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旺田请了村里四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楞头青,带齐家伙,和欧阳贵一行七人来到坟地。说是坟地,其实只不过是个阴山沟,沟帮上栽着一棵老槐树,槐树正下面的沟边上原来有个斜土洞,胡旺田为图省事,直接******尸体塞洞里埋上了。

    “妈的!”欧阳贵看着贴在沟帮的那个小土丘,双目发直,咬牙切齿地骂道:“这胡旺田连******畜生都不如,还腆着脸活着,要不是我正在研究‘养尸之地’这个课题,他**爱死不死,老子才没空理他!”

    华天任也正想着这事,听欧阳贵这么一骂,颇有同感:“把您老都气成这样,胡旺田还真该死了。”

    欧阳贵不再废话,挥手命令四个小子扒坟,自己左手拿着个磁场探测仪,右手托着一个带指南针的黄铜罗盘,在坟地周围装做勘测着什么,暗地里却把手机取出来,打开了储存在里面的一封电子邮件。

    邮件只有简单的几句话,“我其实也不想,但是如果你照我说的做,十年后你就会明白,我们为什么会相遇。”后面是一道莫名其妙的打油诗——“华天任心洗、悲母水养尸、五星袭月日,你我轮回时。”

    “悲母水养尸、悲母……”欧阳贵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偷偷看了华天任一眼,左腮上的那颗长毛的黑痣抽动了一下:“这些年来,我相继得到《皓月洗心诀》,又认识了名叫华天任的男孩儿,正符合了那句‘华天任心洗’,难道今天这一句所说的,也要成真了吗?”

    华天任身体虚,就蹲在老槐树底下,兜里揣着两个血鹅蛋,怀里抱着能发符篆的辟邪手电,看着几个人瞎折腾。

    大正月的,天上又下着雪,土地冻得梆梆硬,几个大汉抡圆了锹镐,喊着号子猛干,胡旺田说了,事毕了好酒好菜好招待,外加一条好烟。

    欧阳贵收起手机,在周围转了两圈,站回到老槐树底下,展眼向四处望了望,象是喃喃自语,又象是对华天任说:“奇怪了,这里即没有强磁场,风水也一般,虽说槐树是树中之鬼,容易让鬼魂不散,也不可能是‘养尸之地’啊,难道我搞错了?”

    树中之鬼?

    华天任正靠着屁股后面的槐树,听老欧阳这么一说,赶紧站了起来。

    这时候,有个汉子突然举起铁锨,大叫:“有了,我找到了!”

    欧阳贵噌的站起来,几步跑到沟帮,华天任也跟着跑了过去。只见沟帮已被扒下一大块,泥土之中露出一块破旧的绿色棉被,那个汉子啐了口唾沫,咧嘴骂着胡旺田,“你小子真他妈可以,用铺破被子就把你妈打发了,怪不得你妈在家里折腾呢!”

    胡旺田红着脸,嘿嘿笑道:“她死得那么急慌,哪有空制备棺材,古人不是流行卷席筒吗,我用被子裹着,省了她老人家在地下着凉。”

    “你妈生你可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一个大汉愤愤地骂道。

    “嘿嘿,”胡旺田嘻皮笑脸地掏出香烟,一一递给大家:“谁过日子都不容易,我要是百万富翁,肯定把我妈风光大葬!来,抽根烟,先竭会。”

    “哎哟!这是什么东西”胡旺田话音没落,又一个汉子厉声大叫。

    欧阳贵一听声音不对,连忙看过去:“怎么了?”

    “这、这是什么玩意儿?!”那汉子一边尖叫,一边指着脚下连连后退,天任顺着他手指一看,被雪水掺和得有点发稀的湿土,拱拱囊囊钻出三只青皮核桃大小的甲壳虫,这种甲壳虫身体肥胖,有一对铲子形的獠牙,包在稀泥里的似乎有防水的功能,偶尔露出来,显得乌黑锃亮!

    “****他妈,不会是尸虫吧!”大汉突然喊了这么一句。估计是看过美国盗墓类的大片了,好莱坞出的电影,把这些东西弄得比真的还真,尸虫在古墓里出现的时候,一片一片跟涨潮似的,所过之处,活人被钻皮咬肉瞬间成为白骨,村民对这种事都深信不疑。

    几个大汉哇呀一声,手忙脚乱向沟上就乱爬。

    欧阳贵也吓了一跳,端着罗盘站了起来,紧皱眉头,轻声说:“才埋了三年怎么可能有尸虫?”

    “别跑了!”华天任看着泥里的几只甲壳虫,虽然胸中剧痛,还是差点笑得从沟下栽下去,“哪儿是什么尸虫啊,你们都是庄稼人,怎么连屎克螂都不认识?”

    “屎克螂?”胡旺田和那几个汉子爬到一半,都怔住了。

    欧阳贵从沟下跳下去,抄起一把铁锹和着一大块土把那三只甲壳虫掘出来,仔细看了看,然后使劲摔到地上。叭的一声,湿土摔成一滩,本来天就冷,三只甲壳虫被老欧阳狠劲一摔,都不爬了,有一个还翻着黑肚皮,突突地蹬跷腿。

    “确实是屎克螂!”欧阳贵举起铁锹,几下子把三只蜣螂都拍死了,心想:几只这玩意儿就把一群塔似的汉子吓成那样,可见在人们的内心深处对灵异的事物是多么的恐惧,一面招呼大家继续挖土,一面从沟底爬上来,端着罗盘继续探测。

    四个汉子脸都红了。

    胡旺田在旁边开始埋汰大伙,“还**逞能哎?三屎克螂吓得都快尿裤子了。”

    一句话把汉子们都气得鼓鼓的,挖着屎克螂那个脸上更挂不住,不服气地顶嘴,“少扯淡了,这回别说见到屎克螂,就是你妈自个儿从泥里钻出来,我都再管他叫声二婶,跟她唠唠嗑儿!”

    胡旺田现在打心眼里怕提“妈”这个字,凿着眉头子,恹恹地骂道:“开个玩笑,看把你急的。别说那些不吉利吓唬人的话了,麻利儿把事干完,吃完饭在我家摸两圈。过年这几天我他妈手气特背,都干进去三百多了。”

    “行!”汉子们一听说打麻将,精神头又上来了,有人提议打缺门八张,有人提议玩二十块钱一锅的,没说两句,“啊”的一声,又一个汉子惊叫起来。

    “又怎么了?”胡旺田不耐烦地唠叨了一句。

    汉子手里的四齿镐叭嗒一声掉到地上,脸色煞白,嗑嗑巴巴说:“我的镐不小心钊到老太太腿上,她、她的腿好像流血了!”

    华天任心不在焉的听着几个汉子掐架,猛地听到这么一句,仿佛被电击了一样,汗毛儿都乍起来了。

    流血,不能吧?

    死了三年的人还能流血?

    大汉话音一落,剩下的几个家伙像踩了地雷一样,抱了镐锹纷纷跳开四五米,不过这回他们学精了,都没跑得太远,万一那小子看走了眼,一天被唬住两回,传出去可就丢死人了。

    欧阳贵端着罗盘没走过十米,听着这边一嚷嚷,像灌进了半瓶二锅头,脸色刷的就红了,这多年来,他虽然一直在搞灵异方面的研究,知道有一种“血迹石”,一下雨就流血,其实是石头里含有大量氧化铁、氧化锰等化学物质,尸体怎么可能流血?

    那封神秘的邮件里提到“悲母水养尸”,胡旺田的妈确实是一个可悲可怜的母亲,难道有什么特殊东西,保持了尸体的鲜活性,但是他刚才端着仪器测量了好久,这里的地质根本没有异常啊!

    此时,欧阳贵兴奋多于害怕,他收起罗盘,给华天任施了个眼色。

    华天任把辟邪手电抄在手里,战战兢兢地跟着老欧阳跳进沟底。

    欧阳贵拾起扔在地上的一把四齿镐,用镐齿叨住埋土里的棉被一角,咬牙瞪眼狠狠一拽。

    扑噜一声,整铺被子卷着尸体被四齿镐拉了个滚,一具穿着黑褂黑裤的女尸登时呈现在面前:满头黑发、面色红润,臂膀圆滚、肌肤光洁,露在外面的黑布裤腿上还真是鲜血淋漓!

    大家都明白,一镐下去就冒血,只有活人或者刚死不久才能这样,这雪封冰冻的沟帮子上,不可能埋着活人,而且还是个妙龄少女!

    四个大汉和胡旺田在远处看得真真的,一个个儿脸都绿了。

    欧阳贵怔了半天,紧握着手里四齿镐,侧脸对胡旺田说:“旺田,你过来看看,这是你妈吗?”

    胡旺田脸扭崎得像个烂柿子,哪敢靠前,站在老远翘脚看了看,结结巴巴地喊:“脸庞、衣服和身高都像,应该错不了,可、可是她、她咋变得这么年轻了?!”

    “难道是尸变?”欧阳贵面色铁青,脱口念闻这么一句。

    华天任虽然也有些害怕,但是跟欧阳时间久了,胆子已大了不少,好奇地问:“教授,什么是尸变?”

    “一般情况下,人死后,先是肌肉松驰体温下降,接着出现尸斑尸体僵直,如果不进行处理就会因为腹肠细菌大量繁殖适成肚胀、张口、脱肛、眼球被脑压挤出,随之出现尸体腐烂等现象,但在一些干燥、无氧、无菌的特殊情况下,尸体水份快速蒸发,尸体会直接变成干尸。这里空气干燥,温度大约在零度左右,类似天然冰库原理,则出现了鲜尸现象。但是尸体流血,从来听都没听过。”

    欧阳贵简单解释了一遍,咬着牙根,用镐拉着棉被连着尸体一起顺着沟底拽出四五米,接着用镐齿把裹在尸体上的棉被钩开。

    华天任回头看看那几个楞汉子,一个个早都吓得腿肚子转筋,哪有敢上前来的?看着静静躺在地上的尸体不解道:“您说的尸变是尸体保持不烂,但是她、她……这一具怎么变会年青呢?”

    “这个……”欧阳贵沉吟片刻,似是给华天任解释,又似乎自己在分析:“我只见过死后不腐的肉身和尚,还有偶尔会碰到能长出头发或指甲的尸体,像这样返老还童的还是头一次,虽然重庆曾经有位93岁老太太死后复活,返老还童,但是我推测当时那位老太太应该没有真的死亡。”

    “这可真是奇怪了,教授……”

    “嘘,禁声。”欧阳贵伸指晃了晃,打断了华天任的话,接着诡异地一笑,华天任和老头的眼睛一对,禁不住浑身一颤,老欧阳的眼神中竟然闪烁着一种“贼光”,只听欧阳贵厉声对胡旺田叫道:“哎,认准了,是不是你妈?”

    “是,是!”

    “没看错?”

    “错不了,自己个儿的妈还认差了,大爷,我听说只有、只有冤魂不散的厉鬼尸体才会不腐烂,而且将来还会长出绿色尸鳞,然后把附近一村的人都吃喽,他们几个不行了,麻烦麻烦您……赶紧放把火,把我妈给烧了吧!”

    胡旺田脑门子的汗滋滋往向冒,抹去一层,立刻又渗出一层,那几个村里有名的大胆,都吓得退出老远,现在只能求欧阳贵了。

    “嗯!”欧阳贵低咳了一声,扫了胡旺田一眼,悄声道:“兄弟,这么着吧,我给你出个主意,你不是正缺钱吗?反正你妈也死了,我给你一千块钱,把你妈拉走,你放心就是拍几张照片,简单研究一下,然后就直接送火葬厂火化,回头我再把骨灰给你送来,还送你一个高级骨灰盒,让你特有面子,你说怎么样?”

    “这……”

    胡旺田眼神一顿,随即把头摇得像个布郞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欧阳贵一怔,实在没想到胡旺田会拒绝,捻了捻黑痣上的几根长毛,狠狠盯着胡旺田的眼睛,冷笑道:“你是不是嫌钱少啊?”

    “这……”

    胡旺田看了母亲尸体一眼,连忙又把头扭向一旁,嗯了口唾沫,说:“那样我妈肯定更恨我了,我就算再爱钱,可不能不要命啊。”说完,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抖抖擞擞地自己从沟顶上拎下油桶,拧开桶,咚咚把整桶汽油都倒在母亲的尸体上。

    欧阳贵狠狠地瞪着胡旺田一举一动,嘴唇轻轻的一张一合,华天任隐约觉得老头骂了一句:“妈的!”知道老头现在肯定把胡旺田恨之入骨,但是那可是人家的妈啊,人家要当场火化,他们能说些什么。

    胡旺田掏出打火机,喃喃念道:“妈,我知道您死的惨,可是我要不这么做,等你长出‘尸鳞’,肯定更饶不了我。您在天有灵,能转世就去转投、能投胎就去投胎,儿子我给你送行了,来生您再当我妈,我肯定好好孝敬您!”

    说完,打着打火机,随手向尸体上一扔。

    呼!

    火苗子平地蹿起两米多高,汽油包着尸体剧烈燃烧起来!

    华天任不知道焚烧这种变异的尸体会出现什么情况,连忙暗运皓月洗心诀,举起手电,紧紧注视着尸体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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