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一走,再也无人敢出头,车寇喃喃而语,虽身陷死地,却愈发的从容淡定。华远亭冷道:“车坛主果真是条好汉。”出手去拿他,这时突然从人群里扑啦啦飞出个人来,出手就去拿杨誉,华远亭一惊,暗道:“此番中了魔教的奸计,原来那郭正胡闹,只是为了乱人耳目,让此人近前便于出手搭救车寇。”他与圆证皆离得远不及去救,只薛丹枫挥掌去挡,不料此人先前的乃是虚招,他身子一纵,从薛丹枫掌下绕了过去,径到了华潇郎前,长臂一探,如同抓小鸡般将华潇郎提在手里。华潇郎毫无还手之力,“胸道穴”“大椎穴”被制,浑身力道尽失,只能由他摆布。

    华远亭见爱子被擒,惊恐万状,向此人看去,却是个须发蓬乱的老者,他能在薛丹枫的阻拦下,一招即制住华潇郎,武功之高可想而知。

    两派弟子各自拔剑,将此人困住,老者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华远亭道:“阁下是什么人?快快放了犬子。”老者瞧了一眼车寇,不答这话,只问:“车坛主,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他既这般问,定是魔教之人无疑。车寇点点头,道:“信在属下身上,这群狗贼想要夺回去,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圆证赶前几步,就要去搜他的身,老者喝道:“秃驴不要妄动。”手上运力,华潇郎便痛叫道:“爹爹救我。”

    圆证无奈,满面怒容,道:“房施主,快放开华公子。”一听这个“房”字,众人无不大惊,薛丹枫道:“原来你便是魔教右护法房公隐。”老者大笑,道:“不错,想不到老夫蛰居十数年,在江湖上还有这么大的名头,华掌门,老夫无意伤害令公子,只要你将车坛主放了,老夫自然会放开令公子。”

    华远亭道:“房护法,不是华某多疑,贵教之人心狠手辣,不讲江湖道义,叫华某如何信得过你?”房公隐笑道:“不错不错,本教之人是何其歹毒无耻,连以三打一,以多欺少的本事都不会,实在是和你们正派没得比,惭愧惭愧,不过华掌门,我们魔教妖人命贱得很,可不及令公子的娇贵,用令公子的性命来换车坛主的,似乎很划不来。”

    毕竟爱子性命要紧,华远亭别无它法,只好道:“房护法是江湖前辈,一言九鼎,自然不会遗笑于江湖。”又朝圆证道:“大师,如今犬子落入他人之手,华某只好独自决断了。”圆证道:“罢了罢了,若无华掌门出手,贫僧也拿不住此人,一切便由掌门定夺。”华远亭称谢,朝车寇道:“车坛主,请走吧。”车寇“哼”了一声,站起身来,走到房公隐身前作礼,将怀中书信拿出来交给他。房公隐接了书信,道:“你伤势严重,且先行离去,此信便由本护法带回总坛。”车寇道:“多谢房护法,属下先行告辞。”步入人群,很快便没了踪影。

    房公隐见他已走得远,料想华山衡山之人追赶不上,便道:“圆证大师华掌门薛掌门,虽然正道对我天火教成见极深,然则本教行事向来如天之流火,光明磊落,凡做过的本教从不否认,没做的旁人要诬陷本教,本教也绝不答应,本教已隐匿山野数十年,从不过问江湖之事,近年武林种种的血案,.la [棉花糖]”圆证道:“房施主,你一人之言如何翻得了那铮铮铁证?”房公隐笑道:“大师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本教定会将此事追查到底,还本教一个清白。”言罢将华潇郎往前一抛,挡着华远亭和圆证的进招,纵身就走,薛丹枫大喝一声,挥掌阻拦,二人凌空对掌,薛丹枫往后便倒,房公隐大笑,身子已在三丈之外。

    眼看此人去得远,追不上,华远亭道:“此人身为魔教护法,武功机智果然十分了得。”正叹息时,突然有个鹤发老头从林子里跳了出来,嘴上大叫:“房公隐,你这老不羞,欺负我徒孙做什么?”华远亭闻得这声,放眼看去,大喜过望,道:“是陆师叔。”忙与圆证薛丹枫纵身前往,杨誉遥遥相望,连叹晦气。

    房公隐早就听闻过陆伯翁的名头,不敢纠缠,纵上树顶,夺路要走,忽然一把白胡子窜到面前,他挥掌击去,却扑了个空,白胡子一晃,已在数丈之外了。陆伯翁“哈哈”大笑,手里拿着那封书信,道:“房公隐,你欺负我徒孙,我留下这封信,我们便扯平了,你走吧。”房公隐自知远非此人敌手,抱拳道:“多谢前辈。”灰袍飘飘,在圆证三人赶到前已去无踪影。

    陆伯翁从树上一蹦一跳下来,把信一扔,华远亭赶过来,接住信,笑着道:“哎呀,陆师叔,你怎么放了那魔教妖人?”陆伯翁道:“那老头武功糟糕得很,见着我就跑,一点也不好玩,留下来更没意思。”此人年过耄耋,性情却如提童一般。圆证薛丹枫上前见礼,圆证道:“陆前辈真是当世奇人,此次正道大事,若能有前辈相助,必能一举铲除魔教。”

    “魔教?小和尚,魔教已沉寂数十年了,你们还去打它做什么?”陆伯翁年纪远比圆证要大,但当着华远亭薛丹枫的面叫“小和尚”,也实是让圆证难堪。

    好在圆证佛德高深,并不在意,他道:“前辈有所不知,近来魔教已重出江湖,做下许多血案,害了许多性命,若不及早除去,只怕江湖永无宁日。”陆伯翁伸个懒腰,打个哈欠,许是困了,竟不管旁人,自个儿坐在树下睡起来,圆证还待说话,又怕惊扰着他,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华远亭笑道:“大师,我这师叔向来是这个脾气,请莫要见怪。”圆证忙道:“岂敢岂敢。”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林叶葱翠中,一位白衣秀才,眉清目秀,面容恬淡,骑着毛驴,手捧诗书,从幽径中走了出来,他见了林外诸人,不急不忙的从驴上下来,朝华远亭作揖,道:“小侄见过伯父。”华远亭笑道:“贤侄无须多礼。”原来这秀才就是白氏后人白已。陆伯翁蹦地而起,稳稳的落在驴子上,朝白已道:“你骑得我便骑不得?现在我便骑给你看。”手往驴屁股上一拍,驴子一声长嘶,“哒哒”的跑了开去,他在驴背上乐得手舞足蹈。

    众人看了都笑,遂往城门走去,路上华远亭朝白已道:“昔年本门之中,以白师叔武功最高,师叔深得本门剑法精妙,只可惜过世得早,实是本门之大不幸。”言语之中甚为感伤,白已淡然道:“人皆有一死,伯父不必如此。”华远亭叹息一声,又道:“自师父逝世之后,本门日渐式微,大不如昔,伯父这次赶来苏州,一是为了祭奠先祖,二是想请贤侄重归华山门下……。”白已一惊,道:“伯父这是何意?小侄只是个读书人,不会武功。”

    “若连白公子都不会武功,那天下可没几个会武功的了。”薛丹枫笑道,“当年天下第一高手的后人,焉得是泛泛之辈?”白已一笑,道:“小可真的不会武功,诸位若不信,不妨一试。”薛丹枫见他神色无丝毫做作,将信将疑,扣住他的脉门,眉头深皱,又放开手来,怔怔道:“这……这怎么可能?”华远亭圆证对望一眼,这才信了白已的话,华远亭道:“贤侄虽不会武功,但白师叔必定留有武功秘籍,以贤侄之资质,三五年便可大成。”白已笑道:“伯父见笑了,家祖家父只留下些诗书给小侄,并无武功秘籍。”薛丹枫三人听了此话,都言可惜,那白草一身盖世武功,便此失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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