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定野也不回身,左手倏向赵灵肩头抓去。他从未回头,但听声定位,早已经算准了方向,手爪抓出,不差分毫。

    赵灵见他爪到,一缩肩避了开去,同时双脚点地,想要避得远远地,却不料身体猛然间重了十倍一样,只觉有股劲气犹如泰山压顶,身子只晃了晃,连半步也未移开。风定野胳膊一长,已扣住了赵灵的肩头,拉到身旁。右手举起筷子敲下,起落之间,韩氏三侠同时“啊”的一声叫,长剑差点点都脱手跌落。

    关尚只觉眼前一花,刀下多出一人,正是形影不离的师妹赵灵,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硬生生的收停刀势。风定野蓦然转过身来,微微一笑,道:“风某这次来到太湖,旨在寻人,不想杀人。”关尚见他不过三十岁上下,枣红脸庞,目光炯炯,不怒自威。心中虽有不甘,但投鼠忌器,却也不敢妄动,只是重重的哼了一声。

    风定野也不理会他,笑道:“法相大师,风某只说一句话,就被你认出,大师的法眼果真了得。不过,你又怎知风某随口言语,就不是谬语?”法相道:“风护法不必用言语相激,老衲倘若不说其故,关少侠心下必然不服,你风护法也会想方设法的追根问底。”风定野嘿嘿一笑,却不言语,显然给说中了心思。

    法相大师道:“昔日,那时老衲还年轻得很,也不是大和尚,凤舞女剑找到老衲,要一决高下,老衲最后输了一招,就是这招龙蛇九出。风护法想证实老衲是不是真的见过龙蛇百变,所为何故啊?”

    风定野一愣,笑道:“大师明知风某之意,乃如此开诚布公,不掩不盖。风某再不据实而言,倒显得某有点阴诈了。这凤舞女剑乃是我教的圣土尊者,离教多年,必须找回,共同商议下一代的教主人选。大师即知尊者的萍踪,还望赐告。”

    法相道:“惭愧得很,事隔多年,老衲也不知凤女剑**,风护法还是另寻他途吧。”风定野不悦的道:“法相大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说不知凤舞尊者的去向,又怎知她嫁人了呢?”

    法相一呆,半响才道:“这事说来,老衲有点儿难以启齿,不便说啊。”风定野微微一笑,说道:“法相大师,出家人四大皆空,又有什么不好说呢?”法相道:“风护法说的也是。阿尼陀佛,不瞒诸位说,老衲年青时,初出之犊,杀人放火,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有一日,老衲相中了陈大员外的家财,横刀杀入,在后院遇上他家的二小姐,色迷心窍,就将她掳到了山洞里。不料那二小姐哭哭啼啼的,一句话也不说,老衲好生扫兴,便道:‘小娘子,老子这就下山买红烛去,你好生想想,待我回来,要是高高兴兴的跟老子拜天地,咱们以后就好好地过日子;倘若还是这个样子,老子便一刀两断,断了这念头。’说完老衲掀了块大石堵住洞口,就下山去了。”

    一个大和尚,一会儿老子,一会儿老衲,当真不文不类。但众人听得入神,谁也不以为意。法相接着续道:“天将黑时,我回到洞里。那二小姐已经变成了凤女剑,原来她见我将二小姐掳上山来,就一路跟踪。我下山后,她便将二小姐送回家去,又回洞守着,等我回来。我见人虽然变了,但变得更加的漂亮了,我不由呆住了。凤女剑道:‘你真想娶媳妇么?好,你只要胜过我手里的剑,我就嫁给你。’”

    “我又惊又喜,问她:‘当真?’凤女剑道:‘你要是不愿意,我做你的婢女,侍候你也可以。’我大喜,叫道:‘好,一言为定,今生我非你不娶!’唉,我看中了她,只可惜打不过她,就败在这一招龙蛇九出上。如今匆匆二十年过去,我想,她一定是嫁人了!”说罢低垂着脑袋,直念天他的“阿尼陀佛”了。

    风定野一呆,喃喃的道:“原来如此。关少侠,请你接着往下说,越详细越好。”言下之意,已经认定这诸葛少年便是凤舞尊者的传人,他要从关尚的言语之中,寻找出蛛丝马迹来。

    杨名暗暗奇怪,这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怎地黑白两道的高手都在关注着他的去向?真是奇了怪了!关尚又岂能不知他的心思,将头往旁一侧,闭口一声不吭。

    法相道:“关少侠,凤女剑虽然是五行教的尊者,但行事光明磊落,大有侠者风范。说实在话,老衲经她点化,方才出家悔过,相信她的弟子,也绝非歹人。倘若五行教由她这一支弟子掌教,弃恶从善,岂不是件功德无量之举?”

    风定野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关尚哼了一声,心道:“法相太过迂腐了,让五行教改过向善,等于逼狗不吃屎。但千妹在这家伙手上,我要是不搭理他,只怕他会对千妹下毒手。”这么一想,只得道:“这一剑剑气如虹,势不可挡,乃是攻敌必救的杀着。百花、绝情也不敢怠慢,同时回招自保,叮叮叮一阵连响,三人同时向后各退半步,却是谁也没占到便宜。”

    “那诸葛魔···诸葛少年一剑逼退二人,双手抱拳团团一揖,道:‘二位前辈且慢动手,容小子说句话。’”他本想说诸葛魔头,突然想到这少年,或许是凤舞的传人,未必复姓诸葛,既然他不是飘缈宫的人,这魔头自然和他就沾不上边了,所以连忙改口。但不知这少年的真实姓名,只有乃称之为诸葛。

    关尚接着续道:“百花老祖看了他一眼,突然目露凶光,恶狠狠地问道:‘小贼,快报上名来,老祖送你去见阎王!’绝情教主却道:‘这么小就出来胡闹,一定是瞒着父母,自个儿偷跑出来的,是不是?’那诸葛少年讪讪地道:‘教主,你怎么知道我是偷着···偷跑出来?’绝情教主恼道:‘我就知道是这样子!你怎么能···你知不知道,他们会担心的、着急的,快回家去!’她目光中充满了爱怜之色,语气也是关切多于严厉,好像认识这少年一般。”

    “那诸葛少年道:‘教主识得我父母?那可太好了,我出来就是寻找他们,请教主告示,他在那里,我立即去见他们。’绝情教主一愣,突然怒道:‘什么?他们丢弃了你?快说,他叫什么名字,我去一剑杀了他们!’她如此一说,却又不认识这少年的父母。”

    “百花老祖双目如电,盯着这少年一眨不眨,两只宽广的大袖犹如吃饱风的帆,几欲胀裂,显然已注足了劲气。看得出来,她对诸葛阻止这场格斗,甚是怒恼,不动手则罢,一出手必是全力一击,石破天惊。我的心提到了嗓子口,连大气也不敢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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