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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成热得受不了的时候,大叫,结果混混沄沄消失了。他眼前出现了另外一个窑洞,不是刚刚那个黑黑的洞里头。一直没有停过的嗵嗵声没有了,那个堵在他前头的人也不在了。

    宝成扭头看见的是是红色的花儿,里头的心儿是黄色的。他认出来了,这是家里枕头上娘绣的花儿。他眼下是躺在自家的枕头上,他回家了。是真的还是假的呢?他扭头看看自己的手,伸出去在炕上摸了一顿,能感觉见褥子上的补丁高低不平,是真的。他不再是那股烟气,到什么东西跟前都能穿过去了。他扭头看看地上,脖子就跟断了一样疼。

    从外头窑里进来一个人,是个小妮妮。看着倒是眼熟,宝成却一时没想起来是谁,心说家里什么时候多了个小妮妮?是大哥还是二哥领回来的对象?他两只手摁在炕上想坐起来,地下的人听见声响扭过头来。

    唉,是同学兰芳。她来干什么,看她这个干起活来挺利索,家里什么家伙什都能寻见的样子,难不成来家里好长工夫了?宝成自己不知道啊,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自从自己出了事以后,兰芳才来的。那这样的话,自己就是没醒,光躺着好长工夫了。

    兰芳大嗓门又跳又叫唤,惊了家里所有的人。娘着急的进来时还差点摔倒,娘娘叫进成扶着也来了。

    一群人听完宝成的说法,心里都是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想法。人醒了谢天谢地。总算是有惊无险。接下来怎么办?润成说他一个人第三次去那个洞,总归是要排置好这个事,免得在日后再有麻烦。润成心里大概能把一些事情想明白了。

    他稍微拾掇了拾掇。就叫大哥带着他往八道沟乡上走,他要去问个人,有些事最后还是确定一下腰保险一些。

    兄弟两人很快就到了八道沟乡,润成叫大哥带着他去寻张老师。到了张老师家,老人正在吃饭。让让看他们不吃,就端着碗说了声,走。外头去。

    夏天天气热,村里人都有在树底下阴凉下吃饭和闲聊的习惯。这个时候外头也有人。张老师看看又带着他们返回院子里,三个人圪蹴在院子的背阴处说起话来。润成把自己独自一人到东垴从耀宗那儿听说的。说了一遍。张老师骂了一句,耀宗兄弟两也是想钱想疯了,什么钱都敢要!润成说了宝成醒过来说的那些话以后,老人端着碗也不往嘴里喂饭。不出声很大一阵。半天吐出来一句。真是够日怪!

    张老师叫家人把没有吃完的饭端回窑里,问润成来是不是有什么要问。润成说自己心里对宝成出事前后的这些日怪事,大概有个想法,可是很乱。这次来就是想叫张老师给归拢归拢,前后大概是怎么回事。还有,他说出来他在道儿上也一直在想的问题,元家的元和官庄到县城的那条小道儿跟前的元山的元,是不是一个元。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张老师说,你等等。他回窑洞里头一阵。出来的时候手里有一个本子。 圪蹴下他翻开叫润成和栓成看,这是用钢笔写的,开头第一页上写着,长阴县志四个字。张老师说这是他从县里托人借回来县志以后,自己手抄的。上头有一段,说的事情跟润成说的应该有关联。

    润成翻开叫老师给指着看了几眼,不好意思地递给了老师。上头有些字他不认得,看不懂。张老师笑笑,跟他解释说,县志因为不是一个时期写成的,像是这本,就是解放前编写的。里头有很多是过去古人的文言文写法,而字呢就是解放前的繁体字。栓成弟兄两都是解放后才出生的额,没机会认这种字其实也是很正常的。张老师接过来给他们开始念起来,边念边解释。

    这县志上说,在县城的西北上有座山,当地人叫秃巴山。可是山上却是草和树都长得挺好,一点都不秃巴。原来,这座山原名叫拓跋山,山下当年还有个村子,是一个大户人家带来的长短工们落户组成的。可是这拓跋村的人后来却扔下挺大的一个村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不剩下一个。没用多长工夫,当时的朝廷又下令,把拓跋山改成了现在的元山。

    润成不明白,说这跟宝成出事有什么关联吗?

    张老师说,你们不知道,这秃巴山是人们叫拓跋山的变音。而拓跋恰好是一千多年前占据过长阴的鲜卑族的王族姓氏。很有可能,这山脚下的村子也就叫拓跋村。而那个大户人家,正是复姓拓跋,极有可能就是当时的皇族国亲。在过去的皇族国亲其实是最荣耀的,却也是最危险的。因为他们最容易身不由己卷入朝廷的政治斗争。而这家的突然消失,兴许就是卷入了朝廷的斗争,被悄悄杀掉了。这也正好和宝成在昏迷中看到的是一样的。

    张老师接着说了一句,润成你知道吗?后来朝廷下令,把拓跋姓氏改成了什么姓吗?就是元山的元。这元山的元就是这么来的,而且县志上也记着了这件事。改名之后,元山脚下的村子自然也就改成了元山村。

    润成松了一口气,原来,那座山里有座庙的元山,就是宝成看到的那群人原来住的地方。他心里有了主意,如果那么排置,兴许能好好地平息这股子集聚了多少年的怨气。

    他想叫张老师跟着去,可是有觉见老人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是自己一个人去吧。可是,他刚要往起站时,老人在他肩膀上使劲一拍,说,不要看我岁数大,你看看我的手劲。我跟着你,好歹也能给你出个主意。再说闹清楚是怎么回事,这事情就好办多了。你不用担心。老汉我能行。你就什么也不用多说了。

    润成没什么可说的了,心里想,这又是个倔脾气。自己身边怎么尽是这种人。脾气倔的叫人感觉哭笑不得,倔得又叫人感觉很有意思。有时这种人就像是冬天阳婆爷照在身上,舒服得能叫人睡着。唉,去就去吧。

    老人也没有多少东西要拾掇的,很快就抓了个褂子出来招呼人们走。润成问说有没有跟家人说,老人反问这有什么可说的。这个老人真有意思。

    润成没有叫大哥跟着去,还是那个理由。大哥的前途不能随随便便。不当回事。他叫大哥回家里给爹娘说一声,就赶紧回革委会上班去吧。

    张老师和润成两人从八道沟出来,又一回顺着河道往东垴那儿走去。一道儿上。老人都在给润成说这个元山的来历。

    其实元山在鲜卑族还没有来的时候,不知道叫什么山。可是这并不是说这个山就是座简单的山,因为这里头有的是修道之人。润成问什么叫修道之人。老人哈哈笑话起润成来,说这世上有几种道。每种道都有很多人信。这信和信又分成两种。有的人脱开一般人都要娶妻生子的生活,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就藏起来。藏起来修身养性,参悟天地,透解尘世。有的用今生无欲无求换来世天堂的好日子过。有的人则是今生清心寡欲,习吐纳,炼琼丹,只求今生能长生不老。

    润成这时想起来元山里头那个老猎人说的什么团云和尚,他问老师知不知道这个山以前其实叫团山。老师背着手走着听到这个。回过身来,说他知道。这山确实叫团山。可那也是鲜卑族没有来的时候的事情了。后来鲜卑族占了这儿,又来了一家鲜卑的大家族,直接就把团山改成他们民族的名字了。这就是叫杀掉的那家,人都死了,房屋田产却没有法子带走,那个村子就慌掉了。后来鲜卑人的朝廷开始要改汉人的姓氏,拓跋就改成了元。这以后凡是叫拓跋的地名也就都改叫元了。团山变成了拓跋山,也就是人们说的秃巴山,又变成了元山。

    宝成来了兴趣,他想起来自己家的姓氏怎么来的呢?张老师笑笑,说他还真是知道。

    这秦的姓氏其实来自大概三个源头,第一个也是来头最大的,就是嬴姓,史书上说嬴姓是颛顼帝的后裔,以他的国名为氏。传说里颛顼有个孙妮子叫女修。有天她拾到一个鸟蛋,吃下去后就怀上娃娃了,生下了小子叫大业。大业的小子叫大费,也叫伯益,辅佐大禹治水有功,舜赐他姓嬴。伯益的后人有个叫大骆的,他的庶子非子被周孝王封在陇西秦亭为附庸国,让他恢复嬴姓,称为秦嬴。秦国后来成为战国七雄之首并进一步统一了全国。秦没了以后,王族子孙以国名作为姓氏,称为秦氏。所以,润成你们家说不定还是秦始皇的本家呢!润成笑笑,什么秦始皇秦始绿,不认得啊。他是个干什么的?

    这叫张老师听得哭笑不得,他说不是念书的时候我说过秦始皇统一六国的故事吗?中国第一个皇帝,统一六国的。润成笑笑很是不好意思,他想还是少说话为好,说的越多越露出自己没文化了。可是随即一想,唉,张老师又不是不知道他秦润成有多少文化。装也没有意思。

    张老师接着说,这第二个出自姬姓,是凤鸣岐山的周文王的后裔,以邑为氏。文王的小小子周公旦,周公旦的小子伯禽的后代就叫安排在秦邑,其后有以邑为姓,称秦氏,后代都说这才是秦姓的正宗。第三个有些意思,古代有个国家咱们叫人家大秦。大概就是在咱们国家的西边吧。大秦人来中国,有的就以‘秦‘为氏。来了的人有住下就不回他们国家的人,就都改成姓秦。 张老师说完看看润成,说润成,你的鼻梁骨挺高,眼窝窝却又很深,我看你不是什么嬴姓的后代,闹不好是刚刚我说的外国人的后代。

    润成摸索着自己的鼻子,心说张老师真是能说笑,要是我是外国人的后代,那我爹我爷爷不都是?到时候还能有外国人亲戚?他自己想着都笑了出来,赶紧叫张老师,说快些走吧。

    说完自己的姓,他想起来那个元山里头剩下的猎人老汉。他和张老师说了那个老汉,张老师听完说还有这事?他不信,他说那个村子留下的人县志上说早就没有了 ,原先还剩下院子什么的。上千年了,跟前村子里的人一代代都传说这个村子不吉利,也没人搬到现成的院子甚至都没有人敢去种地。那个村子这么长工夫了,肯定什么都没有了。怎么就还能有个老猎人呢?

    可是润成和娘上回确确实实是碰见了一个老猎人,还叫人家救了命的。润成一个人可能脑子可能混乱,可是跟前还有一个娘呢!两个人都迷糊了。润成把上回的事情前前后后仔细跟张老师说了,老人摇着个脑袋说,还是嘛,人们就说那儿闹不干净的东西。还叫你母子两人赶上了。

    他回过头问润成,你知不知道那个团云和尚是怎么回事?是什么时候的人?

    润成说就是听那个猎人说的,也就是听说这个和尚能吐云收雾,下雨扬风。

    张老师笑笑,这个团云和尚就是那家人里头的一个,他也是复姓拓跋!润成呆住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团云怎么会是这家的人,这家的人不是叫杀光了吗?有命好的没死?老人接着问说,你知不知道元山底下的那条小道儿,根本就没有多少人敢走?要不是非要赶时间有急事,没人愿意走那儿。就是满山乱走的猴四,你问问他,他走过几回元山那条道儿?

    这条道儿不能走人,就是因为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比如说鬼?张老师脚底下没有停住,不紧不慢说,至于你说的那个石头阁子,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这更叫润成感觉到没法想象下去。因为他和娘是在那儿和老猎人一搭躲过了艾叶豹的糟害的。他还确确实实亲眼看见了石头雕像上头的字,也是从那儿知道了些关于团云和尚的事情。怎么能使假的?难不成看见的都不算数,都是假的。

    他跟张老师说,老人说,这阵我也只是心里疑疑惑惑,没个准。这样吧,我想着这些人既然就是原来住在那儿,不行就在哪儿选个地方埋了算了。润成说自己也是这么打算的,还没来得急和老人说。

    润成从这次宝成出事以来,和张老师的交往中,发现老人也是个不简单的人。他感觉这个老人远不是个小学堂老师那么简单,背后肯定还有什么是人们不知道的。他朝前看看老人,老人背着手走得正起劲,没有觉见润成看他时脸上的颜色。

    这回事办完了怎么着也要和张老师多道聊道聊,这人不是一般人!(未完待续。。)

    ps:  今天这章写的较为艰难,没有吃晚饭,大脑和手指都没有了能量,干起活来就是慢啊。好歹及时实现更新。给自己赞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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