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袍着身,喜帕垂盖在头上,望着眼前这个盛装打扮的新娘,好像时间一下子又倒退了回去。曾几何时,自己也曾做了这样的打扮,只不过却没有人来迎亲,是郁京城的轿子亲自将她送往夫家的。

    突觉一道炙热目光正盯盯儿地看着自己,眼一偏,竟是杜萧寒正在给了她一个放心的微笑。心中一下子释然了,还求什么呢!都是过眼云烟了,人生,总不可能是十全十美吧!

    出了府门,遥遥望去,只见远处正有一匹高头大马后面跟着大批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向这城主庄园走来。

    看来,爹爹是给冰兰挑了个好人家呢!单从这迎亲队全的架势便可看出,对方非富即贵。坐在马上那人身披红袍红花,周围还带着数匹彩礼。只是越走近了些冰若越是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说不好,只是隐隐约约的觉出一丝不祥。而且那人……怎么竟觉得有一丝眼熟?

    许是这种感觉令她的身体不自觉地发出了抖动,而这种异样冰若自己未曾觉出,被她搀着的秋冰兰可是有了察觉,当下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胳膊,身子也向她这边靠拢了一些。

    冰若只当妹妹这是紧张,并未往心里头去,反而还搂了搂她,轻声在她耳边说道:

    “别紧张,新郎就要到了!”说话间,那迎亲队伍越走越近,冰若的肚子更痛了,一层青紫色也泛上了她的嘴唇,只不过她自己看不到而已。腰不自觉地向下弯了弯,好像这样便可以缓解几分疼痛。

    冰兰却在盖头里面偷偷地上扬了嘴角,“九度穿肠膏”,当真是妙药啊!放入那桂圆莲子羹中,无色无味,当时喝下不会有任何反映。但是九个时辰之后,先是腹痛,接着唇紫面白,然后七窃流血,最后吐血而亡!这便是“九度穿肠膏”的精髓所在。

    此时,杜萧寒也发现了她有些不对劲。关切地向这边望来,却不敢走近。他知道,杜萧离必会冲着自己发难,离她远些也是出于一种保护……

    “咻!”

    一支冷箭自迎亲的队伍中直射过来!众人皆是一惊,全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开去。那箭,是射向杜萧寒的,可他却并不躲开,就在箭尖儿已近至一米处时,不知又从何处横插来的另一支箭准确地与之打在一起。随后,两箭一同落于地上。

    人们倒吸一口冷气。为那第二支箭地精准。也为杜萧寒这份临危不乱地魄力。

    冰若也呆了。顾不上身子地不适。急急地就想向他那边奔去。可是身子刚一动。却被妹妹一把又拽了回来----

    “姐你要去哪儿?”

    冰若也急了。大叫道:

    “妹妹。你先别拉着我。你姐夫有事。我得过去看看!”

    “哎呀姐姐!你别走嘛!兰儿会害怕地……”

    这边两人正在拉扯着。坐在马背上的人忽然一下子窜起老高,身子也随即向前方直扑了过来!而这时,秋冰若也清楚地看到那新郎的真正面目----杜萧离!

    后背“飕”地一下升起一股子凉气,肚痛更甚,头也有点晕了。怎么会这样?杜萧离是敌人,如今,他就在眼前,就要向自己的夫君行凶,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生病倒下?不行。她得站到相公的身边去!

    努力地想要挣开妹妹的阻拦,却在一瞥间,瞧见杜萧寒也正在慌乱中向她狠命地摇着头,嘴也在一张一合。忽然间,她竟像是可以看得懂他发出地唇语,那说的是:

    “不要过来!”

    可是……

    不待多想,那飞跃而起的身子已经落到杜萧寒的面前,随即,腰间的软剑一抽。一道寒光直射出去。

    杜萧寒却不慌不忙。左躲右闪间,一直藏在袖口内的短刀也已脱鞘而出。兵器一在手。身形立即加快,两道人影迅速纠葛在一起,久久不分。站在周围的人也看傻了眼,这样精彩的打斗平日难见,竟让人看来忘记了自己究竟该为谁喝彩。终于一刀挥过,一团红影飞身而出,人一站定,脸上的一道血迹也流了下来。而杜萧寒这一边却是面不改色气不喘,就像刚刚地打斗他并未参与一样。他知道,只凭单打独斗,再来两个杜萧离也不是他的对手,他担心的是……

    “冰若!”

    一偏头,刚好看到冰若缓缓倒下,同时,一股一股地鲜血正从口中鱼贯而出。

    “冰儿!”

    再大喊一声,身形已经要向这边冲来。杜萧离可急了,伸手指着前方还在看热闹的众人高声大叫:

    “你们还等什么呢?快上啊!”

    这一叫,终于令大家回过神儿来,同时也立即有人上前阻挡了杜萧寒的去路。

    “让开!”阴森森的两个字出口,令挡在前面的几人从心里往外的透出了一股寒意。

    “我说让开!”又是一次重复。

    挡着去路的人都没有动,却也没再有任何其它的动作。此刻,他们也在等秋展天和杜萧离的命令。

    可是,命令没等到,却听见自人群外围突然爆发出震天地呐喊声,瞬间淹没了一切。

    众人不解,纷纷回头望去,只见不远处,正有数不清的大队人马向这边冲杀过来。杜萧寒冷哼一声,毫无预兆地甩手一劈,挡在他身前的三个人还没来得及眨下眼睛,就在下一秒乖乖地倒在了地上。

    再顾不上其它,那外围的喊杀声一起,便证明他君平城的大队人马已经到了。让他们打去吧,此时对于他来说,眼前这个倒在地上的女子,才是最重要的。

    “冰儿!”向前一跃,人便被他抱在怀里了。“冰儿……”流出的血已泛了黑色,杜萧寒心一惊,一道寒光直躲向那站在她身边的新娘。“秋冰兰!”

    唰!

    一把扯下那盖头,凤冠也连带着一齐掉在了地上。

    “别在那儿装模作样。你地郁京城已经完蛋了!解药!拿来!”他已经可以确定冰若这种反映是中毒,而她自到了这里就一直只与秋冰兰一人有过接触,这事,自然与她脱不了干系。

    “解药!”

    “我……我没有!”本还打着如意算盘的秋冰兰此时也傻了,盖头一被揭开,她看到的竟是一场规模如此之大地战争。而且。很明显的,获胜的一方,决对不是自己的郁京城。

    “给我解药!”见她神色迷茫,杜萧寒又是一声大喊。

    这一喊,彻底将秋冰兰的思绪给拉了回来,低头看看命悬一线的冰若,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秋冰若!你死定了!”再看见杜萧寒,眼里竟泛起了一层雾气。“很久以前我就喜欢你,可是我们两家是仇人啊!我这喜欢。也只能藏在心里。后来你娶了她,我知道那是爹爹为求和地筹码,可我还是很妒忌。我宁愿嫁过去地是我……哈!她就要死了!杜萧寒,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对她太好。我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要!既然舍不得杀你,那也就只好杀了她……九度穿肠膏,是西域地毒药,跟本无药可解。杜萧寒,看着你的娇妻怎样死在你的面前吧!哈……呃!”

    一声笑还留了一半在口中。突然,一截儿剑尖儿自她的身体里直穿了进来,就连杜萧寒也被这突出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再向后一瞅,那执剑之人竟是……秋展天?

    “兰兰,爹爹……对……不起你!”这时杜萧寒才发现,原来秋展天的前胸也被人插了一把刀,看起来,是乱战所至。“兰兰,咱……郁京城……完了……爹……不能让你……被人欺负……”话还没说完,秋冰兰已经断了气去。尸体斜着倒了出去,而秋展天则是拼了最后地力气望向杜萧寒----“善待冰若!”

    话毕,人也随之倒下。

    用手掩住了冰若的眼,怕她见不得这骨肉至亲倒在面前的场面,不想,却听见气若游丝地声音悠悠传来:

    “他们死了……一切,终于结束了……”

    “冰儿……别怪我,这场婚礼……”

    “本就是一场阴谋!”都到了这个份儿上,她怎能不知道呢!“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没了郁京城……也好。恩恩怨怨的,终于能了了……”

    “冰儿。坚持一下,我们回家,我给你请最好的大夫……”说着,便要抱起她的身子离开。冰若却拼着一口气大叫道:

    “不要!”紧着喘了喘,身内的气力越来越弱了,可是她还有好多话要说,面前这个她从小就爱着的男人,他们才刚刚过了几天幸福的日子,为什么老天爷要待她这样薄呢?

    “寒……”能再这样叫着他,真好。

    “冰儿,对不起,我曾经那样的伤害你!”

    “不,别说,别说对不起……我从没怪过你呀!好感谢上天能够让我嫁进君平王府,能够让我成为你地妻。我自六岁起心里就有了你,这是我的……福份……”

    气息越来越微弱,杜萧寒甚至能够感觉到生命的迹象正一点点的从她身内消失。

    “不要!不要你死!”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害怕,此刻,他好害怕这个女人就此离开,他们还有一辈子没有过,还有好多路要一起走,不可以,不可以就这样生离死别。

    “寒……”叫了一声,又将头慢慢的转向秋展天和冰兰倒下的方向,“他们……终究是我的家人……求求你……将他们葬了吧!只要有一口薄棺就好,别丢在荒野,让野狗吃了去……”泪水已经不能自制,再怎么样,那还是她的爹爹。眼睁睁地看着父亲死在自己面前,这只怕是世界上最为残忍的事了。

    “我会地……厚葬!”是的,厚葬!就凭着秋展天最后一句“善待冰若”,他也得厚葬!

    “寒哪……咳咳……寒……我怕是……不行了……”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任凭身边的刀光剑影不断地闪过,好像这个世界就只有他们两人。“再娶个真正的王妃吧,一定要人好,待你更要好的……这样……我才放心……只是……别……别把我忘了……只要你能记住我……哪怕是用恨的方式也……好……”上。杜萧寒抱着她踉跄起身,随之仰天长啸!

    这是命运的捉弄么?他杜萧寒究竟做了些什么竟要遭到这样的天谴?他的女人去了,他最爱地女人去了……

    如今他已经攻占这郁京城,已经报了母亲与姐姐地深仇大恨,那么今后呢?他还剩下什么?

    好像生命中一下子没了支撑,杜萧寒险些站立不住,在旁的将士上前来扶他,却又被一把推了开去。他得自己走,自己爬上马背,得把冰若带回去,君平才是他们真正地家!

    “冰儿!”深深地看了看怀中的女人,怎么也不信这事实。“冰儿,咱回家去……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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