高连枝的三魂六魄送到这里来。

    那阴差冷“哼”一声:“又是一个死了不肯入地府的,好,我答应你,但我也要提醒你,只要我查到你们的名字已经进入生死簿,天涯海角,我也要将你们押回地府。”

    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顾白语才不管他再说什么,走到一边,将门口让开。

    紧闭着的木门无人自开,紧接着,便响起一个愤怒的声音:“小鬼,你竟然敢骗我。”

    顾白语冷“哼”一声:“若不是你心怀鬼胎,又怎么会被我钻了空子。你若想反悔也可以,但你擅自来到阳间,要是被阎王知道的话,恐怕更不会有好果子吃吧。”

    “小鬼,算你恨,我帮你找到那女子的三魂六魄,我们之间的事情便一笔勾销。”声音越来越远,直到什么也听不见了。

    程安急的在门口张望,说是自己活了几十岁了,还没见过阴差长什么样子。

    我担心顾白语有没有受伤,刚才看他和那阴差缠斗在一起,心都快从嘴巴里面跳出来了。如今,能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他,我感觉特别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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