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话,冥城确实不占上风,并且还吃了些小亏;所以先前冥城上空突然出现雷声、以及鬼物们都长出了黑眼圈,这就是姓田的暗中弄出来的风波以及后续效应。

    而笔墨司出于自己的一些私心,可能是遮掩的目的,通过阴阳镜让那只黑猫的魂体消散了;所以才让咱们浪费了一次绝好的机会。

    并且这样一来,姓田的就有了防备,想要再抓到他的疏漏,难度更大了;所以冥城上下都不便轻举妄动,这才放纵了他这么长时间。当然,这也是麻痹他的策略。

    所幸这次他又露出了马脚,老夫这才随机应变、用鬼画空间设下陷阱。也正是有了你的配合,这才一举成功!

    我听了这话,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可你也太狠了,瞧那只死猫,把我整成了什么样!要是被它弄死的话,这不是要笑死人吗!”

    老画师莞尔一笑:“要是你这头驴子被一只猫给弄死,那才真是天大的笑话!”

    这倒也是哦。

    老画师又说:“其实我这么做,主要还是想看看,能不能通过黑猫对你的攻击,找到让你回复人形的办法。”

    “是吗?要这么说的话,痛一下倒也真没什么的!”我说罢又问老画师,“那么您有没有什么发现?”

    老画师乐呵呵地说:“告诉你吧,揭去驴皮,你原来的屁股就露出来了。”

    “哎呀!”我不由得羞愧地叫出声来!

    我一直以为田亮亮说的露屁股蛋是驴屁股,谁知道竟然是人形屁股,真是太丢人了!现在恨不得变出两只手伸到背后去把它掩住。

    老画师则安慰我说,这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既然如此,我就问老画师:“那是不是只要把这层驴皮剥了我就能变回人形了?”

    老画师摇头说:“事情没那么简单。从创口来看,驴皮已经和你原来的身体长成一体;撕一小块都把你伤成这样,要是把它全部剔除,那得痛苦到何等程度!”

    我急忙表示说,自己不怕痛苦,忍得住。

    老画师却说:“这不是受不受住痛的问题,而是有可能危及灵魂体完整的问题,伤及灵魂的话,魂消魄散,这个风险谁也不敢冒。”

    唉……那不就是一句话:这下再也没有变回人的希望啦?

    我垂头丧气地想。

    但是老画师却说:不然。他强调,他不是说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吗?田晶晶这个人虽然老奸巨滑的,但也不是没有破绽可以抓。

    比如这次黑猫的被扣,事实上是顺势抓住了他的一缕魂魄。这就好比他手里的绣花针现在被咱们穿了一根线,今后用针扎哪里不再是由他说了算、而是由咱们来决定了。

    ——这就是可以用来和他谈条件的筹码。如果把握得好的话,还可以强迫他用绣花针和咱们提供的‘线’,来将一些破口漏处缝上呢!

    “至于孙远你的这身驴皮,如果有他来参与,想要脱身出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哦!太好了。

    我马上问老画师:“那我现在就去和黑猫谈谈吗?”

    老画师说现在不必,等到黑猫在画里完全消磨掉了凶性再说,我不应该再冒险。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老画师告诉我:“等,只要等到黑猫在画面上整天昏昏欲睡的样子,野性不再、彻底乖下来,就可以进去和它谈了。这个时间要么很短、要么很长,你可得有思想准备。”

    我听了便轻松地说,知道了。对我来说,时间完全不是问题,我等得起!

    老画师却又郑重地说:“毕竟姓申的太狡猾,要防止他装佯;另外,也不能让黑猫睡太久,因为那幅画会逐渐消磨掉它的生机。总之就是要把握好时机,不能过早也不能太晚,一定要观察仔细、掌握火候。”

    我忽然又想起一个问题:我今后显然要通过黑猫不时和田晶晶打交道,但现在要怎样进入画面中?那天城南的小院马面是怎么弄出来的呢、是不是也要请他帮忙?

    老画师就含笑告诉我,不用那么麻烦了。你小子,先前不是把老夫的印章给吞了吗!那就是进入画面空间的关键;如果你想要进入画面,具体做法就是在心里默想“丹青徐行”四个字,你体内的那枚朱印就会被激活、将你送入画中;而回到冥城的方法也是一样的。

    我一听真是开心:这倒是挺容易的啊!我这人,一向喜欢简单直接,一遇到复杂的东西就感觉脑子不够用。

    老画师听了却半嗔半怪地说:“行了吧你!还简单直接?瞧你那一肚子的花花肠子……”

    呵呵……

    哦对了,我这头驴子虽然霉动不断,但好象总能适凶化吉,不错哦!并且一段时间以来我的心头之火已经不再象先前那样旺了,难道是老画师这枚印章的功劳?想到这里我就问他是不是这样,老画师则笑答:“在你心里头的虽是无名之火,但王印却似干燥的柴禾;我这印本来取自寒玉之髓,能鬼物令心寒无比。现在两两相冲,却是温热滋补,对你有益无害,——可见一切都是缘定哪!”

    嘿嘿,我不由得一乐:虽然是机缘,不是也要靠自己努力争取么!

    心里虽然这样想,不过我还是真诚地向老画师表达了谢意。

    谈话到了这里,我好象再没有什么怨气了,只剩下了感激。

    但这时老画师又有意无意地和我聊起另外一件事情:“笔墨司通过大王向老夫传话,要求尽快为莫少施行鬼画术,使之作为义士的身份尽快成行,去往阳间执行任务;老夫已经答应他了。”

    一听这话,我马上原地蹦得老高:“啊?那我怎么办、不行不行!”

    一见我这猴急的样子,老画师显然有些不高兴,他就又收起笑容、回复到那幅冷面少语的样子:“什么行或不行了?你和莫少都是大王最终选定的义士,老夫一向都是公事公办,所以你们两人在老夫眼中都是一样、绝对没有此厚彼薄的道理。”

    我一听同样也不高兴:“瞧老画师您这话说的,明明是人家走了后门,到了你的嘴里倒好象是我得了多大便宜似的!”

    老画师又再次提起他的印和画,以此来证明说,我的确占了便宜。

    而我就知道他会这么说,马上反驳他:“这印和事可是你的私人之物,而且印不是我有意吞下去的、画也是你塞给我的;再说了,就算是私物公用,我也没有白拿,你瞅瞅我的屁股,都成什么样了!没有我的话,能那么顺利抓到黑猫吗?你们冥城里的都是些什么人嘛!”

    这个老画师倒是无话可说,他只是沉着脸说了一句:“冥城里的本来就不是人,全是鬼。”

    “而且冥城就不是一个讲道理的地方!”我再迅速地补上这一句。

    这下老画师被我的理直气壮弄得张口结舌。

    他不停地摇着头,干脆直接粗暴地在我头上重重地敲了一个爆栗子:“孙远哪孙远,老夫枉在阳世和阴间走了多少来回,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驴子,想回家就是想回家,能把这个理由讲得这样官冕堂皇,真是服了你!”

    我回答这不都是让你们逼的吗?

    老画师不奈烦了,他说:“再胡搅蛮缠的话、你自己和大王说去,老夫哪有那么多闲功夫和你绕来绕去的!”

    唉,好吧。我不过是头驴子,阎王哪是我想见就能见的?与其自讨没趣,不如就和老画师软磨硬泡呢!想把皮球踢给阎王,呵呵……

    “老画师你偏心!”

    “要这么说的话,老夫的确是偏心;要不是看你总被笔墨司压一头,老夫会同意寒玉印就这样被你吞了完事?难道你真的要老夫公事公办?”

    呃……绝对想不到老头竟然也这么能说!

    我只好再转移话题:“既然我和他都是义士,凭什么他就能先去阳世而我不能?”

    老画师听了大为光火:“不是都跟你说了,冥城不可以讲道理的吗?莫少有他老爹作后台、而你没有,就这么简单!”

    “笔墨司这是想让他儿子先行一步,占了先机好争功。”

    老画师顿时把眼睛一翻:“的确如此,但那又怎样?从老夫的角度,你们两个都是义士,无论是谁老夫都乐观其成的。再说了,孙远你不是还穿着这身驴皮子吗?鬼画术只能施加在纯净的灵魂体上,要不然你就得一直做驴子!”

    我听了无言以对。

    老画师又说:“不过你也不用那么猴急,欲速则不达呀!这个道理你懂不懂?”

    我想了又想,的确如此,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我再向他提最后一个请求:等到他在大肉球身上施行鬼画术的时候,能不能让我旁观一下?

    听了这话,老画师忍不住皱起眉头,不停抱怨我怎么那么多花样。不过他既没有反对也没有同意,只是表示说等他向阎王请示一下再给我个答复。

    “你这头驴子,都是些无谓的口舌之争;你要是不来,老夫可以用这功夫画出多少画儿了!”

    老画师终于抱怨完了。

    但让我又好气又好笑的是,他最后对我也有个要求就是:到时必须和他一起去参加笔墨司为儿子摆设的饯行酒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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