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的时候,秦淮河畔的媚香楼灯火通明,数百盏大红灯笼把夜空都照亮了,上千名锦衣卫和应天府的差役,把院子四周围得水泄不通,漕帮和船帮出动二十多条船,连河面也没有放过,保卫措施做的密不透风。从媚香楼通向莫愁湖的大道上,有上万名提着灯笼的士兵和胸口戴着红花的帮派人士,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条红色的长龙。

    这么隆重奢侈的赎身仪式,那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壮举,金陵城和附近几个城镇的人,当然要来凑凑热闹。据应天府粗略的估计,今天晚上足足有十几万人分散在道路两边,媚香楼和陈府是最为密集的地方,看到势头不妙,魏国公徐允爵当机立断,请示了镇守太监后,把城外的英武卫又给调入了城中,以防出现什么突发事件。

    金陵城是大明朝最重要的两座城市之一,地位仅次于顺天府的京师,担负着陪都的职能,是大明最后的根基所在,其重要性谁心里都明白,万一这里有个风吹草动的,崇祯皇帝可是翻脸不认人。

    陈府门前是车水马龙人山人海,热闹的一塌糊涂,除了金陵城的官员全体出动,连南直隶和浙直地区的官员也来了不少,用韩文熙的说法,这是给万岁爷面子呢!其实这些人,有的是宦官集团培植起来的,有的和勋贵集团沾亲带故,还有的是京都派系的,比如说贵妃系的官员,还有的是纯粹因为日后的利益,希望得到海外贸易方面的照顾。安远驿市舶司提举这个职务,正好有制约财路的杀手锏,如果陈清扬刻意刁难,那对于做海外贸易的人来说,就几乎是灭顶之灾了。

    三大太监要登场,勋贵们要登场,这么高级别的大boss都出场了,小怪自然要跟随,露个面,送份厚礼,这笔买卖也不亏啊,不说别的,好歹人家陈清扬是江南最出名的读书人,连复社和几社的人物都对他推崇备至呢!

    按照事先的安排,俞燕飞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五顶装饰华丽的轿子来到了媚香楼,陪同他一起来的是陈子龙等三个学生。韩文熙他们在陈府忙着接待贵宾,而且要说身份,陈子龙等江南才子的身份更为合适,都说是文坛一大**韵事,让杀气腾腾的锦衣卫指挥佥事来,估计胆小的就要打哆嗦了。

    看着媚香楼周围一眼看不到边的人群,俞燕飞心里有种做梦的感觉,命运真是奇妙啊,穿越到了大明朝,却得到了这样的风光!

    李贞丽笑着像是接待新姑爷一般,把俞燕飞请到了媚香楼的客厅,此时她的心情非常好,两人虽然是养母和养女的名分,可李贞丽一直以来就把香君当成是亲生女儿的一般对待,其实她们相差不过九岁而已。

    俞燕飞一进门就看花了眼,他估计所有秦淮河有点名气的姑娘,今天晚上都来了,这也是大明朝最著名的烟花之地,最大最轰动的一件盛事,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例子,大家是与有荣焉。

    莺莺燕燕翠翠红红站满了四周,但凡能在秦淮河混饭吃的姑娘,没有那个是不漂亮的,加上她们精心打扮,穿着最为华丽的服装,客厅宛若百花盛开万紫千红的花园。

    女孩子们的眼睛不光是盯着俞燕飞看,陈子龙、夏允彝和徐孚远三人,也是重点的目标,以俞燕飞的名气和地位,大家心里有数,不是那么容易接近的,而几社的三大名士,如果能靠上一个,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客厅中摆着几桌酒席,什么鱼翅、燕窝、熊掌、海参等等,全都是上好的山珍海味,今天晚上的酒,全都是佛郎机商团不远万里带来的葡萄酒,酒杯也都是名贵的玻璃杯,这些酒席是专门为前来的贵宾准备的。秦淮河的姑娘要赎身,看的就是仪式方面的排场,也就是说,要比一比仪式的豪奢程度,要比一比来道贺人物的地位和权力。

    陈圆圆她们几个都是一身盛装,因为这不是婚嫁,只是一个赎身仪式,所以没有穿戴凤冠霞帔,但是以她们的美貌和气质,完全赛过了夜空的明月,心情激动的等在李香君的香闺里,照规矩在进入陈府之前,她们不能和俞燕飞见面。

    楼下传来的声音在二楼听得很清晰,她们未来的男人就在下面,虽然说是只赎身不谈婚嫁,可她们的心里却明白的很,人家既然花了那么多的银子让自己得到自由,要想报答这样的大恩大德,除了用自己的身体之外,似乎也找不到更好的方式。但实际上,几个女孩不仅仅是心甘情愿,而且对能够找到这样的男人托付终身,感到无比的愉悦。

    陈清扬在她们心里是最为完美的男人,是地位显赫的朝廷命官,也是经营海外贸易的富商,还是著名的读书人,并且有着举人的功名,待人谦和温文尔雅,能够和这种男人共度一生,那是一种福分。

    陈圆圆、李香君、董小宛和柳如是四女均是一心,但是寇湄因为和俞燕飞接触的时间太短,却没有那么强烈的愿望成为陈家媳妇。这个女孩非常的单纯,也是爱做梦的年纪,她渴望家的温暖,也渴望有一个疼爱她的男人,不过她不愿意和别的姐妹一起分享自己的爱情。得到自由固然是件好事,不过不完美的自由也是一种心理负担。

    看到寇湄的神情似乎很平淡,李香君何等的冰雪聪明,一猜就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于是笑着说道:“寇湄,你和我们四姐妹不一样,陈大人是为了报答你曾经的救命之恩,才给你赎身还你自由的,也就是说,他对你是报恩而不是要求回报!经过今天晚上之后,你就彻底从良了,以后遇到了心上人,陈大人一定会给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狼多肉少固然不好,肉多狼少也是个麻烦,其余三个女孩也不想陈府再添人口,家里的人够多了。陈清扬这个男人非常优秀出色,但性格也的确软了一些,这指的是在感情方面,只要有女孩子主动接近他,似乎都没有要避开的意思。

    按照这样的情形来说,陈家以后肯定还要有姐妹进来,不过能避免的事情就要避免,而寇湄的心思正好合了大家的意愿,在最短的时间,联盟就建立起来了。

    柳如是也笑着说道:“湄儿,香君说的很对,陈大人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所以从来不愿意勉强我们,今天晚上只是举办赎身仪式,却不是定亲或者嫁娶,就能够说明白他的考虑了。如果不是两情相悦,这样的姻缘是彼此的负担,与其两人都不自在,何不放下那些世俗的想法,寻找自己的一份真爱呢?”

    正在大家劝说的时候,门外有人高声喊道:“金陵应天府尹孙长斌孙大人亲自登门祝贺!”这个唱名的人是精心挑选的,嗓门一定要大,一嗓子喊出来,一里地都能听得到!

    应天府尹身为朝廷正三品的命官,位列朝廷大员的序列,面子可算是给的不小,俞燕飞笑着迎出了门,此前的一万两银子可没有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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