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日知他们又是和惠勇打斗,又是在大街上抓人,护卫们还把赵轻罗给抓走了,这热闹未免太大了些,街上不少的百姓都跟着他们去了刺史府,想再看看热闹。

    但实际上百姓们是不会看到什么热闹的,因为崔东升根本就不可能当众审理,除非他另有目的,比如说想要在民间涨一涨声望,那么他才会公开审理案件,否则一般的案子自有相应的官员去审,哪会让他这个刺史亲自过问。

    刺史府里,崔东升和马文尚一直在等消息,听闻李日知把人抓回来了,崔东升道:“李日知办事还算是牢靠,不过,这案子以老夫来看,最好还是要公开审理一下,以方便为令侄正名!”

    马文尚刚才也在想着这事,他的侄子马绍季太过胡闹,和一个来历不名的女子在路上认识了,搭讪几句,竟然晚上就睡到了一起!

    那女子也不必说什么来历不明了,直截了当就是一个风尘女子,没有在清楼里等着客人上门,估计是有什么事所以出门,正好碰上了马绍季,两个人便王八看绿豆,别有一番滋味儿在心头,一拍即合,当了一对野鸳鸯,然后一起死了!

    这种事情要是被百姓知道,那马家的脸面,算是丢得一干二净了。

    然而,如果越是遮掩,越想不让别人知道,那么流言就会越多,就会越传越邪乎,没法预料谣言会演变成什么样子,所以需要改变一下案情,引寻一下舆论,为马绍季“正名”,说白就是把一个臭不要脸的公子哥,说成是行侠仗义的少年英雄,如此而已!

    马文尚正想着怎么开口求崔东升呢,却听崔东升主动这么说,他连忙道:“那便有劳崔刺史了,在下一定要将此事告知京里的父兄,他们也会对崔刺史心存感激的!”

    崔东升一笑,便去前面打算升堂问案了,这时候正好李日知把人押到了。

    李日知见崔东升亲自出来,而且有升堂的架势,他连忙道:“崔世伯,这桩案子是要当众审理?不知马世叔是否愿意啊?”

    估计马文尚是愿意的,要不然崔东升能出来么,但这话还得提醒一下!

    崔东升嗯了声,低声道:“马绍季乃是一位英雄人物,为救道上赶路的单身女子,所以不幸被恶僧惠勇所害,所以官府理应对其进行褒奖才是啊!如果好人好事不奖,那以后谁还再做好人,做好事呢?”

    李日知张了张嘴,这种事倒是和他无关,他想了下,连忙点头,表示赞同,毕竟马绍季已经死了,人死为大,给他留个好名声,自己何苦非要实话实说呢!

    崔东升上了大堂,把惊堂木一拍,便即开始审案,刺史亲自审案,这种事情可是极少发生的,甚至可以说在郑州,在崔东升的任内,这还是头一回发生,当差役把刺史府的大门打开,让百姓可以看到大堂上情况的时候,百姓无不惊讶,对这案子也更感兴趣了。

    崔东升先叫人打了惠勇二十板子,趁着打惠勇的时候,把李日知又叫了过来,问了大概的情况,李日知立即低声把案情说了一遍,差不多都是崔东升已经知道的,如此,他便心中有数了。

    惠勇就算是身强体壮,可差役们毫不留情的二十板子打下去,只把他打得满头大汗,竟有种骨头裂纹的痛楚,这些差役下手可真狠啊,真是往死里打他。

    崔东升先不问惠勇,而是让人把张氏父女押了上来,张氏父女本来被押去了县衙,现在又被押回来了,崔东升问道:“张多羊,张氏,你们看清楚了,下面跪着的这个恶僧,便是惠勇吗?”

    张多羊和张氏当然看到了惠勇,可也看到了惠勇旁边的赵轻罗,赵轻罗被押到堂上来,真是纯粹自找的,她对惠勇用情至深,上了堂之后,只因她是女子,差役们便给她松了绑,她见惠勇趴在地上哼唧,竟还上前照料,一副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的样子。

    这种样子看在张氏的眼里,简直就是刺眼之极,她几乎有了上前去咬死赵轻罗的念头,尤其是当她发现赵轻罗长得比她好看,气质比她好,几乎可以断定是个大家闺秀时,她心中的憎恨更加深了!

    张氏一直以为惠勇只爱她一人,现在看起来全是谎言,而且惠勇误会自己和别人乱搞,竟然拔刀就杀,如果没有赵轻罗,那张氏心里还会觉这是惠勇爱她之深的表现,当然,她的心理是有点儿疾病的,可现在见了赵轻罗,张氏便又认为惠勇就是想要杀她,然后和赵轻罗一起远走高飞!

    听到崔东升问话,张氏立即答道:“是,这个恶僧便是惠勇!”

    崔东升又问道:“前几日,这惠勇恶僧在桔庄附近行劫,想要劫取一个单人旅客的钱财,却被一名叫马绍季的壮士发现,马绍季上前阻拦,却和那旅客一同被惠勇恶僧所害,当时你和你的父亲张多羊都看到了,可有此事,你可愿意作证?”

    张氏眼睛一亮,这可真是她刚想杀了眼前这对狗男女,刺史大人就把刀子给送过来了,她又不是傻子,哪可能听不明白崔东升话里的意思,这是想替少东家留个好名声呢,她家可是一直靠着马家吃饭,这个忙自己一定要帮!

    张氏说道:“是,民妇看到了,就是这个惠勇恶僧,杀了行侠仗义的马家少爷,马家少爷可是好人,就是被他给害了,刺史大人一定要为马家少爷伸冤报仇啊!”

    崔东升一拍惊堂木,看向张多羊,道:“你女儿说的可是实话,你可有异议?”

    张多羊也听明白了,他连连点头,太对了,就是马家少爷行侠仗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结果反被惠勇恶僧给害了!

    崔东升冲着负责记录审问过程的书吏一挥手,让书吏拿着供词,让张氏父女画押按手印!

    堂外,傅贵宝成自在,还有陈英英都来了,他们和李日知站在一起,他们当然都是知道真实过程的,可没想到崔东升却是这么问的,当然,这也没有损害谁的利益,只是改了个过程罢了!

    傅贵宝小声道:“这,这也行?”

    李日知道:“死者为大!”

    成自在照例没有吱声,陈英英却笑道:“看,还得是有个好爹吧,如果马绍季的爹不是大官,谁会管他是不是死者为大啊,谁会替他遮掩,他名声好不好,关别人何事!”

    众人一起点头,话糙理不糙,其实就是这么回事,只不过真相说出来之后,让听到真相的人感觉不太舒服罢了!

    堂上,崔东升成功得到了张氏父女的口供,接下来就好办了,让惠勇认罪,这个太简单了,而且惠勇也知道不可能逃过一死了,于其挨板子受活罪,不如一死了之,反正他这辈子也够本了!

    所以,惠勇很痛快地招供了,就是他杀的马绍季,至于马绍季是在床上被杀的,还是在道上行侠仗义时被杀的,随便崔东升怎么编,他是不在乎的,判刑的结果是一样的,那他还费什么口舌!

    然而,惠勇这样的江湖人物,实在是太小瞧了崔刺史的本事!

    以为把如何杀马绍季的事情招供了,这案子就审完了,就等着秋后处斩了?这未免想得太简单了吧,太幼稚了,崔刺史如果只有这点儿本事,那他能当刺史么,以后还想升官么!

    崔东升把马绍季的案子给了结了,然后便问惠勇还犯过什么案子,不说?想不起来了?没关系,板子会让你说的,会让你想起来的!

    只要惠勇嘴巴一硬,想要装硬气,充好汉,崔东升立即就让差役打他的板子,不多打,一次只打二十,绝不会说什么打一百大板,一次打这么多板子,那不打死了惠勇么,所以崔东升让差役们分开打,每次只打二十!

    这下子,惠勇可领教到崔东升的手段了,大堂之上,没有硬汉,让他招什么,他就得招什么!

    惠勇把他以前做过的事情全都招出来,最后连他第一次杀人都招出来了,好多年前的事情他都被迫说了出来,他真是挨不起板子,二十板子打一次,一次两次他能挺得住,可要是打个七八次,十来次,铁人也受不了啊!

    惠勇既没练过铁头功,也没有练过铁屁股功,他现在想死,可想死也不容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终于是得到了深刻的体验。

    崔东升也没有想到,惠勇一个和尚竟然做过那么多的案子,而且其中竟然还有好几件无头悬案,竟然全是他做的,如此恶僧也真少有,如果不是李日知抓住了他,那些无头悬案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呢!

    外面听审的百姓也都惊骇,这到底是和尚还是魔鬼,是出家的僧人,还是地狱跑出来的修罗,怎么会杀了那么多的人,做过那么多的恶事,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本来赵轻罗还在照料惠勇的,想和他同生共死,可听了惠勇的“光辉事迹”之后,她也害怕了,实在没有想过惠勇是这样的人,再不敢过去照料惠勇了!

    李日知站在堂外,他本来一开始对崔东升的审案方法不以为然,认为崔东升是在知道了结果的前提下,然后再去问口供的,如果让崔东升象自己那样破案,崔东升肯定不行!

    可看着看着,李日知不由得也佩服了,用打板子做为手段问案的方法,虽然简单粗暴,但也是有些效果的了,什么样的方法,要看什么样的人用,也要看对什么样的犯人用,让犯人说了积年老案,光靠推理是没有用的,适当的使用一下打板子的方法,还是有效果的,不能只单方面的说这种方法不好。

    这个案子足足审了三个时辰,崔东升一直等到惠勇再也招不出什么了,他这才作罢,让书吏呈上记录,看着那厚厚的一叠供词,崔东升又感疲惫,又感兴奋!

    抓住了一个如此作恶多端的恶僧,这也算是大功一件,不过,这个惠勇做了不少黑吃黑的案子,倒也算是对郑州的治安做过一点点的贡献。

    崔东升让惠勇把供词画押,然后释放了张氏父女,毕竟生活还要继续,张氏父女并没有害过谁,顶多也就是张氏不守妇道,但民不举官不究,只要张氏的婆家不告她,那崔东升才不会管这闲事呢!

    赵轻罗象是傻了一样,她是整个案子里面很可怜的一个人,没了惠勇,她也就没了靠山,以后的生活会怎么样,算是一个未知数了。

    崔东升没有难为她,她也没有犯过什么罪,顶多也就是在抓捕时制造了点儿麻烦,只要崔东升不追究,那么就不用惩罚,把她也给放了,崔东升只是对她说了声好自为之,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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