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孙长斌的心里,陈清扬这个在大明官场突然崛起的人物,要比韩文熙等人更难对付。起先他不过是个会试落榜的举人,在秦淮河的**流连忘返,以致囊中金尽,还被那些打手们毒打一顿扔出门外,谁能想到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竟然做出了无数人想都不敢想的成绩!

    先得到佛郎机商团的信任,控制了采购浙直地区货物的权力,继而和韩文熙等人结为朋友,得到了三大太监的赏识,逼得金陵城的勋贵们也不得不向他低头,为了吴家和曹家的事情,连司礼监都出面了,内阁首辅薛国观竟然吃了个哑巴亏,最终也没有采取什么报复行动,好处全让陈清扬自己落到了口袋里。

    接着就是出任了寕波府的市舶司提举,专门为朝廷的内库负责筹集钱粮,这在内廷中也是肥的流油的位置,最少也要得到掌印太监高时明的认可才行,甚至要报给天子裁定。

    听说这段时间陈清扬此人在寕波府大举组建水军,重新疏通向海外诸国通商的税收秩序,此举竟然得到了万岁爷的重视,像是这样妖孽般的家伙,他怎么敢忽视呢?

    进入客厅五人分宾主落座后,丫鬟端来茶水,孙长斌也明白俞燕飞来的目的,锦衣卫俆洲府百户所,昨天把英武卫镇抚使秦志良送到了大牢,他知道此人的妹妹是王家少夫人,最近和俞燕飞打得火热,只要那个病鬼咽了气,估计就要成为陈家人了,现在安分守己无非是给王家留了一层遮羞布。

    未来的舅子要被砍头,当妹夫的不出面才是咄咄怪事,所以他完全有心理准备。换句话说,有俞燕飞这样的后台撑腰,谁想杀秦志良,那真要好好的考虑一番,激怒了三大太监可不是闹着玩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阴你一下,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再说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孙长斌也不想乱杀人,秦志良又没有招惹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件事情就马马虎虎过去了。

    徐继珉开口说道:“孙大人,此次我们兄弟冒昧登门的目的,想必您也心中有数,秦志良是清扬老弟的关系,按照上面的要求,后天晚上三方一起验明正身处决他,而我们不可能坐视他就这么被砍了脑袋。锦衣卫那边不用考虑,前军都督府那边魏国公徐允爵会出面,而您这里我们兄弟来求个情,孙大人就网开一面吧!”

    这种场合不需要绕来绕去的,开门见山是最有效的沟通手段,孙长斌点了点头说道:“秦志良是朝廷难得的将才,我也是久闻大名,对他的遭遇深表同情,请几位放心,我这边没有任何问题,等会和监刑的打个招呼就完事了,上面如果有人要追查,自然有我来负责解释,为了寻求稳妥,徐大人先把秦志良提走吧,万一有人要搞突然袭击,到时候大费周折不怕,漏了马脚就不好了。”

    俞燕飞从怀中掏出一个红包,恭恭敬敬的递到孙长斌面前,说道:“这次烦劳大人为秦志良的事情操心,清扬心里感激不尽,大人清廉如水,可下面的人做事总要打点一下,这是区区一万两纹银,就请您代为处理,等到事情结束,我自然会有一番心意的。此次清扬欠了大人一个人情,日后有什么吩咐,只要我能做得到一定不会推辞。”

    孙长斌端起茶碗刚喝了一口茶,听到这句话顿时把茶水喷了出来,神色表现的目瞪口呆,他被这个巨大的数字完全吓呆了,这可是一万两啊!他不是什么清官,收受贿赂也在所难免,官场的风气如此,清廉如水的会被视为异类遭到排斥。可这么大的红包还是第一次见到,按照大明的俸禄,三品大员就是不吃不喝,也要五十年才能存这些银子!

    可俞燕飞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面不改色随手拿了出来,孙长斌心里明白,这也是为两人以后的合作打基础,即便如此,他的出手也是在够惊人的,难怪他能得到三大太监的赏识,韩文熙他们以兄弟相称,光看这出手的豪阔,就能证明他的心胸和魄力,这是个做大事的人,以后肯定有似锦的前程,结交好了可是一大助力。

    俞燕飞这么上道,孙长斌也觉得非常欣慰,凭着和三大太监甚至是司礼监的合作关系,俞燕飞就是不给银子这件事情他也得办,还得想方设法的办好,要不然那些公公们动动嘴,他一个跟头就能摔到泥塘里爬不出来。

    他不是没有后台,否则也不会在应天府尹的位置上,可要和司礼监相比,还真的有点不太够看,那可是万岁爷的亲信。但俞燕飞并没有因为有强硬靠山就轻慢上官,按照官场的规矩,老老实实的圆了场,韩文熙他们绝对做不出来,这就是为人的差距。

    孙长斌有些迟疑的说道:“老弟,这就见外了不是,大家都在浙直地区为官,同僚之间相互帮助是应该的,难保有一天我也需要你的援手,银票还是收回去吧,这点事情我肯定会如你所愿!”

    徐继珉笑着说道:“孙大人,既然我们都是朝廷的官员,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有来有往也是正常的,您还是收下吧,要不然清扬老弟的心里不踏实,再说了,他还有件事情需要衙门鼎力相助呢!”

    按照官场的通例,只要收了银子就算是接受了一笔交易,自然会有多大力出多大力,那种拿了银子不办事的奇葩货色少之又少,陈清扬也是想求个心安,这是第一个原因。

    徐继珉说还有事需要他帮忙,这是第二个原因,也代表着大家成为了长期的利益合作伙伴,收点银子等于拜了码头走完了仪式,在金陵城想要做点什么,想绕开地头蛇一般的顺天府,那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孙长斌很痛快的接过银票,笑着说道:“既然老弟把话说到这里,那我也就不推辞了,需要我做什么但说无妨。”

    俞燕飞点了点头说道:“孙大人,这次登门还真有件事情,想提前和孙大人打声招呼,这本是羞于启齿的经历,但您也不是外人,我就厚颜解释一番了。在京城会试落榜后,我曾经有段时间沉迷于秦淮河畔的群芳阁不能自拔,被****榨干了银袋后,竟然遭到毒打扔出了门外,要不是遇到一个**女子给了些银两,那么重的伤势外加身无分文,估计死在河边都是可能的。”

    然后说道:“当时我心里就曾经发誓,如果我陈清扬有出人头地的一天,这个仇一定要报,而且还是十倍百倍的把我的痛苦,加到群芳阁那些人身上,这是我一辈子的奇耻大辱,不报此仇我誓不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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