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黑山。

    张燕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天使,直到其说完,张燕才有些颤颤巍巍的走到天使的面前,语气结巴的问道,“天使刚才所言可是真的?没有诓我?”

    “中山公说笑了,此乃圣命,岂能儿戏?”那名天使笑着说道。

    “臣,张燕!拜谢圣上天恩!拜谢国太!拜谢秦公!臣一定为朝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张燕激动的拜倒在天使的面前高声说道。

    “呵呵,中山公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啊~”那天使笑呵呵的将张燕扶起,一边说着各种阿谀之词。

    说起来,这些人被派往各地出使时,心中可是非常的担心害怕,毕竟这等吓死人的封赏,谁知道那些被赏赐的人会不会不顾一切将自己给宰了。虽然他们是朝廷命官,但昔日袁绍不也曾将前来出使的天使给杀了吗?虽然那一次是劝袁绍退兵,而这一次则是封赏他们……

    嗯?他们为什么不趁机逃跑呢?他们自然也想啊,虽然张宁给了他们荣华富贵,但面对这位心狠手辣的主,而且还是不管怎么看,都没有任何未来可言的主,他们又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的为其效力?只是……他们的族人都在长安,又能去哪里呢?

    不过这种担忧,随着越来越多人接受了朝廷的封赏,让这些天使们也变得越加放心。尤其是这一位,他根本不觉得张燕会拒绝。

    “来人!快准备宴席,本公要好好的款待一下天使!”张燕激动的大喊道。

    而待吃完宴席后,张燕又命人取来了大量的钱财作为礼物,请天使帮忙送往长安。同时,也给了这位天使大量的钱财。这一举动,顿时让这位天使笑得合不拢嘴。

    只是等到送别天使回到府中后,张燕原本那一脸喜悦的模样瞬间就阴沉了下来,只见他快步走入府中的密室,随后从衣袖中抽出了一卷简策,这是之前天使的一名侍卫悄悄塞给自己的。

    展开来看了起来,不多时,张燕的表情就变得十分凝重。来回看了好多遍,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沉声喊道,“来人!传仲敬和叔远二人前来议事。”

    不多时,甄俨与甄尧就快步走了进来,“主公!”两人恭敬的作揖道。

    张燕点了点头,随后等两人入座后,他就迫不及待的问道,“两位,我这里有美阳侯差人送来的一封密信!信中的内容,却是让我率众投靠李义……”

    “美阳侯?”甄俨两人听到张燕之言,顿时想起了这段时间天下传得沸沸扬扬,比之历朝历代祸国殃民的妖女更甚一筹的张宁。不过随后就听甄俨恭声说道,“敢问主公,美阳侯之意,可是想让主公假意投靠那李义,等到李义进攻长安之际再倒戈?甚至……如果那李义占据绝对优势的话……”

    “不错!”张燕点了点头应道,“只是一直以来,我与那李义之间的关系虽然算不上敌视,但却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且那李义本就文武无双,麾下的多智之士更是多如牛毛,如果我突然率军投靠,恐怕无法取得他的信任啊。”

    张燕并不打算隐瞒,因为这种事情实在太好猜了,更何况是甄俨两人?。当然,他也不可能全说,比如张宁的真正身份之类的。并非张燕念及旧情打算誓死为其保密,只不过是因为在张燕看来,就算说出来对他也没有半分的好处罢了。

    闻言,甄俨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即陷入了沉默。事实上他们早就知道张燕有投靠李义的意思,因为张燕曾经还和他们商议过。不过那个时候,公孙瓒的劣势还没有如此的明显,所以张燕也只是随口讨论了一下而已。不过如今,最少从得到的消息来看……

    好半响,甄俨才恭声问道,“主公是打算同意美阳侯的请求了?”

    “正是!”张燕闻言点了点头,随即露出了一丝苦笑道,“除此之外,我们还有其他的选择吗?如今那公孙瓒已经被围困在易城,恐怕已经支撑不了太久。就算我出兵支援,但那淳于琼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击败的。如此一来,哪怕是保有现在的局势也是难上加难。而一旦公孙瓒被击败,袁绍下一个目标肯定就是我们。届时,就算以黑山的地利,想要抵挡坐拥冀、幽之兵的袁绍,无疑是痴人说梦。而就算我主动请降,那袁绍也未必会答应,哪怕答应了,我日后的日子恐怕也……”

    “如此一来,我们唯一的出路就只有找一个强大的势力投靠。但冀州周边,南方的曹孟德虽然平定了兖州之乱,但势力过于弱小,不值得去投靠。青州的刘玄德意图不明,而且其皇室宗亲的身份也未必看得上我这黄巾余孽。这么想的话,只有美阳侯和那李义可以作为我们投靠的人选了。”张燕淡淡的说道。

    虽然张燕没有什么运筹帷幄的本事,但在乱世中挣扎了这么多年,看清自身局势的眼光却还是有的,不然的话,他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听到张燕之言,甄俨两人沉默着,他们的眉头紧锁面露沉思之色,只是好半响过去了,他们却也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正如张燕所言,如果突然率军投靠李义,又如何能够保证李义部猜忌他们?甚至直接派人替代他们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甄俨才沉吟道,“主公,不若让属下先行前往雒阳,打探一下那李义的口风如何?”

    “嗯……就这么办啊!记住,一定要尽快促成此事!不然等到美阳侯与那李义开战之后,可就麻烦了!”张燕点了点头,随后意有所指的看着甄俨说道,“听闻那李义很喜欢美人,尤其是那种尚未及笄的美人胚子……”

    “这……”听到张燕的话,甄俨兄弟如何听不出其话中之意,顿时就有些犹豫。

    见状,张燕连忙劝说道,“仲敬、叔远,其实你们可以仔细想一想,如果我们真的要在李义麾下讨生活,那将令妹嫁过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届时有令妹在内帮忙说好话,又有你我在外领兵或治理地方……而且就算到时候我们倒戈到美阳侯那边,也可以找个理由将令妹接回来后再行动……”

    “唉……就按照主公的意思办吧。”甄俨闻言叹息了一声,最终却还是答应了下来。

    不然,他又能如何呢?为了保全、壮大家族,献上家中子女,有些时候是最简单也最实用的办法。而且话说回来,这也不是甄俨第一次干这事了。毕竟他五个阿妹,除了大妹和他的母亲同样成了张燕的妾室之外,二妹、三妹都按照张燕的命令嫁给了中山、常山的地方官吏。

    只是就在这时,一名士兵匆匆来到了密室门口高声说道,“中山公,小人有要事禀报!”

    “嗯?!”闻言,屋内三人同时皱起了眉头,要知道他们如今正在张燕的密室之中,一般寻常的事情,根本不会有士兵前来汇报。

    “何事?”张燕面色阴沉的问道,在他想来,肯定是那淳于琼又在搞什么鬼了。

    “回中山公,那袁绍的三子袁熙求见!”那名士兵闻言连忙应道,只是说道最后,语气却变得有些颤抖起来。

    “什么?!”一句话,顿时让屋内三人“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张燕更是三步并两步的来到了门口,一把将门打开,冷厉的目光注视着面前的士兵,语气阴沉的问道,“你刚才所言,是真的?!”

    “小人如何敢诓骗中山公?!那袁熙此时正在井陉城内等候!”那名士兵强忍着惧怕飞快的说道。虽然淳于琼数次将张燕逼入黑山,导致如今张燕直接就呆在黑山的坞堡中不出去了,但常山、中山国大部分的领地依然还掌握在张燕的手中。原因却也很简单,淳于琼根本没有那么多的兵力去驻守各城,而从黑山山脉,张燕却可以轻易的进攻常山、中山国的各处城池。

    所以在没有发动攻势的情况下,淳于琼基本都是率军驻守在下曲阳一代。

    “可有带什么兵马?”一旁的甄俨插口问道。

    “仅有他一人!”

    “这……”闻言,三人对视了一眼,随后甄尧有些犹豫的说道,“那袁熙莫不是来劝降的?”

    “不管是为何而来,我都得去见见他!那袁熙据闻今年不过才十九岁,就敢孤身前来求见于我。如果我避而不见甚至将其杀害,传出去的话我张燕又有何面目统领黑山十数万军民?!”张燕闻言沉声说道。

    “诺!”甄俨两人闻言齐声应道。

    不多时,张燕就带着甄俨和甄尧抵达了井陉袁熙所在的位置。那是一座酒楼,不过如今这座酒楼之中早已经没有了其他客人,只有袁熙一人,以及围在他周围的十数名手持利刃面目凶恶的士兵。

    “呵呵,当真是后生可畏啊!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胆色。袁本初,当真是让人羡慕啊……”看着袁熙坐在位置上淡定自如的自饮自酌着,张燕一边叹息着,一边向里面走去。

    听到声音,袁熙转头看来,顿时,那张温文儒雅充满自信的面孔就出现在张燕的眼中。“燕公之子袁熙,拜见中山公!此番鲁莽前来求见,还望公赎罪。”袁熙起身作揖朗声说道。

    “袁公子言重了,公子前来拜会本公,本公高兴还来不及呢~”张燕说着,就走到了桌案前坐在了袁熙的对面,同时对周围的士兵挥了挥手道,“还愣着干什么?都下去!不准靠近此地五十步以内!”

    闻言,那些士兵虽然有些犹豫,不过在看到张燕那凌厉的眼神后,却还是飞快的离去了。

    待酒楼内只剩下张燕四人后,张燕这才看着袁熙问道,“公子此番前来,却是有什么要事啊?”

    “呵呵,不知中山公如何看待方今天下大势?”袁熙闻言不答反问道。

    “这……”张燕闻言古怪的看了袁熙一眼,随后想了想说道,“如今天下虽然看似纷乱,不过有无双侯在,想来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清君侧,进而匡扶汉室了吧?”

    张燕之言倒也不是信口胡说,因为这是天下士子的普遍认知。甚至包括张燕三人在内,如果去掉主观想法的话,他们也觉得李义统一天下那是早晚的事情。至于能不能匡扶汉室?那就不好说了。

    只是听到张燕之言,袁熙却笑着摇了摇头,“中山公此言差矣,无双侯的势力固然强大,麾下更是猛将如云谋士如雨,但想要平定天下匡扶汉室,又哪有那么容易呢?最少,当今天下的诸多王公,恐怕不会那么轻易的让无双侯做到这一点。”

    闻言,张燕没有开口,因为他知道袁熙接下来的话才是重点。

    见状,袁熙也不再兜圈子,径直恭声说道,“实不相瞒,此番在下前来,却是希望中山公能够加入父君的麾下……”

    话未说完,一旁的甄俨就冷声说道,“袁公子此言是不是太过于孟浪了?中山公与燕公之间的仇怨,冀州百姓谁人不知?况且中山公坐拥十数万大军,又有幽州公孙君侯倚为盟友,燕公想要轻易拿下幽、冀两州,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这位想来就是甄别驾了。”袁熙看了看甄俨笑道,似乎对于他的插口完全没有意外,“甄别驾所言实为大谬之词!那公孙瓒虽然名义上依然统领着幽州,但实际上幽州如今大半个地方,都已经落入了以阎司马为首的叛军手中,剩余的地方,也大多都在观望。可以说如今那公孙瓒如今在幽州实际能够控制的地方,仅剩下涿郡一地罢了。”

    “而且如今公孙瓒已经被父君率军围困在易城之中,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将其擒获。到时候,中山公以为那阎司马是否会与父君为敌呢?”袁熙看着张燕轻笑道,不过不等张燕回答,他就直接将答案告诉了张燕,“肯定不会,因为阎司马已经与父君有了密约。那么如此一来,中山公觉得,是否还能够凭借黑山地利挡住坐拥幽、冀两州的父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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