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岫望着满院子的枝繁叶茂,这长春宫总是郁郁葱葱的。郭海忙着将暖阁里的扶桑花尽数搬到院子里来,过不了几天,葱郁的绿色之中就会开出火红火红的花朵来。

    正出神,孙言心和张茴竟寻了过来,孙言心酸涩的语气打趣道:“瑾妃娘娘这是想皇上想得出神了吗?”

    云岫回过神来,看向孙言心与张茴,孙言心的脸差不多消肿了,这几日,李显瞻可是整日的往慈宁宫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多孝顺太后,每日要在慈宁宫待三四个时辰陪太后说话。

    孙言心和张茴微微行礼,云岫施手示意她们不必多礼,这才回孙言心的话:“孙小姐倒会打趣人,本宫不过看着院子里的这些扶桑花出神,即便本宫想着皇上,皇上未必会想着本宫。”

    张茴看向那些扶桑花插嘴奉承了一句:“臣妾听闻这些扶桑花是皇上特意为瑾妃娘娘从水云香榭移植过来的。长春宫里有开不败的扶桑花,寓意娘娘恩宠绵延。”

    云岫一笑,瞥到孙言心眼里的嫉妒,解释道:“张小姐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皇上不过是看着本宫会打理这些扶桑花,才将这些扶桑花移植到长春宫里来,也是对太祖皇帝的一番孝心罢了。”

    “哦?”孙言心疑惑了一句,“扶桑花与太祖皇帝有何渊源?”

    云岫并不打算将太祖皇帝与俪妃的一段往事说出来,卖了个关子:“皇家秘事,本宫不便多说。”

    玉宁拿了披风出来给云岫披上,责了一句:“主子身子不好,若着凉了怕是又要病上好一段时间。”

    云岫这才醒悟过来竟与孙言心和张茴一直在院子里站着,忙抱歉的道:“本宫糊涂,两位小姐是太后娘娘的贵客,本宫竟一直让两位小姐在院子里站着。”说罢,引着孙张二人进屋子里去。

    又唤了缈缈:“缈缈,快奉茶,将秋菱做的点心果子都端上来。”

    张茴这才坐下,慈宁宫的宫女便寻着来了,先是见过云岫之后,才与张茴道:“张小姐,临亲王进宫向太后请安,太后请您回慈宁宫。”

    张茴进宫,主要目的是与临亲王培养感情,张茴听闻,自是得礼的向云岫行礼告退,随着宫女回了长春宫。

    云岫瞧着张茴离开的背影,若有所失,何时起,那个温润如玉的身影慢慢的印在了她的心里,只是她与他的身份,却是相见争如不见。

    孙言心唤了许久,云岫才回过神来,尴尬笑笑:“近日来神思总有些恍惚,让孙小姐见笑了。”

    孙言心以为云岫恍惚因李显瞻而起,心中冷笑,又回想起除夕夜时李显瞻召云岫同席,心中更是怨愤,对云岫生出一份敌意来。

    许是东西吃得有点急,孙言心被呛得直咳嗽,缈缈在一旁看着,赶紧的倒了一杯茶递过去给孙言心,缈缈是将茶杯稳妥的放在了孙言心手上才松手的,茶杯却在缈缈松手的那一刹那打翻,还有些微烫的茶水尽数洒在孙言心的手上,衣裙上。

    孙言心一声吃痛,缈缈还未明白过来,她已厉声质问道:“瑾妃娘娘对臣女有意见才使着宫女故意用茶水烫我?”话音 才落,已是一脸的可怜与委屈,倒真真的让人以为方才缈缈故意在她还没接稳茶杯就松手了。

    缈缈急着跪下道:“主子,奴婢是等孙小姐接稳了茶杯才松手的!”

    缈缈做事稳当,断然不会这样粗心,孙言心要无中生有,云岫又能如何,她眼下可是有太后撑腰,有皇帝撑腰。

    云岫佯怒斥责了缈缈一句:“左不过我昨日骂了你几句,你怨恨到现在,若真觉着我难伺候,我便打发了你出宫去,也算是还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

    缈缈听出云岫话中的意思,哭着求道:“主子,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云岫也不理会缈缈,也不叫她起来,忙叫玉宁去拿了去烫伤的药膏来替孙言心擦上,又拿了她的衣裳出来让孙言心换上。

    孙言心倒也不为难,随着玉宁去内殿里换衣裳。云岫这正要叫缈缈起来,外头就有太监拉长着声音喊:“皇上驾到!”云岫这又是急着出去迎驾,暗中使了个眼色让缈缈起来。

    李显瞻刚进屋子里,正好看到孙言心换了云岫的衣裳从内殿里走出来,瞧得失神好一会儿,才满意的点头道:“你与瑾妃的身形相似,她的衣裳你穿着合身,也好看。”

    孙言心低着头娇羞的道:“臣女的衣裳让茶水打湿了,这才穿瑾妃娘娘的衣裳。”

    李显瞻注意到孙言心手背上一滩被烫红的印子,不由皱着眉,怒道:“瑾妃,孙小姐的手是怎么回事?”

    缈缈吓得又立即跪了下去:“都是奴婢的错,奴婢给孙小姐奉茶,不小心打翻茶杯这才烫到了孙小姐的手。”

    在李显瞻的眼里,缈缈是云岫的人,缈缈所做的事自然是云岫指使的,他探究的看着云岫,云岫却是一脸的波澜不惊,只道:“茶水并不烫,孙小姐的手已经擦了药膏,红印片刻就会消掉。”

    李显瞻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正欲安慰孙言心几句,孙言心却笑着替云岫开脱了一句:“听瑾妃娘娘说是缈缈这丫头昨日被瑾妃娘娘训斥了,心生怨恨,这才把气撒在了臣女的身上,此事与瑾妃娘娘没有一点的干系。只是……缈缈是奴婢,敢同主子置气,瑾妃娘娘能看在缈缈伺候她多年的情分上不处置缈缈,臣女很是替瑾妃娘娘忧心,瑾妃娘娘如此姑息宫人,怕是宫人们不敬畏瑾妃娘娘,再欺负到娘娘头上可就妙了!”

    孙言心都都如此说了,李显瞻没有不处置缈缈之理,而云岫更无袒护缈缈之力。李显瞻倒是不说如何处置缈缈,反笑着问:“瑾妃,你这宫里的人是该好生管教管教了。”

    李显瞻虽是笑着,云岫却从那笑着的眼里看到冰冷的寒意,比那日下着大雪婉琪罚跪在雪地里还要冰冷。云岫绝望的闭上眼睛,顿了顿心神,竟声音哽咽的道:“缈缈对主子心生怨恨,故意烫伤孙小姐,罪无可恕,拖出去杖二十……”

    云岫始终忍着没落下泪来,保持着得体的仪容不让李显瞻和孙言心看出半点端倪,玉宁不忍看,侧过头去,招手示意两个小太监进来将缈缈拉了出去。

    许久,屋中都未有人说话,李显瞻开口责了云岫一句:“你倒是狠心,她好歹也是伺候了你好些年,若打出点好歹来,你必定又要伤心许久。”转而向身边候着的荣公公道:“杖十下便罢了,另扣一个月的月俸。”

    “是。”荣公公应下,赶紧着出了屋子说了皇上意思。

    这二十杖打下去,缈缈不丢了半条命,怕也是要好几日下不了床。

    外头打了十下,缈缈叫唤了十声,这才安静下来,荣公公进屋子里来禀了杖刑已完全,缈缈被打得血染红了下身的衣裤,说着不由脸上显出几分同情的神色来。

    李显瞻倒不久坐,起身道:“朕要去慈宁宫给母后请安,孙小姐便随朕一同回慈宁宫吧。想必这会子母后念叨你了。”

    孙言心起身应下,随着李显瞻出了长春宫。

    看着他们走远了后,云岫这才急匆匆的去了缈缈的房间,又让玉宁找出上好的金疮药来。

    缈缈趴在床上听到有人进来先是唉哟了几声,见是云岫,立即从床上跳下来,只是屁股到底痛着,一跳下来便喊了一声疼,手捂着屁股趔趄的走过来。

    云岫叹了声:“你啊,真是嫌打得少了,想再去补上几杖?”

    缈缈嘟着嘴委屈的道:“若真是实实在在的杖打十下,奴婢就真的得屁股开花了。好在执刑的是咱们宫的人,谢公公施了些小计,在杖棍上点了朱砂,让外人看着奴婢是杖打得屁股开花了,其实,打得可轻了。”

    云岫关心着问道:“那,还疼吗?”

    缈缈点了点头:“疼,到底是被打了,哪能不疼。”

    玉宁亦是关怀着道:“奴婢给缈缈姑娘擦药吧,怕是被打肿了。”

    缈缈趴在床上,心中怨恨的道:“都怪那个孙言心明明是自己故意让茶水烫到的,却偏要说是娘娘指使奴婢的,又在皇上面前多舌。”

    云岫忧心的嘱咐了一句:“孙言心怕是要针对我了,她倒是不敢直冲我来,你们也要小心些,切莫让她抓住什么错处,眼下皇上太后必定都是帮着她的。”

    缈缈嘟囔了一句:“不过是太后请她进宫陪些日子,难不成她还想……”缈缈似想到什么,不确定的看向云岫。

    孙言心正直妙龄,又无婚嫁,父亲又是官拜正一品的太傅……

    云岫点头默认,看向一旁的玉宁,问道:“玉宁,你是在御前伺候过的,皇上与孙言心小姐的事,你可是知道?”

    玉宁并不隐瞒,点头道:“奴婢知道一些。”

    云岫又问:“那我与皇上之间的约定……”

    玉宁道:“皇上只说,让奴婢一切都听从主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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