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月下独酌

    皇城,太极殿

    百官矗立良久,只为一人荣归。

    皇帝如今金銮高坐威压百官,内里却是心下难平。当年便有诗云,当年白衣纵马客,黄袍加身在玉皇。白衣纵马自然指的乃是飞龙将军白冷,而玉皇则指的就是,如今的皇帝赵玉景。赵玉景如今正好四十的年岁,但看起来却是如同花甲老人,也不知是为皇家开枝散叶做了不少努力,导致身体有些亏空,还是夙兴夜寐操劳国事。

    宣,一品柱国,靖国公,平北大将军,白冷上殿。

    在众人的一片注视下,白冷身穿常服而入殿,倒是绝无仅有,并且站立朝堂之上,既不行礼也不说话,只是抬头看着高台之上的赵玉景。

    左相高严目光一闪,一名御史踏出人群,喝道。大胆白冷,居然恃宠生娇,面见圣上居然枉顾礼法。其心可诛。

    呃,下一秒。言官却突然倒在了地上。左高严右李荤二相相视过后,迅速挡在白冷身前,大喝道,白冷尔意图谋反乎。

    滚,白冷一声冷呵。只见两位相爷应声倒地,倒飞着靠在台阶之上。群臣失声,纷纷先后向后退去,倒是太监更为忠心,尖细的嗓音喊道,抓刺客,抓刺客。护卫金吾应声而至,全副武装,强弓劲弩,破罡箭全部上好了弦。

    白冷丝毫不惧,而是向前迈步,金吾卫统领只等一声令下,便可万箭齐发但是却迟迟没有得到信号,手心额头布满了细汗。

    退下,赵玉景不顾太监的阻拦,离开宝座来到台阶之前,

    皇上,太监急切地喊道。

    退下,同时挥手喝退了百骑。太监这才让出位置站在了皇帝身边,以备不测。

    那个人我给你准备好了,人头自取便可。老白,既然你已经踏出了那一步,你我便也无需如此。凭你的韬略不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关节。

    呵呵,白冷从怀中掏出一只虎符,如急电般朝着皇帝飞射而去,众位大臣和太监们依然吓得失声,皇帝临危不惧,白冷转身就走。

    待白冷转过身,虎符已然插在了皇帝宝座的正中央,正好插在了金龙的口中,完全没入进去,严丝合缝。

    仰天大笑出门去,可怜满朝尽凄凄。

    了却君王天下事,千里还乡孤坟立。

    却也的确是白冷如今真实的写照。白冷唱着一首赤霄国流传已久的老歌,且出去门去。

    将军破尽匈奴归,昨日海誓今成催。

    可怜十年无败绩,玉门城头无数堆。

    西京烽火仍未灭,奸佞妄言太平碑。

    金书十二劝君还,血染白发为君谁。

    血染白发为君谁。

    哈哈,白冷出了太极殿后,便身形缥缈再无痕迹。

    满殿群臣在扶起了左右二相之后,变得激愤无比,慷慨激昂。然而皇帝赵玉景,却只是坐在空荡的宝座上,望着殿门口任由着,群臣们热情的讨伐着白冷的罪行,商讨着发配边疆还是诛灭九族。

    半刻之后,一名后宫的大太监黄亮,火急火燎的冲进太极殿,哭丧着喊道,皇上,不好了,不好了白冷他,白冷他谋反了。太监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肝颤寸断。

    成何体统,皇帝身边的掌印太监一巴掌拍在了来人的脸上让其恢复平静。冷声道,说清楚。

    禀皇上,白冷他杀了德妃和容妃娘娘,逃走了。太监咽了口唾沫艰难的说道。

    群臣愤慨之情顿时激涌。

    但是皇帝突然开口了推出去斩了,皇帝金口一开。众人更是不敢说话。掌印太监一挥手,这来人便被金吾卫拖出店外,枭首而亡。

    黄亮意图谋反,行刺容妃德妃罪不容赦。已经伏诛。另外,尚书台,拟旨,准许柱国大将军白冷的辞呈,赐万金,赏万户,爵位保留。

    皇上,三思啊!

    皇帝赵玉景左右二相看着殿下跪倒一片的群臣,心中冷笑,但是依旧一意而行。

    不日朕将另立内阁。拟建军机处,统制全国兵马。此次大战有功之士,功绩再提三成。朕倦了,退朝。

    退朝,掌印太监。刚一开口,皇帝便抬脚离去。留下一群文武大臣在这太极殿上,不知所措。左右二相,互相瞥了一眼,各自带着亲近的门生故吏,随着人潮散去。

    城西黄泉巷

    白冷一身素袍,手里拎着两只盒子,周冥在身后提着刚刚买来的烛火等祭祀的杂物。跟随着白冷沿着黄泉巷走向了白家祖坟。

    此时夕阳已偏,人影散乱。这一刻周冥突然觉得曾经佛教说的人生有八苦,很有道理,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盛。就是不知如今的白冷心中到底藏了几味。

    白家的祖坟很大,显示的曾经家族的辉煌,也显出了家族的悲伤。白家的男儿不是倒在战场上,便是倒在了背后的暗箭之下。

    夕阳西下,一座座墓碑的影子仿佛被暧昧的拉长,人影也是一样。

    周冥帮着白冷将一干的器具摆好,便识趣的离开了。白冷在周冥离去后,将盒子缓缓地打开,里面装着当今皇帝最喜爱的两个妃子的人头,荣妃面貌甜美,德妃端庄贤淑。但是如今却是真的变成了红粉骷髅,只剩人头。

    白冷将两颗人头分别摆在墓碑的两边,摆正的很正。又端详了下,唏嘘道。她们加起来都不及你好看,这笔买卖还是亏了。白冷像是在和坟中人说话。

    你知道的我做生意一直没有天赋的,别人不都嘲笑我,只会杀人喝酒染白衣么,你还说我败家来着。

    白冷开着玩笑端起两杯酒,一杯酒洒在地上,一杯酒对着隐约露头的月亮。正是对影成三人之境,也是千里话孤坟的殇。

    远处,周冥有感而发念叨了苏轼的一首

    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远处的苍山,此时已经披上黑衣。两个时辰过后,白冷依旧没有离开,倒是唤了几次周冥让其前去为其买酒。

    而更远的地方,一双美目注视着坟前的将军。久久不能自拔,世间怎会有如此痴情之人?一时间不由得看的痴了。

    周冥其实在一旁早已发现了水凝,但是也没有拆穿。把运回的酒放在地上,而后便径直的趁着月光离开了墓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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