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郝鼎臣的死,又是一阵悲恸,所有的事情都是因自己而起,倘若不是因为自己不安分闹出那么多事来,娘、安安、师师、鼎臣甚至苏老大都不会死,为什么自己不能好好的做一个小混混,如果当初不让弟弟去考科举,郝大人就不会被下狱,鼎臣也不会流落江湖,从而落得这个下场。

    弟弟呀弟弟,你成全了自己的美名,却让我今后如何面对国靖?我该如何告诉他是我害死了我们最好的兄弟。

    想着这些,他愁苦万分,不住的拍打着脑袋。

    忽然身后一掌击在他的背上,他毫无防备,“扑通”栽在了水里,但偷袭之人的内力明显太弱,他并未受伤,立时纵身跃起,一招“风云变色”还上,刚使得半招,却又急忙收掌,惊道:“李姑娘,怎么是你?你为什么要偷袭我?”

    李玉真显然哭过一鼻子,眼中还挂着泪滴,道:“都是因为你,寨子里的兄弟才会被杀,他们都是被你害死的,我要为他们报仇。”

    郭正知她说的是气话,道:“我知道你很生我的气,如果你觉得会好受些的话,就再多打我几掌。”李玉真却又坐在地上,抹着眼泪,道:“就算杀了你又有什么用?他们也活不过来,也怪我偏要逞强,替你们出头,早知道这样我才不会管你们三个人的死活呢。”

    郭正把麻袋递给她,道:“大美人,你放心,这个仇我一定会报的。”

    “怎么报?你打得过那么多人吗?”李玉真只当他是在哄自己。郭正叹道:“有些事你还不知道,其实我是魔教的天乾坛坛主。”李玉真正喝着水,听了这话合不上嘴,愕然看着他,郭正苦笑道:“你是不是觉得凡是魔教的人都是恶人?”

    李玉真嘟嚷着:“魔教若是好的,为什么江湖上的人都要对付它?”

    郭正道:“难道大多数人认定的就是对的吗?我郭正向来是个不信邪的,大美人,你说究竟是在不灭山遇上的古教主他们好,还是这里的何太吉司马参他们好?”李玉真回想那日在不灭山的遭遇,那老翁虽然贵为魔教教主,却和蔼可亲,还救了自己一命,而这些自称正道的何太吉、颜恭之流,则满口污言秽语,乱杀无辜,相较之下,好坏立分,但她却无法说出口,毕竟从懂事之日起,父亲哥哥都告诉她魔教是穷凶极恶的,是杀人不眨眼的,必须彻底铲除,如果她说魔教的人好,那就是否定了父亲,否定了哥哥。

    “其实你心里明白,我也早就看透了,人只要活得坦坦荡荡,问心无愧,无论是在魔教还是正道,他都不会是个坏人。”郭正继续道。

    李玉真问道:“那你是如何加入魔教的?”

    郭正草草将扬州的遭遇说给她听,又道:“我之所以会经过这里,其实是想赶到嵩山去和教主他们会合,你也知道魔教要重出江湖了,等我到了教中,有了一个分坛的人马,就不会怕湖帮他们了。”

    李玉真“嗯”了一声,陷入了沉思,她和郭正算得上是患难之交,虽然嘴上没说,但在心里她早把郭正看成了最好的朋友,男子之中,除了李玉箫和华潇郎外,就数郭正是最亲近的了,听到他说已经加入了魔教,从此成为两个世界的人,不禁有些心伤,以后在别人面前还能和他说笑,还能和他做朋友吗?

    “上官姐姐还在那里,我不能待太久了,咱们过去吧。”郭正道。李玉真回过神来,起身就走,郭正笑道:“你就这样过去?”李玉真不解,郭正指了指她的脸,道:“哭得这么厉害,可不像个美人了。”李玉真这才恍然,忙去溪边洗了把脸。

    二人在路上又打了几只野物,李玉真渐将不快抛诸脑后,道:“郭大哥,你和以前比真的变了很多。”

    郭正叹道:“为了活着,我不得不变。”李玉真道:“你的心变硬了,刚才上官姐姐和郝大哥受了那么重的伤,你都没流一滴眼泪。”郭正道:“只有弱者才会哭,你知道吗?我曾和自己说过,从今以后绝不会再流一滴眼泪,绝不会让任何人看扁,因为我要做一个强者。”李玉真默不作声,她不知道郭正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来到上官漓处,烧好野物,三人填饱了肚子,上官漓又沉沉睡去,郭正叫李玉真走到三丈开外,道:“你帮着我照顾姐姐,我现在去找湖帮的人,看看鼎臣的情况。”李玉真点头应允,道:“你只管去吧,对了,我的雪儿也不见了踪影,你也帮我寻上一寻。”郭正迈步就走,李玉真又叫住他,拿出十几枚雷火弹,道:“若有不测,这个也好脱身。”

    郭正接过来笑道:“多谢了,大美人。”施展轻功,很快就去得远。

    天色渐渐昏暗,晚风带来一丝清凉的气息,在夜幕中,山林变得幽深诡秘,宁静的时刻,只有一只落单的鸟儿在凄厉鸣叫。

    老娘山强人寨子里点起了十几堆篝火,帮众席地而坐,有说有笑,陶北牧让江河帮帮众从地窖里抬出几十坛酒来,道:“这些强盗可真会享受,有酒有肉,大伙儿吃个痛快。”众人欢呼雀跃。

    何太吉与司马少棠、颜恭三人坐在一处,正说着话,王浑却牵着两匹马过来,道:“何掌门,今日真是收获不小,你瞧瞧这两匹宝马良驹。”三人闻声望去,只见两匹马一褐一白,颜恭看着褐马站起身来,道:“可找到了这畜生,让我宰了它,煮一锅马肉。”王浑惊道:“颜帮主为什么要这样做?”

    颜恭道:“王帮主有所不知,昨夜就是这畜生坏了事,不然郭正那狗贼早死在我手里了。”

    王浑冷笑,道:“自己没本事,却怪在马的身上,真是可笑。”颜恭怒道:“王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哼,你自己心里明白。”王浑依然冷言冷语,“这世上只有畜生才会与畜生计较。”颜恭大怒,就要动手,何太吉忙笑劝道:“两位帮主千万不要为一只畜生伤了和气,这样吧,正所谓‘宝马配英雄’,那白马归颜帮主,褐马归王帮主,来来,我敬两位英雄一杯。”说着为二人倒满了酒。

    既然他开了口,颜恭只得按捺下来,举杯一饮而尽。

    陶北牧又抱着一坛酒过来,喜笑颜开,道:“诸位有福了,这是一坛上好的汾酒。”王浑道:“哦,这可要多喝几碗。”

    何太吉问道:“郝鼎臣怎么样了?”陶北牧一面倒酒一面道:“死不了,我把他关在木屋里。”何太吉点点头,吩咐道:“可要看紧点,别让他逃了去。”陶北牧看了看他的眼色,嘴角一笑,道:“岳父大人只管放心吧,我一切都安排好了。”何太吉看看他,又看看颜恭,摸着一撇短须微笑。

    “师父,你博闻多识,可知如何才能治好我爹的病?”司马少棠问道。

    何太吉叹道:“司马帮主不只有身体上的病痛,还有心里的创伤,怕是难以救治了,徒儿,你还是早作准备为好。”

    司马少棠灌着酒,眼中闪着泪花,道:“我自幼丧母,只有和爹爹相依为命,想不到这么快就要……,都是郝鼎臣和郭正那狗贼害的,我一定要杀了他们为爹爹报仇。”王浑道:“少帮主莫要太伤悲了,司马帮主绝不想看见你这个样子,从今以后湖帮的天只有靠你撑起来了。”司马少棠道:“多谢王帮主陶帮主和颜帮主,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掌管湖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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