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岳虽然做了苍黎国的大将,但苍黎国是否恢复于他却不是很要紧。在面对巨野魔煞的诱惑时,他并不能像毫不犹豫地一口回绝。

    墨离的临时牺牲最终换回了冷岳的配合。中州城最终被攻打下来,巨野魔煞带着残余的鬼影大军逃之夭夭。数天后,谷乘风驾临中州城。狼狈数年之后,谷乘风终于在一个像样的城池里接受了百官的觐见。

    打下中州城,论功行赏,冷岳自然是第一位。可是,墨离的位置如今却颇为尴尬。按理他本是苍黎国的大将,又在抵御巫魔的战斗中发挥了巨大作用,此时,应该官复原职,继续当苍黎国大将军才是。

    可是,冷岳却不表态。冷岳在危难之际接受了谷乘风的请求当上了苍黎国大将,谷乘风自己自是不好轻易将其撤职。然而,若说要墨离去给冷岳做副手,以谷乘风对二人关系的了解,他知道墨离多半会拒绝。

    不过,墨离当年与谷乘风一起在连云岭边塞出生入死,二人实在是过命的交情。难道就这么把墨离晾在一边,谷乘风总觉得抱愧于心。

    然而,自从墨离失陷于魔域风雪谷之后,数年间冷岳因为看在雪灵的面子上,倒是为抵御巫魔立下了汗马功劳。而且,数年相处,谷乘风与冷岳之间,倒也不是全无感情。墨离忽然出现,谷乘风自然不可能立即换掉冷岳。

    这一日早朝之时,谷乘风又向众位大臣问起墨离的封赏问题,道:“墨离在收复中州城,抗击魔域势力的斗争中发挥了巨大作用,众爱卿以为该封他个什么官职?”

    各位官员唯唯诺诺,不知如何回答。萧旷、连城本想建议让墨离继续回来当大将军,可是,这一来明显是拆现任大将军冷岳的台,犹豫了一会儿,却没敢立即站出来上奏。

    冷岳却反驳道:“陛下,臣以为切切不可。墨离自封为焚天魔王,而且其辖治的妖族大军时刻有攻击人类的危险,在收复中州城的过程中,其妖族大军烧杀掳掠,犯下滔天大罪,不治墨离的罪已经是万幸,怎么可以再封赏?”

    说起来,这确实是个头疼的问题。其他的倒还罢,偏偏墨离又弄了个什么妖族大军,而且在这一战之中的确趁火打劫,做了不少有损其声望的事情。小辫子被人捏着,墨离便是想否认也否认不了。

    谷乘风眼见墨离的脸色比较难看,有意为他开导:“墨离,你之所以率领妖族大军进犯中州城,本来也是为了抵御巫魔是不是?”

    墨离还没回答,冷岳便道:“末将觉得他不过是觉得人类前途已尽,因此自封为焚天魔王,与魔域势力作战,压根就是黑吃黑,根本不存在是非之分。”

    谷乘风道:“墨离,你自己有什么话说?”

    墨离苦心孤诣,深入大泽,历尽千辛万苦,本来是为了挽救苍黎国于既倒。之所以自称焚天魔王,也只是当时随口一说,而这焚天魔王的名号,在收服妖族将领时倒有些功效,于是此后便将错就错了。他自己又哪里想当什么焚天魔王了。

    依着墨离自己的性子,这些功名利禄什么的,于他倒真没什么吸引力。他的理想,便是与雪灵一起寻到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自由自在地生活。

    可是,他没有这样选择。

    因为,他的内心无法忘记苍黎国那些被魔域势力压榨的百姓。想起他们,无论如何,他难以安心。他主动离开雪灵,走上了独自抗争巫魔大军的道路。

    这其中的挣扎,其中的甘苦没有任何人知道。

    现在,谷乘风来问他。谷乘风自然是想他为自己辩解一番。可是墨离却想:“我苦心孤诣,为国为民,对得起天地良心,对得起黎民百姓,又何必要自我辩解?”当即淡淡一笑,道:“墨离以前与殿下在边关效忠杀敌,不曾存什么私心,当日墨离怎么想,今日还是怎么想。今日殿下当了大王,有了新的大将,臣已经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臣墨离就此拜别殿下,望殿下早日恢复神州,造福生灵。”

    墨离说着长跪在地,向谷乘风磕了几个头。

    谷乘风听他的意思似乎要就此离去,急忙道:“墨将军怎可这样说,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与巫魔的斗争任重而道远,需要墨将军大展身手的机会还多着呢。”

    墨离笑道:“谢陛下好意,当日连云岭一战,数十万大军殁于墨离之手,陛下虽未责罚,墨离常自抱愧。如今,陛下得圣王遗军,战斗力非凡,廓清天下,恢复大陆已是指日可待的事,墨离就不瞎搅和了。”

    冷岳忽然道:“你想就此撒手吗?你那些残余的妖族大军怎么办?”

    这倒是个问题。这些妖族大军,虽然受墨离的管辖,但要他们像人类大军一样守纪律却很难做到。对于他们而言,打仗就像是一场生意,有得赚才去打,没得赚就没有积极性。他们与巫魔一方本身并没有什么仇恨,也没有什么动力要去拯救百姓。

    “冷兄如果愿意接管这支军队,我愿意交待一番,让他们归冷兄调管。”

    墨离大方地表态,冷岳倒不好接话了。这一支妖族大军的战斗力确实猛悍,他也曾见识过。可是,自己能否驾驭,他却没有信心。

    然而,若说还让墨离掌管这支大军,他却不太放心。虽然自己手下的圣王遗军战斗力足可盖过残余的万余妖族大军,可墨离的实力却比自己要出色,再加上他那只神出鬼没的座驾穷奇,对自己实在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围攻中州城时,墨离做出了表态此后将在雪灵面前自动退出。冷岳虽然知道以墨离的性格,多半不会反悔,但也不大相信墨离会就此甘心。因此,取得墨离的承诺,然后将其支走,最好让雪灵以后再见不到他那就最好。

    何况,冷岳既然决定在苍黎国朝廷里发展,绝不愿意多墨离这样一个重量级对手。在这一点上,冷岳倒是和他师傅巨野有相似之处。虽然是仙道中人,在对待功名之时,却很难看开。与冷岳相比,墨离反倒洒脱得多。

    冷岳权衡再三,终于道:“墨兄既然顾念陛下,将妖族大军的指挥权让出,自是最好不过。此后妖族大军扫荡巫魔,陛下会念起墨兄的好处的。”口中只提陛下,似乎与自己毫不相干,而且,即使这支妖族大军此后出什么问题,那也责怪不到自己头上去。

    墨离岂不知冷岳的如意算盘。不过,他想着要扫荡魔域势力,毕竟正是用兵之时,为了早日廓清天下,还是把妖族大军留给冷岳比较好。

    谷乘风一意挽留,萧旷、连城更是依依不舍。毕竟,他们当年曾经无数次一起出生入死,那是过命的交情,并不仅是君臣同僚之谊。

    然而,墨离去意已定。

    他相信,有了圣王遗军,再加上妖族大军,凭着冷岳的身手和萧旷、连城的辅助,再加上如风仙长,此后再与魔域势力交锋时,绝不会像以前一样狼狈了。

    既然如此,苍黎国军队由谁来指挥,倒不是很重要了。

    但有一件事,对墨离却很重要。那就是谷玄玉。

    当日连云岭一战忽逢大地震,此后磨难重重,他一直没有机会去寻找谷玄玉。这一耽搁三年多已经过去。

    听人说,当年谷玄玉为了寻她,不顾危险,只身从京城出走,远上连云边塞,就此下落不明。

    对于这个女子,他当年可是有过承诺的。他曾答应娶她为妻。

    如今,谷乘风再度出现,自己身上的担子不再那么重了,终于有机会来做一些事情,好让自己内心的负疚略有减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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