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刺史又犯了审案子的另一个错误,如果换成另外一个人,甚至都不需要李日知来审案,只是换成一个普通的刑曹官员,来处理眼前这个案子,都不会犯兖州刺史这样的错误。

    可是,兖州刺史偏偏又犯了一个非常低级的错误!

    他竟然当着温登科的面,大声的对这个表情有异的考生说道:“看你的表情,是知道这个案子的原委,那么你来说说,你都知道些什么?不要害怕得罪人,这个案子非常重要,如果你能帮助本官破了此案,那么本官在你的考评上,定然要给一个优上的评语!”

    这个话他真的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说,也不应该用这样的方式说出来,他现在虽然并不算是正式的审案,可实际上就是在审案,他用这种有诱导性的话来问这个考生,那么这个考生会怎么回答呢?

    非常显然,这个考生一定会做出不利于温登科的答复,这个考生和温登科又没有任何的交情,并且本身存在着竞争关系,他做出对温登科不利的答复,这是正常的,做出对温登科有利的答复,那才是真的不正常了!

    这是人性,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

    这个考生犹豫了一下,他向温登科看了一眼,就见温登科两只眼睛泛红,表情非常的焦急和委屈,这个考生着实的犹豫了一下,但是,他仍旧是决定“实话实说”。

    但是他的实话实说是带有主观判断的,在他的立场上属于实话实说,但是对于温登科来讲,这个实话实说会带来什么样的灾难,这个考生是想象不到的,或者说他心里面隐隐约约的会想到,可是,这个时候却没有时间想了。

    这个考生说道:“回刺史大人的话,学生确实是看过温登科有和游宝绸来往,但是对于这个案子却并不了解,学生只能说自己知道的,是不是对刺史大人侦破此案有所帮助,学生就不知道了!”

    兖州刺史摆了摆手,说道:“是不是对本官破案有所帮助,这个由本官来判断,你且只说你知道的事情就可以了!”

    这个考生便说道:“本月初五那天,县里的县令大人要举办一次宴会,想在宴会上考较县里面读书人的诗词水平,学生想要做出一首好诗来,所以便提前去了鸳鸯湖畔!

    鸳鸯湖就是举办宴会的地方,学生去了那里,想要看看那里的景色,心里琢磨着怎么做出诗来,不曾想却偶遇了温登科和游宝绸!

    当时温登科和游宝绸似乎在说话,当然,他们说些什么,学生却是没有过去听的,因为当时是在郊外,一对青年男女还有一个小丫鬟,他们在说些什么,学生是不好过去打听的,虽然谈不上在礼法上有所不合,但却是挺讨人厌的,毕竟可能会打扰到他们!

    但温登科看到了学生也在湖边散步,他便主动过来说话,然后游宝绸和一个小丫鬟跟在了我们的后面,虽然她们没有立刻过来,但也是不远不近的跟着,可能是想等我们离开之后,她们好继续和温登科说话!”

    这个考生说到这里的时候,确实都是实话实说,经过确实是这么个经过,但是这里面的经过是有他的主观判断的。

    而听在兖州刺史的耳中,这也确实是一个正常的经过,但问题是他把这个考生的判断也听了进去,并认为是正确的!

    可这个所谓的正确,就成了温登科和游宝绸在鸳鸯湖畔私会,结果不小心被别的人给撞见了,为了欲盖弥彰,所以才故意和这个考生说话,至于游宝绸竟然并不离开,还想着跟温登科接着私会!

    再加上先入为主,这其实就等于是把游宝绸和温登科是先认识,并且有可能在私底下商量着,怎么杀害董超,在主观意识上给先行判断了!

    这就要了命了!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能够对案情进行推演的人是极少的,像李日知那样审案不用板子的官员是非常少的,而且就算是李日知审案时,有时候也是要打犯人板子的。

    在这种情况下,兖州刺史怎么可能还不认为,温登科就是杀人凶手呢?

    对于兖州刺史来讲,这个时候就算是温登科没有招供,那也只是因为板子没有打在他身上而已,就这么一个很简单的原因,跟温登科怎么辩解无关,只跟板子有关。

    兖州刺史啪的又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喝道:“来人啊,将这个凶犯押进大牢里面,待本官查明真相,便将这个杀人凶犯判刑,为董超讨还公道!”

    既然兖州刺史已经发话了,自然有差役将温登科五花大绑起来,拖出了屋子,关进了大牢里面。

    无论温登科怎么大喊冤枉,兖州刺史都不听,而那个刚刚做证的考生也傻眼了,他刚才也没有想的那么多,真没有想到自己只说了这么一番话,竟然有可能会判处温登科死刑,这个时候他也有些害怕了!

    而那四个一直在旁边听着的考生也都是目瞪口呆,谁能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呢,昨天他们还和温登科有说有笑的,今天温登科就被关进大牢里面了,这可真够吓人的呀!

    兖州刺史没有心情考问这四名考生,挥手把他们打发掉,让他们继续等消息,什么时候考试,等通知就可以了!

    考生们只好离开,他们议论纷纷,虽然都很同情温登科的遭遇,但却怕真是温登科杀人了,这个也没准是真的呀!

    想到他们竟然和温登科一起来考试,虽然这两天算不上朝夕相处,但是相处的时间也不少,和一个杀人凶犯相处了这么久,也着实是让人后怕的。

    屋子里面还有其他的官员,而其他的官员对于审案子,就比兖州刺史要明白流程了,兖州刺史明显是做的不对,但是作为下属,他们也不敢提出来。

    一个官员小心翼翼的说道:“刺史大人,这个温登科毕竟是乾封县李县令推举来的考生,现在出了这个事情,是不是要知会一下李县令呢?”

    官员可不是外地调来的,他是本地人,当然知道李日知是非常有背景有来头的人,能不得罪就尽量不要得罪,所以便提醒了一下兖州刺史,这种事情还是要通知一下李日知的。

    兖州刺史犹豫了一下,但却仍旧摇了摇头,他说道:“如果这个时候通知李县令怕是不妥,会横生枝节,不如等案子审个大概,然后再通知他吧,李县令是明白事理的人,应该不会包庇这个温登科的,那时通知会比较好!”

    兖州刺史的意思就是,如果这个时候通知李日知,那么怕是李日知会包庇这个温登科,万一杀人凶手真的是温登科,那么李日知是没什么关系的,反正案子又不是发生在乾封县。

    可是如果事后追究的话,兖州刺史却是要负责任的,不管怎么说,这个案子是发生在兖州,最后的负责人是他自己,他又没有什么强硬的背景,哪里背得动人命官司这种大黑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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