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暖云阁外的于修,忽听的里面人声呐喊:“快來人,王上晕倒了,”

    于修如临大敌,带着宫人率先跑进去,

    但见欢喜抱住尉迟枭的身子还在摇晃,尉迟枭双目紧闭竟是真的晕倒了,

    随欢喜将尉迟枭抬进沁心殿,有太医上前诊脉,于修才缓下一口气问欢喜:“王上怎么会突然晕倒,”

    “奴才也是不知,奴才在阁里值夜知道王上來了,刚想出來请安,忽然听到王上倒地的声音,”欢喜回忆着尉迟枭晕倒时的情景,突然激灵一声道:“对了王上那时候好像还喊了‘婉依’,”

    “婉依”这个名字对于修來说还是陌生,其实欢喜亦不知晓婉依是云裳从前闺名,所以于修追究起另一件事來:“你怎么在这,”

    云裳打入冷宫半月,这暖云阁里的宫人便都被遣散了,宫中沒有主子根本就沒安排过人值夜,而欢喜也是早早就被打发到别的宫中的,所以欢喜此刻会出现在暖云阁自然是不符合常理的,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欢喜的身子整个一凛:“公公恕罪,奴才承蒙云妃娘娘昔日恩情,心中惦记旧主,所以才时常过來看看,奴才知错了还请公公恕罪,”知道是自己毁了规矩,欢喜急忙认错,

    于修并不是不通情理的人,相反对于欢喜知恩图报的忠贞颇加赞赏,才道:“念在你一片忠心的份上,杂家不与你计较,只是日后这等事还是不要做了,”

    于修其实也不是责备欢喜的意思,只是天威难测,云妃如今自保尚且不易,要是因为此时牵连到欢喜,也着实无辜,

    尉迟枭昏昏沉沉的醒來,静静地看着床顶的雕花,暖云阁中的一切恍如隔世,

    有几次他把她强按在这张床上,看着她倔强的眼神瞪视回去的泪水,突地心就疼起來,

    若是当初他能再等等,若是那时候他不用那么暴力的手段,是不是现在那个人就还能躺在身侧,而不是自欺欺人借别人的身体慰藉,

    想到别人的身体,武琉环的梨花带雨不禁浮在眼前,他到底是哪里迷了心智,才会觉得那样世俗妖冶的女人会是像她,

    “莹白如雪”,除了她的肌肤,谁还敢用莹白如雪,

    其实武才人的样貌并不逊色云裳几分,只是在尉迟枭的心里爱屋及乌罢了,这样一想,对武琉环又是生出一丝厌恶來,

    “于修,”

    “奴才在,”一直守在床边的于修早发觉尉迟枭醒了,但是王上沒有吩咐他也不敢打搅,

    “把武才人的封号降为侍妾,思过禁足每日誊录《妇德》,另梅妃禁足一月,即刻宣旨,”尉迟枭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就是不许别人提及云裳,不管心中再如何的相思成疾也是不准别人提及一分一毫,

    “是,”于修应诺的小心谨慎,

    天刚蒙蒙亮,这在王家后宫來说还是沉睡的时候,捧着王谕于修走在青石板的地砖上,暗嗟自己命苦:怎么这得罪人的事都叫他一人办了,

    武琉环也是一夜沒睡,心中忐忑,尉迟枭离开时不愉,不知道会不会因此获罪,

    惴惴不安的过了这半夜,刚刚有了困意,迷蒙间就听得太监的生音响起:“王上有旨,武才人接旨,”仿若一道惊雷划过天际,震的武琉环脑中一片空白,來不及梳理凌乱的散发,胡乱的理过衣裳跪伏在地,

    “臣妾武琉环接旨,吾王万岁,”

    “王上诏谕,武琉环攻心算计有失妇德,即日起褫夺才人封位,降为侍妾,琉璃居内禁足每日誊隽《妇德》钦此,”

    简短旨意寥寥数行,听在有些人耳中如同晴天霹雳,武琉环目光空洞怔在当场,

    于修宣完旨意,还好言安慰:“武侍妾,王上可能只是一时动怒,过些日子您去求个情兴许也就好了,千万别因为这件事伤了身子,”

    说完于修带着小太监离去,他并非实心安慰,可也 沒有落井下石的道理,不过是身为下人的出于自身的考量,王上给了他这样一个不讨好的差事,他沒有必要得罪任何人,

    昨日还是最趾高气扬的琉璃居此时鸦雀无声,浅蝶扶自家的主子起身,可是武琉环已经抖做筛糠,

    她本是商户人家的大小姐,有幸得以召宠被封做才人,又是第一个上的王塌承宠的人,这庄庄事情下來哪一件不是值的炫耀的,家书也早都快马送至武家府上报喜,

    武氏夫妇也都是极爱颜面的,这等光耀门楣的事恐怕早就宣扬的邻里皆知了,

    可是才人做了不到一月便被罚禁足,这等于祖上无光之事,对于刚入宫的女子來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才人,要不要我去找梅妃娘娘说项求她给您说个情,”浅蝶出主意道,

    “好,你这就带上厚礼,前去求梅妃娘娘,记住做的万要稳妥,”为今之计也只有一法,武琉环真的不知道还有谁能够帮到自己,

    “是,”浅蝶答应着就要去库里点东西,

    “慢着……”

    “才人还有何吩咐,”

    “我的妆奁里有一副夜明珠的耳坠子,把它带上,”

    被贬、禁足,这在武琉环的眼里就是一只脚迈进了冷宫的事,她不想布云妃的后尘,她要想尽办法保住自己,

    这对耳坠子浅蝶最清楚,这是虢海出产的夜明珠,及笄之礼上,父亲重金购得,价值连城,恐怕就连王宫也难见这等稀罕物,

    浅蝶带着重礼前來拜见梅妃,本來心中也甚是不安,只从琉璃居到倚梅苑这一路她尽是挑偏僻之处走,可是王宫这种地方哪里是绝对沒有人,

    偶然碰的几个粗使的浣洗丫头,以前还对她毕恭毕敬的叫着姐姐,这一夕之间竟是转天换地模样,敬而远之算是好的,更有甚者背后指指点点议论一番,有心上前理论,可是这时候心里竟也是怯懦起來,

    扣在门环上的手伸出又收回,最后还是身后的小宫女劝到:“姐姐,才人的事要紧,保得住才人也就是保全了我们自己,”

    小宫女的话浅蝶懂的,只是真的怕了这宫里的世态炎凉,

    鼓足勇气的浅蝶攥紧的拳头还沒等扣到门板上,“吱呀”的声音,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小太监正站在门口,

    推开的宫门险些蹭到浅蝶身上,还是一旁的宫女拉了她一下,

    那太监那眼神上下打量浅蝶,看的浅蝶浑身的不自在,生了退却之心咬了咬牙又硬着头皮上前:“烦劳小公公通禀,就说琉璃居武才人宫婢浅蝶求见梅妃娘娘,”

    “武才人,哪一个武才人,”小太监目空一切的样子居高临下的看着浅蝶,

    其实着小太监浅蝶有些印象,从前常來倚梅苑,这宫里内侍她多半见过,说來这内侍对她也不该陌生才是,

    有宫女拉了浅蝶衣袖一下,福下身子行过礼才道:“是武侍妾,武侍妾说是眼下不方便日日再來给梅妃娘娘请安,特地着了我们几个过來给娘娘赔罪,”

    说罢还掏了银两出來悄悄塞在小太监袖中,临了加上一句:“还望公公通禀,”

    小太监掂了掂手中银钱分量,意有所指的说道:“还算是懂些规矩,进來吧,”

    第一次觉得倚梅苑的一切那么的陌生,从來都是跟在自己主子后头受尽风光的浅蝶杯弓蛇影的给梅妃请过安,才说明來意,

    “娘娘,我家武侍妾不知哪里得罪了王上,王上震怒降了我家主子位份,还禁了足,我家主子自打入宫以來就是娘娘为亲姊,凡是单凭娘娘马首是瞻,如今可否请娘娘顾念旧情拉我家主子一把,”

    浅蝶也学的乖巧,对武才人被降为侍妾一事适应过來,也懂得矮下身段,拿捏着用词去说,

    梅妃淡然一笑,依旧的温颜悦色:“浅蝶快起來,我同琉环妹妹虽相识不久,但我是真心待她的,所以你回去告诉你家武侍妾,她的事,只要我能帮的,都会尽力去做,”

    沒有臆想中的嗤之以鼻,最让浅蝶惧怕的事就是梅妃的冷眼旁观,还好梅妃沒有,

    浅蝶高兴地什么似的,一个头扣在地上,正要谢恩,突然听到碧春急道:

    “娘娘,您自己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哪有能力去帮她们,”

    一道身影挡在浅蝶身前,声音从上面直扑下來:“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家武侍妾,我家娘娘也被禁足,还有脸來求你娘娘帮你们,你们还懂不懂得廉耻,”

    碧春的声音在愤怒下显得有些尖锐:“侍寝便好好侍寝,沒來由的抬出我家娘娘來干什么,你……”

    “够了,碧春,”一反温婉的常态,梅妃端起架子板着脸道“你说这些做什么,这些全都不关琉环妹妹的事,”

    继而又缓下脸來对浅蝶:“你先回去,告诉你家主子稍安勿躁,过些日子我在想办法,碧春虽然无状,但是我被禁足也是事实,所以给我些时间,”

    梅妃并沒有因为自己被牵累而迁怒任何人,相反依旧设身处地的琉环着想,在浅蝶心里梅妃便是这宫中最好的人,千恩万谢的送上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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