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陆大叔说得很简单,简单到让人印象深刻:“年轻就是一切都有可能,你们将来会遇到很多人,经历很多事,肯定会得到很多,也会失去很多,但无论如何,有两样东西,你们绝不能丢弃,一个叫良心,一个叫理想,与各位共勉。”

    大学生肯定和他那些弟兄有点不同。

    能听,能理解,端着酒杯都在思考。

    钱多多也吃惊,江湖气十足的陆大叔,还能这么说。

    饭后一起顺着街道溜达的时候,陆大叔有点感怀:“差不多就是二十多年前,我拿了冠军,那会儿也很热衷让我们这些没文化的冠军进大学,我就是到建院来学习,因为那时候我已经有几块地要动工修房子,可实际上根本跟不上学习进度,我就是个小学文化,全靠在学习时候认识几个同学,懂得怎么用人也一样能解决问题,对吗?”

    钱多多深有同感:“我也不懂很多科研项目,这就是个服务机构,尽可能为科研团队、科研学生老师提供条件,嘿嘿,其实我觉得跟我做餐馆的道理差不多。”

    陆大叔看了眼晚上还灯火通明的产学研基地,徐沐荣他们吃过饭又返回这边,不少大学生还在忙着探讨自己的课题,有些公司晚上也依旧不放过了解沟通的机会,产学研的氛围确实起来了。

    他不进去打扰:“时代终究是在进步的,一天两天感觉不到,一两年就有细微差别,这十多二十年的差距……房子看着还是那些房,可人就变化大了。”

    钱多多景仰:“很多人稍微安定,年龄大点,就完全脱节不考虑这些了,您还这么年轻。”

    陆大叔指指往回走,也就是回家的路:“是瓜瓜的外公,在我十四五岁的时候告诫我,一定要有乐观主义和理想主义,说到底就是眼前的事情尽量用乐观的态度,善良的心态去面对,长远的事情,还是要有理想,不要浑浑噩噩的埋头瞎活,也许就是这么点教导,我听进去了,最终能出头。”

    钱多多认真:“我也学到了。”

    陆大叔穿着件很不起眼的防寒服,休闲裤跟系带船鞋,有点寒意的江州街头,依旧是敞开衣襟露出里面休闲衬衫,洒脱得很:“可吃过苦才听得进去,而往往很多人已经被苦头打磨得没了斗志,所以我才说你这帮人未来有大前途。”

    钱多多谦虚:“您的那些弟兄们跟着您前途也大呀。”

    陆大叔笑了:“我们那是时势造英雄,那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就带着他们别得意忘形撑死了,这种草莽英雄出头的事情不可能再有,以后都是知识分子来说话,只不过是一辈子躬在实验室当个科学家,还是用自己一技之长创业做大做强,这就因人而异了,你这把他们从实验室往外面带,尽可能和社会效益拉上的做法,肯定会得上面好评,利国利民的好事情,我也会支持你的。”

    钱多多连忙心虚面对大投资方:“挺好了挺好了,您支持我做营地公司,就很有力了,这个我也很惭愧,最近短时间内因为我的主要精力在学创中心,营地公司做得不好,我正在调整。”

    陆大叔不以为意:“年轻总是要交学费的,哪有什么事情一蹴而就的,瓜瓜在这上面没帮上你什么忙?”

    钱多多略紧张:“她是个活泼性子,能把团队气氛搞得很好,公司管理上她也给我提了不少建议,具体的行政管理之类她既不是学商业的,也不是很感兴趣。”

    陆大叔笑着拍钱多多肩膀:“你不要紧张,就凭你在饭桌上给你的人讲这些话,就说明你已经是年轻人中的领头马,我自己的女儿我明白,缺点一堆,从来没吃过苦,更没接受过良好的家庭教育,这是我的错,应该我给你道歉。”

    钱多多紧张度再上升些:“没有没有,我们挺好的!”

    陆大叔控场游刃有余:“你在辛辛苦苦做事,她突然跑日本去旅游,本来我跟她妈都相互提醒过,你俩的事情你们自己包容解决,我们都相信你,来干涉多嘴那都是越帮越乱,可她这都出去十多天,我猜多少还是出了点问题,所以过来找你聊聊。”

    钱多多能说什么,说您女儿还继承家族光荣传统,花心的爱上别的女生?借他个胆子都不敢啊:“我们这……开始也才一个多月,算是在磨合吧,本来我应该陪她去日本的,实在是丢不开这么多工作,我们天天有视频有聊天,您看!”

    边说还赶紧掏手机展示。

    陆大叔端详下密密麻麻的聊天记录,特别是照片和视频都是女儿发过来的,也不细看文字,明显松口气:“我们家的情况你知道,我这当爹就不是个好榜样,更没资格在你面前摆架子装圣人,最大的问题还在于,从小确实没给她一个很好的家教……其实条件很好了,但家里不正常,她那些从小陪着长大的玩伴爹妈更不靠谱,成天跟个假小子似的疯玩,没什么文化熏陶。”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这陆大叔往日给钱多多的印象,特别是在他那些弟兄、伙伴面前的感觉都是说一不二的硬汉,唯独在女儿的事情上,居然来给钱多多这么个小屁孩说软话。

    钱多多都不好意思了:“她很好,很善良,就是有点调皮……”

    陆大叔赶紧:“你这说得太客气了,善良最多算是做人的基本要求,调皮就可大可小了,有时候挺没分寸的,这个我跟她妈对她有愧疚,所以有点纵容娇惯,是我们的错……”

    钱多多连忙:“不是不是,您才是太客气了,谁都有优点缺点,我俩也在相互适应磨合,其实我感觉我们真是从确定关系以后,才开始认真的谈恋爱,挺好的,当然一般可能女生散散心,出个门就到前面商场逛逛买个包喝杯奶茶什么的,她这随便一抬腿就去了日本,我也是服气。”

    陆大叔仰头不知道想什么,咬牙切齿:“下回给她把卡都收了!”

    钱多多都想起孟桃夭说的那句羡慕他父母的话,现在也有点羡慕汤云裳有这样爹妈,都这么有钱还有地位,真是为了孩子啥脸面都不要,表情更认真:“汤汤真挺好的,她是独立惯了,还没习惯有个男朋友。”

    陆大叔忍不住:“我就不兜圈子了,她是习惯了以前都女朋友,对吧?”

    钱多多使劲挤眉弄眼才能控制表情,陆大叔就是个无能为力的父亲:“我的错,都是我造成的错误,我们这还算是见多识广,她中学那会儿就觉得有问题了,她妈急得哭了好多次,我特么觉得就是报应!老子做错了事情,女儿来报应,所以我们越发的宠着她,在香港安排了心理医生都是偷偷摸摸的,所以看到你跟她走一起,我们高兴得不得了,你给我交个底,到底怎么了!”

    钱多多还犹豫呢,陆大叔直接:“你是个好孩子,你直接说,我们该给你投资该做什么都不影响,哪怕你们以后不在一起,都不会影响你。”

    这么说钱多多反而定下神来:“现在汤汤算我女朋友吧,我还是要给她保守秘密,哪怕要说,也是她自己愿意给你们说,现在……我能说的就是,她有点摇摆不定,这个得她自己拿主意。”

    陆大叔急了:“怎么能自己拿主意呢,也许这就是个转折点,就像我刚才说的,理想方向错了,那就永远错了,你应该陪着她呀,要努力争取啊,我订票,我帮你订票去日本好不好?”

    钱多多也苦恼:“你说汤汤的家教不好,我也有问题,我从来不跟人红脸,遇事都退一步,说难听点就是怂,我不愿意自己强加意愿去影响别人,该咋咋地。”

    一贯挥洒自如的陆大叔都要跳来跳去,手足无措:“我……我不管,非得把你塞过去,我相信你见着她就能影响她,她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看得出来!”

    钱多多有杀手锏:“我没签证。”说了还解释:“我给汤汤说的就是她散散心,我尊重她的想法……”

    陆大叔仿佛没有被国际条约影响,皱眉摸下巴:“我把你偷渡过去,你敢不敢?”

    钱多多吓傻了:“国际偷渡?你还是杀了我吧,我连交通法规都没违反过!”

    陆大叔果然有普通人无法企及的那一面:“年轻时候不无法无天,老了哪有资格装逼,我们现在喝酒全特么说以前的破事儿,有办法,我肯定有办法……”

    说着举手就这么打个响指,晚上七八点的街头,忽然就出现几个精干强悍的年轻人聚拢,钱多多之前根本就没注意到,还以为陆大叔就是一个人来的呢!

    陆大叔也没啥啰嗦:“把多多送到机场去,等我安排……,多多掉根寒毛,你们几个也不用回来了。”

    马上就是一辆三菱越野车凑到旁边。

    钱多多感觉自己就像被绑架了似的,神秘消失在校园大门附近。

    他能做的就是打电话,发消息给央金、徐沐荣他们几个,说自己有点事情,晚上不回去,明天还有什么事情得怎么安排。

    难免又想孟桃夭,要是她还在,只需要给她说声,其他什么都安排好了。

    几个小伙子笑眯眯的围着钱多多,随便打电话,可就是不让他跑,感觉车翻了,他们都能紧紧的拥在钱多多周围。

    钱多多好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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