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白焰是个很奇怪的人。

    他能始终如一的坚持自己的梦想十几年,但是也会在枪林弹雨里,朝着自己的梦想扔石头;他会在雨夜里为了活下去奔跑,但是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他生生的打死了一名士兵;

    他固执的追求一块蛋花饼,因为他是先来的,但是也能看着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一口口吃下来之不易的烤肉;他尊重别人,即使那个人看自己不顺眼,但是他也会蛮不讲理的堵住所有人的大门,只为得到一个解释。

    他就是这样,固执自见,但又乐于分享,他看不惯一切不公平,但又对一切都充满了希望。

    所以当他听到周述说,会在考试时帮自己一把时,他显得十分愤怒,但是听到那句“......对你很简单,对我却无比的重要。”时,他又很想知道这个讨厌的大叔到底想让自己帮些什么。

    的确,如果讨厌一个人,却还想帮助这个人,这种性格是十分不讨喜的,毕竟在这个时代,所有人都在为了自己而活着,“帮助”渐渐的变成了一个贬义词,但是许白焰却从未信奉过这个道理,做了坏事就要受到惩罚,那么没有做坏事,也必然有着受到帮助的权利,这两者同样的合理。

    所以人总要去帮助别人,特别是在这种帮助只是举手之劳的时候......而那些整天呵斥着圣母心的人,在自己身处困境,却又得不到帮助时,肯定又骂的比谁都欢。

    ......

    ......

    直升机在旧城区上空穿行着,越过密集的建筑和交错如藤蔓的车轨,最终,降落到了一处离环城河很近的空地上,舱门拉开,许白焰走下了直升机......对于周述的邀请,他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只是要求对方找一个地方将自己放下就好,因为他不想跟着这些人回到科赛曼公司。

    而周述的请求其实很简单,他想让自己帮着修理一台“大型磁力转换装置”,但是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不能借助自动维修系统。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要求,“磁力装换装置”的构造非常复杂,如果只用人来操纵维修的话会无比的耗时耗力,整个维修工程可能长达1个月甚至几个月之久,所以这让许白焰十分的不解,但是当他问起原因时,周述却没有正面给出答案,只是说明,这是自己私下研究的一个成果,不想在自动维修程序里留下记录,而至于那些公司利益和各个部门之间的矛盾问题,许白焰实在是没有心思去听,总之,听起来这个工作还真的只有自己能胜任。

    这让他更加的不爽了。

    环城河岸有些冷清,微风吹过,带着一种河水特有的味道,不远处是一条架起几米高的绕城公路,桥柱投下了巨大的阴影,蔓延到少有但依旧光秃秃的草地上。

    许白焰知道,这件事,自己终究还是会答应的,他之所以没有当场就给出答案,只是觉得那样有些没面子。

    如果某件事情只有自己能做,那自己就应该去做,如果说这个工程真的是那个酒鬼半辈子的心愿的话,那自己更是应该帮他,就好像曾经帮助林江修了那么多的机械,好让他快点把演唱会的门票钱攒出来一样,这和自己是否讨厌他抽烟喝酒没什么关系。

    但是同样的,许白焰也不会因为这件事而让自己付出太多,他有他自己的想法。那就是他决定以实习生的身份进入到科赛曼公司,然后在周述手底下维修那台“磁力转换装置”,等到工程完毕,他便退出,而作为回报,他会让周述在结束后给自己写一张推荐信,这样自己也可以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

    这是一个很不错的计划,许白焰反复的推敲着,愈发的觉得每一个环节都合情合理,这让他心情好了不少,于是他决定在路旁叫个计程车回家。

    ......

    进入市区,街道再次变得拥挤起来,行人和机动车永远都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车鸣不断的咆哮,司机愤怒的咒骂着,车窗外是厚重的护栏,护栏那一边是行色匆匆的行人,许白焰坐在计程车的后座上,安静的看着那被淡淡雾气遮盖住的街道。回忆着前几天在窗台上看到的灿烂阳光,享受着这难得的清闲。

    过了许久,车子终于停在了自己所住的公寓楼下,许白焰下了车,感叹了一下计程车和高空列车之间价格的差距,便向司机道谢,走向建筑内。

    身后的发动机发出了一阵鸣响,起步驶向前方,大楼的阴影挡住了所有的阳光,许白焰觉得有点冷,于是他下意识的往上提了一下衣领,与此同时,他也听到了身后传来几声脚步声......轻轻的,不急不慢,许白焰自然而然的认为,这是同样住在这里的某个住户,所以便没有在意。

    可是突然,那脚步声猛地发出了沉重的一声踏响。

    一瞬间,许白焰后脊梁上得汗毛都直立了起来,他明显的感觉到了一股子危险的气息,于是他迅速的回过头,手臂也条件反射一样的擎了起来,试图去抵挡一下这突如其来的危险。但是,还是太晚了,一阵巨大的电流从自己的腰间始发,顷刻便蔓延至了全身,许白焰根本无法抵抗这股力量,直让它噬咬的浑身颤抖,这一秒,他看到了一个人站在自己身后,口罩和墨镜将面部遮挡的严严实实,而下一秒,他两眼一黑,便昏迷了过去。

    ......

    许白焰虽然经常赤膊的将手伸进那些杂乱的电缆之中,但是他从未被电到过,所以根本无法想象遭到电击竟然是如此的痛苦,每一根肌肉都像是被撕扯着,折磨着,那种致命的强直让他即使在昏迷时仍然能感觉到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许白焰才终于重新接管了自己的身体,并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首先,他看到了一条水管,斑驳的锈迹堆积在一个接口的拐角处,不远处,是一面墙,泛着潮湿的光泽,黯淡的光线从自己的侧面照射下来,离脸不到一米的距离就是一滩积水,“嗒”一声,一滴什么落在了上面,溅起了一小圈波澜。

    许白焰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某个狭小空间的地上,浑身上下都还沉浸在那剧烈的疼痛中,他尝试着发出一些声音,或者是动弹一下,但却都无济于事。所以他只能维持着这仅有的意识,思考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嘎吱一声,一扇门似乎被推开了。

    “放心,这厂子报废了好几年了,没人来。”一个粗重的声音传来,许白焰似乎觉得自己在哪听过,但是却想不起来。

    “可是,阿明都说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咱们这么做,如果被他知道了......”另一个声音说道。

    “我说没事就没事!”那个粗重的声音立刻打断对方:“阿明知道又怎么样,今天我就要收拾这小子......况且,阿明也不可能知道。”

    许白焰听着他们的对话,觉得自己好像恢复了一些,便忍着疼痛,稍稍的扭动了一下脖子,这才看到自己面前的那个人,正是自己第一天来到旧城区,碰到的那个胖子,此刻,他的鼻子中央还贴着厚实的胶布,一只胳膊也被绷带缠着,悬挂在胸前。

    “哎?这小子好像是醒了。”

    许白焰的动作似乎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

    紧接着,那个胖子便走向这边,蹲下来看了看,确定许白焰已经醒了,就扯着他的领子,将其拽了起来,又重重的摔在一旁的墙面上。

    “妈的,老子以为你死了呢?”那胖子骂道,顺势给了许白焰肚子一脚。

    这时许白焰的全身还在疼痛着,这一脚更是让他的腹部几乎要痉挛了起来,但是他咬着牙,没有坑声,只是靠着墙边缓缓的滑坐到了地上,同时也发现,自己的一只手已经被拷在了一旁的水管上......

    “切......看你还能倔到什么时候。”可能是因为许白焰的这种不屈服的表现让胖子更加的气愤了,他再次拽起对方,将他的脑袋按在了墙上,嘲笑般的说道。

    “你为什么打我?”

    这是许白焰说的第一句话,由于一直在咬牙忍着疼痛,所以声音听起来嗡嗡的,像是闷在口腔里,释放不出来。

    “啊?”那胖子没想到这小子在这种情况下还是这幅讨人厌的样子,更没想到他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么可笑的一个问题......哪有在挨打时还问为什么的,再说了,老子胳膊还挂在胸前呢,打你的理由不是很明显么?

    “你抢我,我当然要打你,这很合理,所以你不应该再来找我麻烦。”许白焰继续说道,眼神也渐渐的清明,那清明之下透着一股执拗和愤怒。

    “呵......”听到许白焰的话,胖子不由的乐了一下,这臭小子在说什么,难道他在和自己算数学题么?

    “你是小孩子么?”胖子吼道,按着对方的额头,不断地往墙上怼:“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因为你他妈的......”

    “咚”的一声闷响,在胖子后半句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许白焰猛地顶开了他按在自己头上的肥手,并再次一头槌在了对方的鼻梁上,和上次那个小巷里一样,其中也带着一丝微弱的软骨断裂的声音,只是听起来似乎更加凄惨了一些。

    “啊———”这是一声意料之中的惨叫,许白焰忘了上一次这个胖子的叫声是什么样子的,他只是觉得,这次的惨叫应该要比上一次更加响亮一些。

    于是,就在胖子肥硕的身躯向后倾倒的时候,许白焰没有被铐住的那只手动了,他飞快的抓住了对方脖子上的绷带,将其拽了回来。

    然后......“咚”

    又是一下,许白焰的脑袋再次撞到了对方的鼻子上......那声骨骼塌陷的声音似乎微弱了些,但是却更加揪心了。并且这次胖子只发出了“呜呃—”的一声呻吟。

    许白焰很纳闷,为什么这家伙已经被自己槌过一次了,还敢把脸离自己这么近。他看着对方脸上的血已经渗出了纱布,并且有着往出喷涌着的架势,这个样子让他想到了那些被烤好,但是自己却一块都没有吃到的肉,所以许白焰更加气氛了一些。

    “咚.....”

    又是一声,而这一下,那胖子似乎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只是浑身都痛苦的耸动了一下。

    “来......来人啊!”和胖子一同进来的那个人似乎被许白焰的这蛮不讲理的几槌吓傻了,直到这时才缓过神来,伸手就去拽胖子,试图让其脱离对方的魔爪,同时也扯着脖子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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