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图尔格看着决意一战的皇太极,没有继续劝说,走出营帐后轻轻的叹了口气,他明白皇帝的心思,眼下是进退两难的境地,如果拿不下松山城,怕是统治的根基也要发生地震了。

    这一仗倾尽了大清的所有力量,甚至连十七八岁的少年,也被强征入伍,草原各部落也是如此,这种情况下还遭到这么大大的失败,可以说是威信扫地了。

    睿亲王多尔衮看到战机消失,早就提出来要大军暂时撤回盛京,等大明辽东的各路援军退回关内,再行出战实施偷袭,而且这个建议也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可,不仅仅是两白旗的将领,连两黄旗的将领也是这个看法。

    松山城是一座只能围困不能强攻的坚城,加厚的城墙、充足的粮草和弹药,相差不大的守城重兵,这种条件下再有一年时间,怕也打不下来。

    图尔格不看好这次皇帝要实施的大决战,甚至可以预测到,除了满地八旗子弟的尸体,怕是什么都得不到,还会惹得怨声载道,皇帝英明一世,怎么就犯了这么大的错误呢?

    其实皇太极看得很明白,如果松山城这一战不能取胜,必定丧失对大清的掌控力,多尔衮兄弟必定会趁势而起,再也制约不住他们,取代他这个皇帝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之所以大清的脉搏掌握在他的手里,是因为以前那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成绩,树立起了牢不可摧的威望,可眼下这种能量正在逐渐消失。

    打仗不可能不死人,但死人必定要有收获,八旗数量实在是太少了,经不起一次次的损耗。一个葬送了这么多八旗子弟的生命,而得不到任何成果的罪人,还能继续坐在皇帝这个位置上吗?

    皇太极必须要赌这一把,为此他悄悄下命令把佯攻杏山城的大儿子豪格,加上正蓝旗和镶蓝旗的兵马,全都调了到了松山城的大营,要集中所有兵力趁着明军松懈的时候实施突袭,就不相信松山城拿不下来!

    辽东巡抚衙门的二堂坐得满满的,杨国柱、唐通、白广恩和马科四镇总兵,兵备道张斗、姚恭和王三祯,副将江翥、饶勋和朱文德,分成两排落座,孙传庭和邱民仰则是坐在中间。围城的清军突然停止了进攻,大家都觉得不适应,所以聚在一起开个会研究研究。

    唐通皱着眉头说道:“总督大人,这可真是活见鬼了,怎么打着打着突然停了,搞得一家人都觉得浑身难受,憋着一股劲没地用!难不成是经略大人在义州城的策略奏效,清军由于得不到补给缺少粮食弹药,而且我们松山城又久攻不下,这是打算退兵去义州城解围吗?”

    他的推断合乎常理,得到了一些人的赞同,这些天清军连续发动攻击,结果却只得到一地死尸,大家明显感觉到清军的大炮和火枪,基本不出动静了,弓箭使用的频率也大大降低,这是缺少弹药和箭支的征兆。

    松山城的明军仗着有城墙防护,伤亡相对要小的很多,储备的弹药和箭支堆得如同小山,根本就没有用多少,此长彼消之下,清军唯一的结果就是退兵,要不然打一年也没啥作用。

    杨国柱摇了摇头说道:“总督大人,末将认为清军这么做,一定是有什么阴谋,从一开始的态势就能看出来,他们对松山城是志在必得,因为想要拿下锦洲城,势必无法绕过我们,而进军关内是皇太极的最大愿望,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进攻的。”

    然后说道:“至于为什么清军要停下来,我想皇太极是要重新安排部署,趁着我们松懈的时候,突然搞一次大的攻城战,人都有这个习惯,一直在打仗的时候精神充沛的很,全副精力注意敌人的动向,生怕被人打上来失去性命,可要是一旦不打仗了,马上就会因为放松,出现很多不该有的疏漏,比如说监视力度降低,兵力调整缓慢,警惕性不强等等。”

    孙传庭笑着说道:“说得好啊,本督也是这么想的,皇太极是何许人也,想让他一点好处都捞不着,白白死了这么多人就退兵,那是在做梦呢,不过敌人既然给了机会,我们也要适当轮值休息一下,这段时间太疲惫了!”

    然后说道:“四镇总兵分成两班,轮流到城墙上值班,我和邱民仰大人随时检查,守城的一点都不能松懈,要是违反了军规,只有掉脑袋的下场,当然,表面上总要装装样子给人家看,不能白费皇太极的一番美意啊!其余的人该吃就吃该睡就睡,从明天开始,所有的人多吃肉少吃菜,冰窖里的那些牛肉羊肉都拿出来解解馋,反正距离大胜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随后说道:“我想侯爷比我们更懂得把握时机,他肯定也在等待清军陷入困境,然后带着数万大军抄他们的后路,我们要做的其实只有一点,坚守松山城,等待大战来临的时候前后夹击。”

    又说道:“明天我就让锦衣卫和亲兵小队,把侯爷交给我们的秘密武器,一百门佛朗机炮运到城墙下面随时待命。为了以防万一,这个事情只有在座的人知晓,万不可让下属们走漏风声,城中还有清军的探子,万一飞鸽传书给皇太极,侯爷的计划科就泡汤了,到时候我们无法交代。”

    我靠,一百门佛朗机炮,在座的将领们眼睛都瞪圆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大家居然谁都不知道城中有这么多神兵利器,这保密工作做得,真是到家了,不要说是清军的探子,连自己人都不清楚。

    邱民仰说道:“诸位,这可是好玩意啊,是侯爷的船队从西洋秘密买来的,就算是朝廷,也只有皇帝陛下一人得知,兵部的人也毫不知情,但是有一点,除非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候,否则谁也不能动用。你们都是久经沙场的大将,明白这种大炮移动很困难,一次失败了就没有第二次,所以锦衣卫负责看守,任何人不得靠近,这是侯爷临走前秘密交代的,你们要掂量一下泄露消息的后果!”

    松山城距离锦洲城不到二十公里,锦洲城距离义州城五十多公里,如果按照正常的行军速度,从义州城赶到松山城,七十多公里大约要一天多的时间,而骑兵五个时辰就能赶到。

    俞燕飞知道皇太极已经到了极限,甚至是清军到了极限,没有义州城的支援,粮草和军械所剩无几,无法在支撑下去了,根据这样的情况,大战随时都要爆发。

    为了能够尽快的撤出战场,便命令四镇总兵分批撤离阵地上的官兵,实行步兵优先骑兵断后的原则。最为精锐的保海卫,加上战车群,最后和他一起撤离,这是以防不测,担心阿济格被索尼说动了,派骑兵在后面追击。

    可俞燕飞想不到的是,阿济格早就和多尔衮订好了策略,蓄意保存义州城的实力,这可是将来报仇和争夺皇位的资本。

    而向来足智多谋的索尼,也被他神鬼莫测的手段给吓怕了,广宁城的援军迟迟不来,祖大寿也没有任何消息,在久经战场的宿将心里,早就得出了结论,这次他们都是凶多吉少,三万多人就这么葬送了,而阵地的兵力却没有任何减少的迹象,真是神了!

    想到这些索尼就觉得心里发冷,联想起义州城和盘蛇驿的两场小战役,对俞燕飞的手段更加恐惧了,难怪皇帝称他是大清最危险的敌人,这句话一点也不假啊!

    听到观察的人前来报告说,明军阵地开始有军队撤离了,但索尼怀疑又是俞燕飞设置的什么诡计,想吸引义州城出兵实施偷袭,所以阿济格询问的时候,还是说要等等看看,万一义州城被明军攻占了,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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