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得掉头向东走,边看边找;走了好一段,还是一无所获。

    这下我有些不高兴了,——这可不是玩我吗?算了,索性向南折回原地,看看田亮亮和马面寻找的结果怎么样!

    幸好,再向南不远,我就看到马面正背对着我,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我就朝他走过去,并喊了他一声:“马面!在干什么呢你?田亮亮还没回来啊?”

    马面这才回过头来朝我笑笑说:“哈,我在等你们啊。我找到了,看、那不是!”

    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我果然看到一个小院,高高的围墙上还长着一小丛鬼草。

    小院就在我们来时的左侧路边,刚才竟然没有看到,真是灯下黑了!

    马面说:“不如你先进去等你的朋友如何?我就在外面等催命鬼,省得他一会回来找不到我们。”

    我倒也没有多想,就说了声“也好”。

    马面就走到门边摆弄了几下,把门推开,闪在一边让我进去。我就朝里走,谁知道才进了半个身子,我就惊奇地“啊”了一声,想要退出来;但是马面却正好堵在我后面,又在我后臀上重重拍了一掌。

    我做梦都想不到,他这么温温柔柔的一只鬼物,手上的力量竟然这么大!火辣辣的疼!

    被连打带推地,我不得不噌一下子蹿了进去。

    而在我身后,马面“哐”地一声就把门拉上、随即还上了锁!

    这下我真是又惊又怒!

    都是装的,冥城从上到下都特么在装!

    我怎么也不敢相信,平时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老画师、马面,竟然合起伙来坑我。

    那么田亮亮呢?这一次他究竟参与了没有?我希望他没有,最低限度、他不可以是知情人。

    现在顾不得想太多,我只是要把事情理清楚。那就得把整个过程往回梳理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端倪来?

    ——老画师作画、我看画、以及牛头的忙乱,这些从细节上来看没有问题。

    然后是老画师扯画纸弄掉了印盒、我用嘴咬印盒、牛头来夺……

    看起来仍然没有问题,如果真要有什么的话,那也应该说反而是我表现出蓄谋已久的样子,这一段也可以放过。

    接下来,马面进来,带来田亮亮的消息。嗯,这里和后面见到田亮亮时的情景相互印证,似乎也没有问题。除非是田亮亮和他们,所有鬼物事先排练过,要不然我和田亮亮相处那么久,他的脾气性格我还是摸得清的,直觉上到这里应该也没有问题。

    然后是老画师吩咐我先去找田亮亮、把马面留在后面、并且让我和田亮亮稍等。接下来,马面夹着纸卷从巷子里出来。

    对,就是在这一段时间里,老画师和马面共同设计了一个局、而关键应该就是那个纸卷!

    我明白了,同时我也稍感安慰:看来田亮亮多半和我一样被蒙在鼓里。

    后面不用再想了,一切都豁然开朗:马面为了执行老画师的意图,故意把我和田亮亮分开、然后再布置好一切,等着我送上门去呢!

    好吧,确定无疑了,关键的确就是那个纸卷。

    纸卷就是差点被老画师毁掉的那幅画,这个在我刚进了半个身子时就发现不对了。

    ——这么说吧,我进来的小院内,就是老画师通过那幅画营造出来的一个空间;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但显然他成功了:因为我的确已经被困在这里了。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抬着望着那草屋、那花架、那鲜嫩的黄瓜,以及仍然在黄瓜屁股上傻乎乎盛开的那朵花;它不知道自己早就应该凋谢了,正如我的只会小聪明而不知道自己其实真的很傻。

    唉……老画师,问题是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总不至于是因为我挑出画里的错误,让你恼羞成怒了吧?又或者是因为我不小心吞了你的印章?不,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按说我即便不相信自己的判断力,也应该相信老画师的为人。

    那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们要这样做?

    嗯,就算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还是宁愿往好处想,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信任。

    于是就果断掐灭了心头之火,冷静下来再去想相关的问题。

    我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在我身上发生的一切,应该都是由那只猫引起的;而老画师和马面所做的一切,应该是针对黑猫的出现而被动因变、临机决断而采取的措施。

    那么,貌似他们对我没有恶意?好吧,我愿意相信这一点。

    用不着气急败坏,那就既来之、则安之。

    因为我相信后面一定还会有事情发生。如果事情的发展变化和我所想的差不离,那就说明老画师和马面确实是我最可以信赖的人;而反之,那就算是到了万劫不复的地步,也是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谁!

    以上这些都是主观臆断,有待证实。

    真是期待啊。

    想到这里,我就放松下来,甚至伸出脖颈去嗅了一嗅那只黄瓜。真希望能嗅到从桥头村的土地上长出来的那种味道!然而我还是失望了。

    可惜全然没有本来的黄瓜清香,我闻到的却是一股清淡墨香味。

    既然如此,那就耐心等待。

    ……

    没有多大一会,我就真的听到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从高高的围墙外面飘进来,动静真的不小。

    嗯,我听清楚了,来的应该是一群鬼物,分了远近、散布四处,似乎是包围了我所在的这座院子。

    我听到他们在呼喊吆喝,我还听出来几个熟悉的声音:牛头、马面、还有田亮亮;其中要数牛头的声音最带劲,还那样霸气十足。

    我开心地笑、赌对了!他们应该是正在驱赶着那只猫朝小院这边来!

    黑猫,黑猫,又一只来到。不知道它这次会给我带来什么,好消息、坏消息?

    我等着。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在黑猫出现的那一刻我仍然大吃一惊!

    这体形,哪里是猫、分明是一头虎啊……

    我听到外面一声大喝:“你这死猫,还不赶快滚下来!”

    然后黑猫就从围墙外面猛地一下子蹿到墙头上来,只见它稳稳地坐在上面,先扭头向外、示威一样“嗷——”地叫了一声。

    外头马上就没了声音。

    我以为接下来它会立即跳到院落里,但是它却没有跳、似乎也不打算离开,就那样居高临下地不停地四处打量。

    黑猫最后转过头来,对着小院,目光阴冷地望了我一眼。这眼神很熟悉、让我的心头一阵发慌,赶紧扭头避开。

    难道是,田晶晶……

    我有些不确定,于是带着试探的的意思用驴语叫了一声:“哦——啊?”

    但是黑猫却没有出声回应我,还那样,一动不动地呆在原地。

    难道是我想错了?它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来都来了,既不肯进来坐会儿、又不肯离开,这到底算怎么一回事儿?

    关键是,它根本不理睬我。

    那么好吧,比赛傲娇谁不会呢?

    我在心里生气:既然你不理我那算了;反正这小院我也是刚刚进来,不如站起来活动活动身体。

    这样一想,我就起身打算在院里兜兜风,可是走动起来才发现小院空间小了,也不过是四五步就到头的样子,如果这样不停地掉头走来走去,恐怕用不了几趟我就会把自己转晕了。

    只得停下来,下意识地看了黑猫一眼,它仍然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我再次疑惑地观察它,也不知道是自己敏感还是怎么了,总觉得这猫的表情有点怪,不像猫、反而有一丝似笑非笑的味道在里面。

    嗯?难道是看戏哪!看它的意思,应该是知道我被困住了、打算见死不救、还拿我当猴耍?

    我有些赌气,想了想,于是转身准备进到屋子里去。

    这个时候我想,要是黑猫朝我叫唤一声,我就回过头来。

    但我失望了。

    我就气恼地用脑袋顶开门走了进去。屋子里面除了一个东西以外,空空荡荡的。但是我仍然觉得得不可思议;因为,那件东西我再熟悉不过了。

    它是一只盆;或者说,它,是阴阳镜!

    现在它就静静地在我的眼前,清清楚楚地看得见铜的光泽和上面的纹路;里面倒是没有盛装死水,空荡荡的。

    我忍不住伸长脖子用舌头舔、用牙轻咬一下,又凉又硬;再用下巴推了推,阴阳镜在地下移动了一下,发出金属和地面摩擦时特有的声响。

    难道真的是阴阳镜?

    但是阴阳镜不是在笔墨司手里吗?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上次在大井,田晶晶不是告诉我,要我配合黑猫,设法得到阴阳镜吗?

    现在,眼前这只阴阳镜如果是真的,那岂不是意味着我有了和田晶晶谈判的筹码、只要得到他的帮助,不就意味着我有了离开冥城回到阳世的机会?

    那么,机不可失!

    但是又有两个问题:一是我没有办法识别阴阳镜的真假;第二,这到底是不是冥城的大鬼物们故意设下的局,以便对我进行考验?有可能,也许这只阴阳镜才是这个局真正的核心所在!那么黑猫很可能就是老画师他们故弄玄虚整出来考验我的一环。

    这么一想,我的心里就一下子凉了下来。结合我所知道的,从整个事件发展的过程来看,我认为可能性倾向于后者,就连田亮亮不管有意或无意、都参与到了专门为我设计的这个局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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