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可可向齐湘霆询问一些琐碎事宜,苏长山缓缓来到那边月季花丛,为小花魁重新建造了一座花魂阵,从此天上人间,凡尘不染。

    小花魁立刻神游而出,只有一拳高,笑嘻嘻落在他肩头。

    曾经无数次想过,一旦花魂可以离体,她要去最远的远方,看最壮阔的风景,结交最威风的大妖,饿了吃云霞,渴了饮天虹,人生就这样波澜壮阔的开始了。

    可是到了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天地再大,总得有个根,小气鬼苏长山就是她的根。

    没有阳光,所有生命都会死,但是有了阳光之后,多数生命就有了更多选择,而她从最初默默无闻的月季花,到后来一步步成为小花魁,阳光是她的全部,认识苏长山之后她才知道阳光还有另一种味道,就像交感神经对罂粟的依赖一样,她已经无法自拔。

    每一天,阳光总是准时出现,越过山丘,漫过大泽,穿越人海。

    阳光下,齐湘霆站在竹垄小院门口,郑重其事的道:“馒头,你真的不跟我走吗?三年,只要三年,姐姐让你做人上人,不比伺候那个不知道疼你的家伙强?”

    正蹲在苏长山旁边剥毛豆的馒头,放下一把毛豆,她这次听出来这个红衣姐姐是真的在乎她了,除了娘和家里隔壁放羊的小花姐,从来没人用这么炽热怜惜的目光看她,让人心里暖暖的。

    苏长山听了无动于衷,干脆闭上了眼。

    馒头从屋里拿出一个还热乎的馒头,放在齐湘霆手里,这是她最爱吃的食物,花糕和肉饼好吃,都不如馒头一口咬下去残留在嘴里朴实的香气。

    “姐姐,等我长大了,一定去无极宗找你玩。”

    齐湘霆恨恨的瞥一眼苏长山,摸摸她脸蛋,转身走了。

    不知不觉阳光到了头顶,周可可回首望一眼已经很远的龙王城,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成了几十年来第一个从龙王城走出的无极宗弟子。

    苏长山没有去送她,坐在躺椅上,看着刺眼的阳光,眨眼的频率微微加快,盘算着未来一年苏家能不能一口吞掉张家。

    小花魁从昨天就赖在这里不走了,和院子里为数不多的几株花草玩得不亦乐乎,它们没有灵魂,但是能跟着她左右摇摆,若是惹她不高兴,她一瞪眼,心念所致,某一株花枝就会瞬间枯萎,落籽,然后重新发芽。

    馒头背着一个小包裹,穿越半个龙王城,来到南城拳魂武馆。

    说到底,那些家境贫寒,吃不起灵丹妙药,也孝敬不起名师指导功法,修炼速度如蜗牛爬山的普通老百姓,每个人心里或多或少都有各式各样的江湖梦,尤其九山郡,地处人魔边境,一出生担忧的就是魔族什么时候又来侵袭,隔壁一起长大的好友效力边疆,一去不归,见惯了生死不代表不在乎生死,他们有比内陆人更加强烈的求生欲,庄稼汉农闲了,小贩收摊了,就算混吃等死的懒汉,无聊时都会比划几下拳脚。

    拳魂武馆就是一个不设门槛,龙蛇混杂,只要带着一颗练武的心,都能在这里找到一席之地。

    尤其一层的十六座拳台,从早到晚都围满了人,私人恩怨、打抱不平、押注赌钱,都能在这里解决。

    只要能从插着黄旗的小拳台,打到中心位置飘扬着黑旗的大拳台,在这家日均几千人的拳馆就算出名了。

    馒头有自己的打算,少爷只说让她来打拳,没说为什么打拳,她觉得无非两种情况,一是磨练自己,二是赚钱,毕竟这才是苏家的根本,要不是赚了那么多钱,苏家怎么可能养得起那么多武修,怎么维持边境上万战士的吃喝。

    她毫不犹豫走向赌钱的小拳台报名。

    小桌后的中年男子头也不抬:“你押谁,输还是赢?”

    蒙着面的馒头,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带着一丝紧张:“押我自己赢。”

    中年男子抬起头,“谁家的小孩?别捣乱,一边待着去。”

    馒头拿出一颗足有二两的银块,掷地有声,拍在桌上:“押我,赢!”

    中年男子鼻孔出气,道:“你真要打?”

    馒头使劲点头。

    中年男子摸着那块被捂得热乎乎的银子,为难道:“可是没有你这年纪的对手啊,比你大的敢打吗?”

    馒头可不傻,拿手随便一指,“这里不是很多小孩吗?”

    中年男子道:“都是来看热闹的。”

    馒头想了想,格武殿那些少爷她都能打趴下几个,这里应该没啥高手吧。

    “随便,多大都行。”

    中年男子道:“爽快!一个时辰后和楠木街的二狗腿打,你叫什么?住哪?修为多高?”

    馒头道:“白面馍馍,住在冬晚巷,凝元境。”

    中年男子嫌弃的道:“外号尽量取个响亮的,你这是个啥,念出来我都嫌丢人。”

    馒头据理力争:“他还叫二狗腿呢,我不能叫白面馍馍?”

    “行,等着吧,一会叫你。”中年男子站起来,挥了挥黄旗,喊道:“一个时辰后,冬晚巷凝元境少女白面馍馍,对打楠木街凝元境二狗腿,墙角打瞌睡那家伙是二狗腿,这个,大家看这里,这位小朋友就是白面馍馍,记住啦,一个时辰后开打,现在就能押注。”

    这一嗓子吸引了不少人目光,大家一对比,二狗腿窝在墙角睡着,粗壮的胳膊比那位白面馍馍的小姑娘腰还粗,这不是送钱吗,于是纷纷掏钱。

    押在两边的数目天壤之别,买白面馍馍赢的只有二两银子,买二狗腿赢的有九百多两。

    馒头这边走走,那边瞧瞧,这里的拳术真杂,有的也虎虎生风,看上去声势惊人,不知道那位二狗腿是哪家的路数。

    漫无边际逛了逛,她竟有些喜欢上了这种嘈杂乱哄哄的气氛,苏府规矩太多,到处都得小心翼翼,就像一株精心呵护的名贵花朵,不像这里,野草丛生,那边角落有醉汉撒尿都没人管。

    真是一片自由自在充满生命力的土壤啊。

    终于轮到她上场了。

    赌注也收了,奇怪的是,馒头那边多了一两银子。

    双方相对而立,馒头一脸严肃,脚趾头都在用力。

    二狗腿脱了脏兮兮的汗衫,露出一身结实肌肉,抖了两下胸大肌,笑道:“输了不许哭啊。”

    馒头道:“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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