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道:“老前辈,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他。我求你了。”

    宋天霖摸着我的头,慈祥地说道:“好,我一定尽力救他。”

    转而他对禾云真说道:“云真啊,你来的真是太巧了,正好,明觉大师也在红叶寺,我们现在就去见见他。”

    禾云真翻然醒悟,道:“对呀!明觉,那个老和尚他每年入夏都会回来一次的,他还没死吗?”

    宋天霖笑道:“嘿嘿!他比我还要硬朗许多呢!他现在就在红叶寺。我们走吧!”

    宋天霖所说的红叶寺是高顺县的一个小寺庙,距离宋天霖的家不远,平时香火并不旺盛,到了晚上基本上没什么人。

    我们三人拖着月影徒步走到了,寺庙门大开,佛门之地清寡俗,也没有人看守着。

    我搀扶着盲眼的宋天霖缓缓走进寺庙,细看之下,在里面佛像下方,又三个僧侣打扮的云游和尚。

    领头一人身着灰白色袈裟,颈部戴着大颗而长的黑色佛珠,灯光昏暗,只能依稀看见一把白色山羊胡须留在下巴处,两个脸颊显出路途的疲惫与岁月的沧桑。

    左手摆在腹部捏着佛珠,身后是两名小沙泥,各背着一个竹编小筐。

    一尊灰尘满身的石佛像立在寺庙内靠后墙的位置,佛前一张破旧的供桌上只放着一只装满了香灰的香炉和两方烛台,香炉与烛台都没有插香和蜡烛。

    地面还有倒了一地的寺庙用品,三个和尚在三块旧蒲团上虔诚打坐。而后老僧在佛前还点了一盏青灯,我们走近之后咋一看去,微弱灯光照射出的竟然是一面容消瘦的黑面老人,脸上一处处被火烧焦的伤疤令人生畏。

    见我们进来,大家似乎形成了一种默契,那老僧向两位小沙泥道:

    “悯空,悯觉,你二人去寺外拾些柴火回来,再将今日化缘得来的米煮了。”

    二位小沙泥同声应答,而后出了寺庙。

    小沙泥出后,老僧双脚盘坐,枯槁的双手摊在两膝,很快打起坐来。不一会儿,忽听老僧在空寺庙里不知对何人说道:

    “天霖师兄,还需要和尚我恭迎吗?”

    “哈哈哈哈!明觉,多年不见,耳功丝毫不逊于当年啊!哈哈哈哈!”

    宋天霖一阵朗笑,负手而立。虽说佛道是一家,但是我感觉这两个人脾气有些不对头。

    老僧明觉双手合十,口念佛号:“阿弥陀佛!多年不见,看来我们的缘分不浅!”

    似乎时间紧迫,宋天霖让禾云真扶着他靠近一点,对明觉说道:

    “大和尚,我今天来找你啊,不是跟你叙旧,也不找你喝酒。就是啊,要你用佛门的“渡世大愿”就一只小行尸。”

    宋天霖语气突然变得铿锵有力,声可断石。

    可明觉听后并没有作声然而是将头垂下,沉默良久之后才道:

    “小行尸?你这是在做梦吗?”

    我明显能感觉到宋天霖的身体微微一颤,而禾云真也是瞳孔一缩,回身望着那个瘦削的身影,目光深深道:

    “明觉大师,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小行尸不该救?”

    明觉叹道:“即是知道,为何还要执迷。”

    禾云真说道:“佛门对众生平等。你不救,就是有违佛心。”

    明觉苦叹道:“唉!执着是苦啊!”

    寺庙内沉默下来,禾云真与宋天霖二人屏住呼吸,正静静等待老僧的答复。

    只听明觉最后道:“容我思考一阵。”

    禾云真与宋天霖听后疑惑地对视着,我们就只有先回宋天霖家里去。

    次日清晨,我把豆芽放在房间里,没过一会我就被禾云真叫到后院客房内。入屋之后,只见禾云真和宋天霖,还有两个小沙尼。

    禾云真一脸严肃地说道:

    “阿永,到里面去,明觉大师有话对你说。”

    我点头走入房中。入了房门只见一个脸容残破的老和尚在床榻上打坐,躬身行礼道:

    “大师,我是陶永,大师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明觉睁开双目,干枯的眼缝里露出两只映着残光的眼睛,点头抚须,将我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在他那清澈如水的双眼上。

    我不知为何,见着这位面容尽毁的老和尚丝毫不觉得畏惧,反而觉得有一股莫名的亲切感融入内心,很是感动。

    明觉突然问道:

    “孩子,你不舍得那只小行尸死?”

    我咬着牙郑重回答:“是!就算用我的命来换,我也愿意。”

    明觉摇头叹息说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缓缓摇头,对于这个决心,这个问题,我已经不需要有任何质疑了。如果将来有一天,豆芽真的变成了十恶不赦的恶行尸,那我可以亲手收了他。但是现在,他还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我一定要救他。

    明觉双眉一皱,又道:“老和尚我,不是不愿意用‘渡世大愿’帮你救他,而是,小行尸绝非寻常的鬼怪,不能养在身边。否则,对于你自己,也是性命堪忧啊!”

    我郑重点头说道:“大师,这些我都知道,我愿意接受后果。”

    明觉惊愕地望着我,大概是他原先也没把握完全说服我。

    “你难道不怕死吗?”

    明觉淡淡问了一句,我一听,为之动容。不怕死?怎么可能,我最怕死了,我虽没有了家人,但我有朋友,再加上还没结婚,当然是想好好活。可我哪天不是跟这些怪事打交道,早就习惯了。

    大概明觉在我的目光中看出一份死志不渝的坚定吧,最后,我一个摇头让明觉无言以对。

    约莫过了十分钟的功夫,明觉那瘦削的身体从房间帘布里钻了出去,我紧随其后。

    当我见到禾云真和宋天霖时,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相信他们都是为了豆芽能够活下去,绝不会没作周全的考虑就去冒这大险。

    宋天霖见我和明觉都没有作声,心里已经有数了,于是对禾云真说道:

    “云真啊!既然要用‘渡世大愿’,那么时间紧迫那我们就得开始找地方了。”

    禾云真点头,说道:“我已经想好了,高顺县和外市接壤的龙涎山倒是捉天时的风水宝地。”

    又过两天天,终于到了他们救豆芽的时间了。这天禾云真带着我们到了龙涎山,众人一路来到了龙涎山脚下。昔日的养尸地,随着那个影蛇婆杨玄等人的转移,现在这里已经不足为惧。

    铁索桥,高山,与我们之前离开的时候并无太大变化,我们在山腰上找到了一处茅草房,是这段时间禾云真特意托人过来搭建的。这里是溪谷位置,风比较大,茅草被风吹乱,或斜插在房顶,或落于院内。

    虽是简陋,但大家不是来度假的,非但不觉条件清简,自上山以来就夸赞这里风景秀丽,大大羡慕长眠于这的人甚是有福,能在这世外桃源一处颐养天年。

    很快,禾云真、宋天霖、明觉三个就开始着手“渡世大愿”一世。

    他们三个在龙涎山寻找纯阳之地,好增强这个属性特点。

    最后,他们将地方定在了一处林荫之内。

    随后小道童按照他老师傅的吩咐在周围树木上挂了“阴虚符”以调节这地阳盛之弊。这次恰好需要至阳,所以什么也不需做。

    随后宋天霖调配了道门之内的秘密药汤,是用来增强阳气的。

    第二天清晨,林荫之内,我将豆芽放进灌满汤药,散发着浓烈药味的澡盆里面。这刻才刚坐不久,他就已经是大汗淋漓,面色略带痛苦。

    因为这刻澡盆旁边,宋天霖、禾云真、还有明觉排坐成三角阵势,将澡盆围在中间,各自凭借着自身高深修为,不知向澡盆里面注入了什么东西,竟然使得药汤无火自沸,不稍片刻,澡盆里面的汤药已如烫汤。而豆芽脸色也是愈加难看,硬咬着牙按着他,连我自己也受不了如这煎熬。

    整整一个小时,我脸色几转阴晴,有好几次险些就要晕厥过去,勉强撑着扶着豆芽在药汤里面摇摇欲坠。而豆芽露在药汤外面的身体已经红透了。如同蠢蠢欲动的鲜血就要喷洒出来一般。这刻我感觉他身体内的热血似要破皮而出,一股向外冲突的力在体内蹿涌。

    但那药汤却明明是渗入了肌肤,包括了全身上下的每一处。

    宋天霖见状,流露出焦虑之色,低声对禾云真道:

    “云真师侄,我看这孩子撑不了啊,要不就到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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