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长的路,回过头看去,我已经看不到火车站的影子了。

    我只知道我的腿很酸,真得很酸。

    我都感觉我的腿快不是我自己了。

    我发誓,我以前从来没有走过这么长的路。

    可是一路走下来,我仍旧没有发现旁边有银行。

    我觉得自己快奔溃了。

    这时,太阳已经出来了,它露出了笑脸,挥洒着阳光,阳光照在我的脸上,我却感不到一丝温暖,因为我觉得它在讽刺我,它在嘲笑我。

    它在笑我是个懦夫。

    对,我是个懦夫,因为我生存在这个社会最底层的人。

    我蹲在路边一个风景树下,躲在树荫里,躲避着太阳的嘲笑。

    我掏出香烟,点燃,然后看着旁边匆匆赶着上班的车辆和人群。

    一个接一个从我身旁擦过。

    他们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们。

    或许只有一两个人无意或有意地瞥了我一眼,然后视线又转向了别处。

    他们无关我,我也无关他们。

    抽完烟后,我站起身来,拍了拍快麻木的腿,继续走着,当我走了一段距离,我来到了一个天桥下,那里有个头发长且乱,身上穿着破烂的男子。

    他躺在天桥下,用一张蛇皮袋垫在地上,他应该在睡觉。

    看着他的样子,我并不嫌弃他,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也许龙明宇没有摆定宋超的事,那我就要一直在外面躲着,或许我躲到最后,会和他一样。

    有家不能回,成为一个四处流浪的乞讨者。

    我腿脚不由自主地向他走去,我对自己说我要过去歇一歇。走到天桥下,我坐在他的旁边。

    他感觉到有人接近,他睁开了眼睛,他看见我,然后转过身,又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理睬我,我脸上挂着尴尬地笑容。

    我再次掏出了一根烟,点燃,吞云吐雾着。

    我发现我现在的烟瘾越来越大了。

    大概他闻到了我手中香烟的味道,他再次睁开了眼睛,他盯着我手中的香烟看了一下,随即扭转过头。

    不过他的喉咙微动。

    他应该想吸烟。

    我刚才看了他的脸,虽然他的脸有点脏,是黑色的,但我感觉他比我大,应该三十岁左右。而且他长得挺帅的,高鼻梁,浓眉大眼的,有点像金城武。

    我想如果把他换套衣服,把他稍微打扮一下,也许他可以演电影。

    我把兜里的烟盒掏出来,递给他,我说叔叔,抽烟吗?

    他回过头,看了我手中的黄鹤楼一眼,又看了我一眼,然后摆了摆手。

    我一愣,我给他他既然没要,这让我很是吃惊。

    毕竟在我的意识里,既然能出来乞讨的人,脸皮都应该厚一点。

    就像我以前上高中的时候,学校大门口经常有一对老年夫妻坐在那拿着铁盆向我们乞讨,我们不给他们钱,他们就开口骂人。

    我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黄鹤楼硬递给他,我说叔叔,抽根烟吧,没事的。

    他再次看了看我手中那根黄鹤楼,忍不住,拿了起来。我把打火机打着,点燃了他的香烟。

    他闭着眼睛抽了一口,然后吐了出来,他抽烟的动作和熟悉,只不过最后咳嗽了一下。

    看来他是好久没抽烟了。

    咳嗽了过后,他又小心翼翼地抽了一口,烟雾含在嘴里,没从鼻子里吐出来,他在享受。

    终于从鼻孔里吐出烟雾后,他对我道,小兄弟,谢谢你。

    他的声音有点沙哑,但充满着磁性,真得很好听,比东子的声音还好听。

    我笑着说没事,叔叔你慢点抽,这里还有几根。然后我又从烟盒里掏出一根递给他,他这次没有拘束,收下了。

    然后我和他慢慢熟悉,抽着烟聊了起来。

    我俩没有问彼此的年龄、彼此的身份、和彼此的家乡。

    因为我觉得没有问这个的必要。

    我发现他很健谈,而且了解很多,吐字清晰,有点修养,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做乞丐,搞成这样。

    虽然我很好奇,但我还是没问出口。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冒然问出,是不礼貌的。

    他告诉我他在这个n市的一些经历,乞讨的时候他被城管撵过,也被城管按在地上打过,他指了指后背,说打得是这里,那天夜里他的后背肿了,疼得睡不着觉。

    他说他曾经被狗咬过,也半夜掉进过下水道,也差点被车撞倒。

    说到下水道时,他看着我说,他是有点懒,四肢健全没有靠双手打工而是乞讨,但他说他不屑于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下三滥事,他从没偷过下水道盖,他认为那样会遭天谴的!

    我递给他一支烟,说我相信。

    他说那些事情的时候,表情很轻松也很淡然,有时也笑着说了起来,只是我心里有股酸酸的感觉。

    他说完了之后,我也说起了自己。

    我没说自己是大学生,更没说自己是来跑路的。我说我是来n市打工的。

    他叹了口气说现在打工的日子也不好过啊,工作不好找,就算找到了,日晒雨淋地干了一阵子,还担心完工后包工头跑了,没钱回家过年。

    我也附和了他一声,说是的。

    然后我又说出了我在回车上钱被人偷了,身上只有银行卡,打车被出租车拒载的事。

    他听了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冷笑道,那些狗日的出租车司机平时就狗眼看人低,还经常宰客,上次差点撞倒我的就是个出租车司机,他不仅不道歉,还下车骂我,说谁让我待在那碍手碍脚的,撞死了活该。我就不服气地顶了他一下嘴,要不是旁边好心的大爷大妈把拦着,他还准备打我。不过,平时他们在路上看见那些豪车,立马就像老鼠看见猫一样,躲得老远老远的。

    听着他的话,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因为我爸就是个出租车司机。

    汗颜!

    我说在这个现实社会上钱就是王道,有钱就是老子。

    他笑了笑,然后道,那咱们俩就一辈子是孙子的命哦!

    我听着笑了起来。

    聊了一会儿,我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我说我要走了。然后看了看烟盒,里面还有几根香烟就递给他,说叔叔,我身上没有什么好东西,就把这烟给你吧。

    他看着香烟沉默了一会儿,接过去,然后他在身上掏什么东西,掏出来后,他递给我,是一张皱巴巴的二十元钱纸币,我一愣,不解地看着他。

    他笑了笑说这是我乞讨过来了,你只要不嫌脏,就拿着吧。

    我说叔叔,这我不能要。

    他站起身来硬塞给我,对我说,拿着吧,这里附近应该没有银行,你第一次来这,人生地不熟地乱走着,腿走断了都不一定能找到,拿着钱,坐出租车再去取钱吧!

    我拿着那皱巴巴的二十元纸币,心中一股温暖,鼻子一酸,差点落下了眼泪。

    我后退了一步,朝他鞠了90°的躬,说谢谢叔叔。

    他抽着烟笑着道,谢谢你的烟啊,你快走吧,别让我身上的臭味熏到了你。

    我走出了天桥下面,回过头,他仍旧笑着再抽烟。我拦下了一辆出租车,上了车后,我说去中国农业银行。

    到了农业银行,我拿着二十元纸币付了钱,出租车师傅接过钱,还嘀咕着,这钱怎么这么脏啊?我当时有股想打他的冲动,不过我忍了。

    到了银行,把卡插进atm机里,我取出了两千块钱。

    然后打了个出租车回到了天桥下,远远看去,他还在那,我很激动。我先去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两包芙蓉王,然后走了过去。

    他正低头仔细看着我送给他那黄鹤楼的烟盒。

    我喊了声叔叔。

    他抬起头看着我一愣道,你怎么又回来啦?

    我说我来还钱的。

    他笑道,你送给我烟,我给你二十块钱,我俩谁也不欠谁啊!

    我说我那黄鹤楼不值二十元钱,而且还被我抽了一半。

    他笑道,好孩子,在我心里它远远比那二十元皱巴巴的纸币更值钱。

    我没说话。放心背包,拿出刚才取出来的一千块钱递给他。

    他看着我递到他面前那十张红毛老头,一愣,他道,孩子,你这是干什么呢?

    我说叔叔,这钱是我送给你的,给你回家的路费,你回到家后,好好照顾家里人,也可以打打工,别做乞丐了。

    他用他那充满老茧的手推开了我的钱,他说我不要。

    我不解问为什么?

    他说,我不是乞丐,我只是个流浪者。

    我一愣,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他叹了口气道,乞丐是身体上没有一个家,流浪者是心灵上没有一个家

    说着,他起了身,拿着身后那破旧的蛇皮袋,不顾我的阻拦,走了。不过,他还是收下了我那两包芙蓉王。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觉得自己有点看不透,我觉得他是个有故事的人。

    乞丐?流浪者?

    呵呵。

    我是个有家却不能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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