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都是酒精惹的祸

    酉时,太阳渐渐收了西天的余辉,小心翼翼地将夜的帘幕遮在苍穹之上。首发推荐去眼快看书北来的夜风,卷来薄云,隐去了月华星芒,将南宫别院隐没在一片暗黑之中。东厢里,孤灯下,失去所爱的绝美的男子,正一杯杯地饮着那叫做痛苦的烈酒。

    “筱青,都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伯典自语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大着舌头吩咐身后随侍的妾奴,“倒,倒酒。”

    妾奴提起双耳酒壶,见伯典面白神滞言语不清的样子,煽动了一下嘴唇,却终于没说什么,倾壶将几上的杯子注满。

    在外间角落里,放着一尊久藏的澄酒,妾奴已记不得多少次去尊里舀酒了,自然,伯典饮了多少壶多少杯,她也不记得了,只知道很多很多,超过了任何一次。

    “倒酒!”伯典低吼,妾奴在他眼中变得飘忽晃动,他举起手,艰难地指住她,“为什么,你不,主动倒,倒酒,嗯?”

    “公子——”妾奴委屈又为难,真怕他喝坏了身体。

    “快倒!”伯典相当不满意地拍了下案几。

    “是!”妾奴无法,为他再满上一.杯。却见伯典将身体挪到一边的玉琴旁,抚起琴来。

    虽然伯典醉得很历害,那琴音却.是丝毫不乱,琴音悲沉似有人在低声哭泣。抚了一会儿,开始用已僵硬的舌头吟唱起来,说是唱,又象是在自语,“筱青,没——给你正妻的名分,我欠你的。如今,你魂在深山,香消玉殒,尸骨难全,我再也——没机会好好爱你。”伯典停了琴音,伏在玉琴上悲哭起来。

    妾奴心道,哭吧,哭出来倒好些。.也不去劝,默默地随着伯典的悲哭怀念苦命的青妾。

    许久,伯典止了哭,仰起头,怔怔地看着屋顶,“上天,你——.为什么这么残忍,让我和筱青阴阳相隔,生死相思,为什么这么残忍,你说啊!”吼过之后是低头泣诉,“筱青,我只恨不能——随你而去,长相厮守。筱青,你若怜我这般苦,就回来——看我一回吧,让我再说一次,我爱你——”

    东厢外,玉杰已经站了好一会儿了。伯典的每一句.话,她都听在耳中,待听得伯典要筱青回来再看他一回,让他再说声我爱你时,两行泪顺着她的香腮滴落下来,有感动有酸楚,感动于伯典对筱青的痴情,酸楚自已对伯典的相思。

    今日,为了来见伯典,玉杰特别地打扮了一番。往.日的男儿装不见了,乌黑的长发挽成了高髻,柳眉淡扫,香粉薄施,上穿绣花锦面罗衫,外披薄绒霞披,下着雅致的杏色长裙,裙下高头绣面履。远看,如诗如画,近看,温柔贤淑,虽不及筱青清雅秀逸,却也标致端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公主怎地不进.去,让奴婢来为公主开门。”一妾奴走来,伸手要为玉杰开门。

    玉杰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向妾奴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管。

    见妾奴走了,玉杰又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只听得里面有乐音,有歌声,有凌乱的舞声,也有频频的“倒酒”声。

    不能再让他喝下去了,不要命了么!玉杰不再犹豫,推门走进屋去。一灯如豆,照着有些狼藉的外间。

    妾奴正苦着脸给伯典倒酒,忽见公主玉杰轻轻地走进来,忙起身行大礼,玉杰挥手,“你去歇息吧。”

    “是!”妾奴看了一眼已经烂醉如泥跌坐在琴旁的公子,出门去了。

    “酒,真是好东西,哈哈——”伯典一手握着空杯,一手撑地,半睁着迷蒙的眼睛,吐字不清地嘟哝着。见玉杰向她走来,吼道:“倒,倒酒。再不,主动倒酒,我,我换掉你。”说完将杯子向玉杰扔过来,连打了两个酒嗝。

    玉杰停下脚步,去将被伯典扔到角落里的杯子捡起来放到几上,静静地看着他。见他苍白的脸不带一丝血色,半闭着的眼睛隐去了秋潭样的神秘眸光,尚有些湿润的发丝凌乱地披散着,洁净素白的深衣上染着一点点酒渍。

    是的,呈现在玉杰眼前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醉鬼。可他却是天底下最飘逸最美丽最清俊的醉鬼。他的手那么修长那么莹白,他的唇那么性感那么迷人,他的气质,那么与众不同那么超凡绝世——

    玉杰闭了闭眼睛,强行将自已从被吸引的旋涡里拉出来,我是公主,我不能失态,我是女子,我不能这样花痴——

    “筱青——”伯典惊讶地看着玉杰,眼睛睁得好大,“真的是你吗,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看我了?”伯典着急地站起来,又一个踉跄扑倒在地,等他再度爬起来,玉杰已经走到他面前,无限怨忧的看着他。

    是的,他的筱青真的回来了,她没有死,还穿着她最爱的那条杏色长裙,还有那高高的髻,那温柔的眼睛——虽然“筱青”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一会变成三个一会变成五个,伯典还是轻易地看出了那令他再熟悉不过的装扮。

    他一下子将她搂进怀里,不停地说着“我爱你!别离开我!”说到后来,近乎祈求,“筱青,你,怎么——不说话?答应我——好吗,别离开我!”

    虽然伯典的话断断续续含糊不清,玉杰还是可以听出他说的是什么,咬了咬下唇,无限酸楚地道:“我答应你,不离开你,永远。”

    伯典狂笑着,想抱起“筱青”旋转几圈,却跌到地上,连带着玉杰也跌倒在地。

    “伯典,你没事吧?”玉杰起身去扶伯典,伯典却迷乱地将她扑倒,将高大的身体压住她,“别离开我——”他不停地重复着那句话,直到,费力地找到玉杰的嘴,吻上去。

    玉杰想推开他,却将他越抱越紧,想回宫去,却越来越热烈地回吻他。她想,她疯了!可是,她管不了自已,她已经完完全全地陷入,陷入对伯典的痴爱之中。不管了,抛开一切,今生今世,若能与伯典成为夫妻,就是让她减寿若干年,她也愿意。

    东厢里,角落里的灯盏火心里不时迸射几丝异样的光亮,见证着席上一对激情缠绵的人儿。“倒酒”声不见了,音乐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沉醉的娇吟和狂野的喘息。

    ******

    自孟姜和仲姜两姐妹从田宅搬到玉席坊后院住,每日不是到集市上闲逛挥霍,就是躲在屋子里焦急等待“怪人”的消息。

    这一日,两姐妹从集市上回来,袅袅娜娜地走回院子,仲姜向后面抱着大包小包“战利品”的两个家臣道:“先送到厢房去吧。”

    家臣应着去了,走到厢房门口两人撞了一下,差点没将怀里的“战利品”掉到地上,惹来仲姜一顿骂。

    “这两个没长眼的!”仲姜骂了一通,送给他们两只大大的眼白,进了堂里。

    堂上,孟姜已经坐下饮茶了,逛了一大圈,还真有些累,都怪妹妹,偏不坐车,生怕错过一个美男。见仲姜站在门口,道:“逛得这么累,你还有力气骂,还不快来喝杯茶解解渴。”

    仲姜依言坐在几前捧起杯子啜了两口,向孟姜道:“你累了?”

    孟姜白了她一眼,“你不累呀?”

    仲姜一笑,“不累。我等那怪人的消息等着烦死了,哪还晓得累。”

    说起怪人,孟姜的眉头皱了起来,听说那周筱青已经死在大山里了,那个怪人却没来向她们要镜子,真是奇了!莫不是外面传闻不是真的,他还没有杀掉周筱青?正想着,听仲姜问,“姐姐,你说那个怪人到底有没有杀掉周筱青?”

    “我怎么知道。”孟姜耸耸肩。

    “杀没杀得了,也好歹来告诉我们一声,害得我们四处打听。”仲姜哼了一声,小小地饮了口茶。

    “就是,”孟姜叹了口气,自语道,“别是不想要镜子了吧。”

    “不要了?”仲姜叫,“怎么可能!”忽然两眼放光,凑近孟姜低声道:“姐姐,想那镜子一定不一般。别说他不来,就是他来了,我们也得考虑考虑,是不是给他呢!”

    孟姜一惊,警惕地看了看外面,“妹妹,这可使不得。不给他镜子,他会杀了我们的。”

    “傻姐姐,我们明儿就回虢国了,他到哪找我们去。就是找到了,我们就说,等他没等到,他还能把我们怎么样?”仲姜边欣赏自已的手指甲边说。

    话音刚落,只听堂外有人喧哗,仔细一听,是家臣的声音,“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喂喂,你怎么往里闯啊?”

    “你这个怪人,再往里走,看我不打断你腿!”

    姐妹俩正待出门看个究竟,半开着的堂门已被推开,商人打扮的瘦汉出现在门口,仍然是高高的帽子遮住半张脸。

    “我想,我们该见面了。”瘦汉冷冷地道。

    两姐妹对望一眼,遣走家臣,将瘦汉让进了屋,关好门。

    “坐吧。”孟姜道。

    “不必。我是来取东西的。速速拿来,我即离去。”瘦汉抱着双臂,直挺挺地站在屋中间,

    “她死了么?”孟姜问。

    “当然,不死我也不会来拿东西,我已经把她杀了!”

    “口说无凭。”

    “我将她推入悬崖,没留下凭证。”见两姐妹一副怀疑的表情,瘦汉用利剑一样的目光逼视着她们,“她确实死了。不相信可以去打听。”

    瘦汉的目光令两姐妹暗自打了个激灵,生怕将他惹怒送她们做鬼去。仲姜眼珠一转,道:“哎,真是不巧,那东西没在我们这里。”

    “嗯?”瘦汉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怒哼,目光阴森地盯着仲姜。

    “不过,我们会尽快取来交给你。”仲姜赶紧陪笑道。

    “多久?”瘦汉问。

    “五日。”

    “好,五日之后我再来。”瘦汉上前一步,逼视着仲姜狠狠地道:“若敢耍花招,小心你们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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