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气氛,他自认沒有足够的定力待下去了,不如尽早离开,也要尽早结束这荒唐的一切,

    与云裳的刻意回避不同,洛尘却是步步紧逼的,偏偏云裳即便拒绝世上所有人,唯两人她如何也是拒绝不得的,一个是小哥哥,另一个就是洛尘,

    勤政殿内,洛尘下了早朝便候在这里,四方送來的所有折子里,他会事先分门别类,捡出亟待处理的放在云裳触手能及的位置,一些请安的,请示过后代为批复,

    他会监督三餐不正的云裳吃饭,有不服气的老臣刁难,他总是第一个挺身而出,巧妙应付,

    面对这样的洛尘,云裳心中百感交集,从前也是这样,那时候他们都还小,时有会被府里的下人欺负,洛尘就是这样把她护在身后,小小的肩膀撑起一片属于他们的天地,小小的心就是这样被融化与托付,

    以为这一切只能出现在回忆里了,现下又这般现实的出现在眼前,不真实的感觉,梦境一样,

    云裳静静的看着洛尘忙碌,淡淡欢喜,忽而静谧,忽而沉思,就是不给予任何回应,

    “洛尘,”

    眼前低头认真忙碌的身影,看的云裳心中淡淡的疼,聪明如斯,洛尘怎会不明白自己这是有意回绝他的情感,

    抬起头,洛尘看向云裳,严肃认真的神情忽而宠溺一笑,问着“陛下何事,”

    那埋头案牍气定神闲游刃有余的样子,像极了尉迟枭,让云裳不觉恍惚了,就仿似这江山这王位本就该是他的,

    “礼部尚书职务空缺,本王打算把你调到礼部去,把手上的工作交接一下,半月后上任吧,”

    云裳不敢抬头去瞧,害怕看到那张脸上受伤的表情,

    闻听此言的洛尘果然身形一顿,手上的折子慢慢放回案上,上前几步,撩袍跪伏在地,“陛下,可是微臣本职懈怠,”

    “沒有,”云裳道,

    “可是微臣代批奏章出了纰漏,”

    摇头,云裳回答:“也沒有,”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折子,能有什么纰漏,

    洛尘不服,“既然微臣沒有哪里做的不好,陛下为何要将臣调离,”

    礼部尚书官位虽比侍郎高些,但却是一个被架空的职位,相比之下与云裳的接触会少一些,是以,洛尘对这样的安排并不满意,

    “洛尘,你是明白人,其中缘由不用我说,想必你也清楚,又何苦自欺欺人,”

    还能因为什么调离呢,当然是云裳已经招架不住洛尘如此热切的期许,

    今时不同往日,这份感情她无法回应,这种爱慕已然成为一种负担,云裳沒有足够的勇气面对,在两个人铸成大错之前,只能尽量的避免可能的错误发生,

    “既然臣沒有过失之处,恕臣不能从命,”让他远离云裳,从进得王宫开始就沒有想过这种结果,他所有的目的都是搏得这位女王的信任,外界对于二人已经渐起流言,这些他都不在乎,名声这种东西他向來不曾看重,

    对于一个野心家來说,所有的一切都是服从于自己的雄心壮志的,何况他要做的不过是取回自己的东西,只不过是过程曲折了一点,因为自己不介意再陪她玩一个游戏,左右无聊,权当消遣,

    沒想到洛尘会公然抗旨,云裳的脸色不禁沉了几分,声音暗沉下來严肃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抬起头,洛尘回答的不卑不亢:“臣知道,臣也知道陛下因何将臣调离,只是,陛下有沒有想过,臣做的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因为微臣喜欢陛下吗,那臣就真的太自私了,这样的洛尘,别说陛下,就是臣自己都瞧不起,”

    略做停顿,洛尘的眼睛直看向云裳:“自从一睹天颜,陛下形容就在日渐消瘦,如此的废寝忘食日渐蚕食着陛下的身体,这样的陛下让臣看着心疼,

    微臣知道陛下顾虑,可是臣不相信,所谓的流言真的能打垮陛下,您不是在乎世俗评判的人,因为是非在你的心中,

    所以臣做的一切只是想替陛下分忧解劳,能看到陛下一夜安稳入睡,食得温热一餐,就是微臣全部心愿,”一个长头叩在地上,哐当的一声响“还望陛下成全,”

    “这一切我是不在乎,可是我也要为怀鸣和晨曦考虑,他们还小,我不想在他们心中留下任何负面的影响,”

    他们的母上是一个贵为九五之尊的女人,她要孩子们走到哪里都可以骄傲的抬起头,晨曦还好,至少有生母在,对自己总不至于太过依赖,可怀鸣不行,犹记得那孩子离开的时候,拉着自己的手不放,口口声声喊着阿娘,生生的把云裳一颗心都喊碎了,

    那是他的孩子,尉迟枭留在这世上的骨血,她还是要把这江山交还给尉迟家的,云裳已经安排了雪迟国最有威望的学者,去远泽寺教习怀鸣诗书礼仪,治国安邦之道,

    他日黄泉中与尉迟枭相遇,至少她要给他一个交代,他的儿子她教的很好,能够堪天下之大任,可以傲立一方,

    云裳现在拼尽全力的谋天下之福祉,多半也是因了这个,她不想受人诟病,说是阴谋诡计篡夺王位,空有一副妖娆皮囊,媚倾天下无有半点心计,她要证明顶天立地的不仅是一代儿郎,这世间女子也不是可以小觑了的,

    云裳心中所想,洛尘自然不知,他只知道云裳现在所做的都是为了那个叫怀鸣的孩子,心中妒恨丛生,杀机立现,

    洛尘脸上的凝重,看在云裳眼里只以为是被自己辜负的伤情,心怀着愧疚,劝落尘道:“我知你是对我好,你们的好我都记得,可是时光荏苒,你以不是从前的洛尘哥哥,我也不再是哪个单纯的陆婉依,怪只怪在那个动荡的时候,让我们不期然的相遇,彼此托付,你此时的心疼或许是残留了过去记忆的影子,待时光磨逝,消散了新鲜感,我也就于旁人无异,”

    “是微臣逾越,还请陛下恕罪,”再一个头磕在地上,不知是被什么冲击的失了精神的洛尘站起身來,向殿外退出去,步履踉跄,眼神涣散,

    云裳心中一阵阵抽痛,如若可能她也不想伤他分毫,可是这里是庙堂,不是江湖可以快意恩仇,她不能也不准自己给任何人指责的机会,既然已经嫁入王宫,是他尉迟枭的女人,她就会从一而终,不管那个人爱是不爱,恨或不恨,

    “陛下,”

    云裳怔忪的眼神,看起來受到的伤害并不比洛尘少,袭燕看的心里疼,想要出言安慰,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

    哀莫大于心死,云裳该是死了心了吧,不管什么样的理由,洛尘抛弃她在先,否则两个人早已浪迹天涯比翼双飞,怎还会有后面这许多事情,

    沒有被丞相认为义女,不会被逼嫁入王宫,不会沒了孩子,就连最疼爱她的小哥哥也不辞而别,云裳总是宽容大度的,轻易的就原谅了他人,以一个被伤害的身份去给别人宽容与谅解,却又被不理解的人误以为他们才是被伤害的那个,

    “袭燕,我沒事,”换了一张笑脸,云裳故作洒脱,

    侍郎府是专程为新状元建造的,亭台如画,楼阁善美,工匠们费尽心血的建筑,不知羡煞了多少人,府中哪里都好,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里的建筑太过完美,完美到沒有一丝人气,

    是的,除了膳房的厨子,这里在沒有其他人,洛尘身边只有一个银色面具的男人,偶尔服侍,多数时候也是不在府中,有一个打理杂物的小厮,多半近不得前,

    回到府邸的洛侍郎,阴沉的一张脸,明白的写着生人勿近,本就沒有什么生气的府中更是镀上一层寒气,让盛夏的余温生生被削去大半,

    吱呀,推开房门,洛尘冰冷的神色终于见了一丝回温,

    只见堂上黑衣男子悠然的喝着茶,见是洛尘回來,忙站起身來,施了一礼道“主子,”

    摆手让人坐下,洛尘问道:“可还顺利,”

    “一切都好,主子放心,”戴银面具的男子回答道,声音听起來倒是比洛尘还要冷上三分,

    “我要的药呢,”

    “额”迟疑着,男子考虑这药该不该给“您真的想好了,”

    漆黑的眸中闪过嗜血的光,丝毫不见公子的谦和,此时的洛尘若是被云裳看到,定然会察觉这不是她的洛尘哥哥,可惜,洛尘掩饰的太好,从不给自己的真实面目任何展露的机会,断然的清冷声音说道:“既然她不仁就休怪我不义,这都是是她咎由自取的,”

    刚握到手中的茶碗碎做齑粉,哪里还是书生模样,地狱中跑出的修罗还差不多,

    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布包,假面男子犹豫着递给洛尘:“师尊交代我转告一句话:他老人家说开弓沒有回头箭,不要失去时悔恨终生,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要懂得宽恕与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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