蛛丝结成个鸡蛋状,而表哥被困在里面很有种盘古的感觉,只是他没办法像盘古那样破开混沌鸡子开天辟地,估计若是没人相救。过一会便被络新妇当成鸡蛋黄吃了。

    山顶不满砂砾,植被不多。仅有的几棵歪脖子树也濒于枯死的地步,本来便很荒凉的地方加上赵家人的十几座坟包,满身都散发着阵阵阴风的阴阳师使杏桥山的山顶充斥着一股邪恶的气息。

    蛛丝茧吊在树枝上,拇指粗的枯枝却能承受住一个人的重量,可今夜不可思议的事太多了,谁也不会在意这些旁枝末节,而表哥盘腿坐着,隔着蛛丝打量那些阴阳师。看神情还没到被吓尿的地步。

    “叽里咕噜叽咕”拿着大的老年阴阳师应该是他们这一行人的领队,此时他用那种肃穆中带着祈求的语气吼叫了我们听不懂的话。盘膝坐下后吃力的捧着翻到某一页,指着正在与男尸体交媾的小阴阳师说了几句话,也许是咒语也许是言语沟通,我便看见那小娃娃浑身一震,附在男尸上歇息片刻后白眼一翻便晕倒了。

    一股黑烟从他的眉心冒出来汇聚成一团,片刻后竟然变成了一个女人,穿着红色印白花的旗袍,全身被裹得十分臃肿看不出身材如何,可长相实在不敢恭维,扔人堆里都没人在意的那种,不过她的头发乌黑柔顺,看上去便有想要摸一把的感觉。

    看到那些阴阳师恶行的伊始我便捂住山女的眼,可她使劲掰开我说的手说自己不是小孩子,而这个和服女人出来后她便小心地翻着手机,最后对我说:“方航哥哥,她应该是毛倡妓。以前日本佛门主持的私生女,主持为了保持清高形象就卖去做了艺妓,她长的不漂亮却很会弹琴。生意很好便遭到同行嫉妒,十五岁就自杀了,被她勾引的男人第二天会全身长满浓密的毛直到死去。”

    我小声道:“这么厉害?有没有说是哪个年代的?要是几百年前就存在的鬼,咱们全上也打不过她一个呀。”

    牛哥揪我衣服说:“不至于,与桃花女一个性质,类似于传承吧,这种方式死去的便会拥有独特的能力。”一般来说鬼不能真刀真枪的把人杀死,何况人家也没必要肉搏,上了身后自杀便可,但有些特殊的鬼具有特殊的能力,比如这个毛倡妓,若是换另一个亡魂与活人交媾,顶多让男人耗尽元阳而死,可她却可以用全身长毛发的方式来杀人。

    再比如桃花女,之所以上吊自杀人的所化的鬼比较恐怖,便是因为他们可以将人勒死,而别的鬼则没这个能力,哪怕是左红莲。

    “小声点,你们看那个,我见过这个东西。”陈春峰压低的嗓音却带着兴奋,显然是看到某种熟悉的鬼物后有些开心,自从遇见小鬼子之后所有的事变超出他们的认知,对付起来也不顺手应心,倒不是说这百种鬼有多么强悍,只是就如刚才所说,不了解也就不知道他们有什么特殊能力。

    牛哥说那夜他被围殴的时候听见有个女人大喊:快来看你的孩子。

    他以为小锁被小鬼子绑了,急忙扭头,可猛然间心神失守陷入呆滞,感觉小腹一痛才回过神,后来陈春峰将他救出时并没有在意,直到回了家表哥找到百鬼夜行图的介绍后一一讲了一遍,牛哥才感觉自己是被一种名为入内雀的鬼叮了一口,这种鬼与鸟很像,却可以将蛋下在人体里,鸟蛋比毛孔还小,出生后就把人的内脏吃掉,就连牛哥自己也说了,若非表哥科普了一番百鬼夜行图,恐怕他将死于这鬼鸟的毒手下,而喊那句话的则是名为轮入道的鬼,每见人便喊一句,一旦回头看她就会被吃掉灵魂。

    入内雀能阴死牛哥,轮入道却差了不止一筹,她不但没吃掉牛哥魂,反而被关在身体里出不去,直到牛哥让王礼用毒火把他的肉身烧了一遍,鸟蛋连带轮入道全被烧死了。

    而今陈春峰指给我们看的便是刚从悬崖边爬上来的一个怪物,除了穿的残破,脖子有普通人两倍长之外并没有特殊之处,看上去和正常人无异,可陈春峰却炫耀道:“不知道那是啥吧?方航你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道友么?他去东洋前在南洋传道,那里流行的降头你总该听过吧,最厉害的飞头降其实咱们中国早就有过,《搜神记》里记载过一种名为落头氏的人,每到夜里脖子就会变长,最后脑袋与脖子分离飞走,钻进别人家偷偷钱,杀杀人。”

    中国地大物博啥玩意没有?落头氏虽然是珍奇人种可在中国这片辽阔大地上也不算宝贝,反而被视为不祥之人,三国时期就被当时的方士追杀了一阵,陈春峰的道友回来说有几个落头氏逃到南洋扎根,当地人以为人头飞离是一种很高端的法术,纷纷割掉自己的脑袋拜师学艺。

    典型的骄傲自大,陈春峰那道友说这话就是想证明南洋之人是未开化的蛮子,中国不要的去了那里就是宝贝,可他也不想自己为什么从中国跑去南洋与东洋厮混。

    见到这个长脖子怪,陈春峰说一定是百鬼夜行图中的飞头蛮,与落头氏脱不开关系,至于说明明是一种人又如何被称为鬼就不是他能猜出来的了,但陈春峰的道友教过他对付飞头降的办法,他信誓旦旦的保证,只要动手,这飞头蛮必死无疑。

    牛哥见不得他耀武扬威的样子,冷言冷语道:“是么?魃也交给你对付了。”

    一百只游魂野鬼不足为惧,可这百鬼夜行图是翻译过来的名字,在日本人的认知中鬼是神的分支,所以那本在他们的称呼中并不是百鬼,真要用中文翻译应该是一百种很牛逼的妖魔鬼怪合集,其中之一,也是牛哥说若是真的,我们所有人全上也不够杀的魃。

    旱魃,僵尸排名中仅次于不化骨的存在。

    从始至终我们都没有真正对付过不化骨,五乘只是前进在不化骨的道路,只有浸淫佛道一生的大德魂魄被尸骨吸收才能趋于大成,而冬瓜鬼被西方天王感召之力牵扯,那具骨头最多是被佛力淬炼过有机会变成不化骨的尸体,而于此同时又被爷爷的殄蝠不停腐蚀,所以那夜我溜僵尸时才险死却始终没死,若真冒出来一只,估计得拿导弹才能炸碎吧。

    导弹炸碎不化骨,那排它之下的旱魃少说也得大炮轰上几天,而我们这四十多个鸟人充其量也就是一把步枪的威力,还算不上半自动步枪,单发的!

    牛哥和陈春峰今夜就是来殉道的,若是神仙窟里的怪物与阴阳师拼个两败俱伤就捡个便宜。

    面具人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

    望着身后延绵的群山,我心里总有忐忑不安的感觉:“陈爷爷,咱们是不是被小鬼子发现了?我总感觉身后的山林中有什么东西盯着我,小鬼子明知道咱们就在山下停留,总不会只派几只鬼埋伏在山腰便认为能拦住咱们吧?”

    我的直觉比陈春峰与牛哥灵敏许多,既然开口必不会空穴来风,陈春峰从我背上拔出牛骨刀说:“我去看看,这座山峰被他们的妖魔鬼怪占据,其他山应该有些游魂拦路鬼,招两只问问就知道。”

    是个好主意,这事他去做最合适,可陈春峰刚准备慢慢的溜下去,王礼便拉住他说:“三爷,还是我们去吧,这里需要您盯着,我们对那些事一概不知,可厮杀之事却最适合,死上一两个也无上大局。”王礼自嘲的笑两声:“而且我们脚程快,这一来一回的几十里山路,您少说要耽搁两三小时吧?”

    面具人的脚程确实快,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如何在两三个小时之内从广西赶到山西。

    石宙留在山下照顾变成植物人的彭海庭与司徒辰,若是有命回去一定好好逼问,他说不知道?呵呵,打几顿就什么都知道了,落入敌手的间谍哪个不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几鞭子下去你再问,连核反应公式都能有条有理的给你说出来。

    一句死上几个也无上大局道出了无尽唏嘘,陈春峰拍拍他的手背说:“去吧,快去快回,我知道当年迅哥为什么帮你们了,这次没死,贫道一定为你们谋个出路。”

    王礼简单道谢,小声招呼着将袍泽尽数带走,刚才有些拥挤的杏桥山南坡变得空旷起来,只有我们四个人趴在山顶边缘继续偷窥。

    已经九点过一刻,再有四十五分钟变到子时。台休台才。

    子时,一天中阴气最为浓郁的时候,所有不该发生的事将会在那时候发生。

    老年阴阳师继续将大中封着的鬼释放出来,而这些来自日本的妖魔鬼怪着实让我开了眼界,不单单是长相和形状,就连日本的风土人情也见识一番,好些鬼保持着人形,出现后便肆意发泄着欲望,男鬼与女鬼,年轻力壮的阴阳师与老迈不堪的鬼,几个面冠清秀的阴阳师被鬼引得欲火大声,摘掉头上的高帽后赫然是一头盘起的长发。

    山顶,轰轰烈烈的盘肠大战,淫靡之声不绝于耳,在他们野合之处的天空中,若隐若现着一朵黑里掺着些许粉色的云,而捧着大诵念的阴阳师更加高亢起来,嘴里吐出一阵阵仿佛金铁交加时的坚硬声响,他的右手边便是神仙窟,合着他吼声的节拍,那深不可测的地洞里竟然传出了婴儿的啼哭以及孕妇生产时的嚎啕。

    姑获鸟已经下去了。

    持着一黑一白哭丧棒的阴阳师守在大两边,听到响声后挥舞哭丧棒按一种很奇特的旋律跳动起来,大吼着我们听不懂的话,而在他们挥动哭丧棒的轨迹中居然描绘出两个人形,最开始只是一个轮廓,慢慢的面露出了容貌和衣衫,赫然便是司徒辰与彭海庭。

    司徒辰的阴柔,彭海庭的腼腆全部消失了,就是两个不会动,残缺着的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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