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楠沉吟片刻:“我想我知道是谁救走了关小姐,”

    “谁,”

    迟楠将他与阮明镜的争吵一五一十说了,奉止峥心中顿时火起:“你怎么不拦住她,”

    凭迟楠当时的状态,是拦不住阮明镜的,可惜迟楠不解释,奉止峥就认定是他私自放走阮明镜,顿时大为光火,狠狠斥责一番,大概半个小时后,还是沒找到阮明镜与关王绯,奉止峥这才觉得事情闹大了,

    他不知道,阮明镜就躲在离他们十米之外的爬山虎丛中,她大气不敢出,静观其变,好在那些人并沒发现她们,眼看他们要离开之际,墙头忽而有极其轻微的动静,阮明镜猜到侯远靳回來了,顿时寒毛直竖,心中拼命祈祷千万别让奉止峥发现,

    奉止峥背对着他们,且盛怒之下无瑕顾及其他,唯有迟楠敏锐地捕捉到这不寻常的动静,眼睛微狭,看了过來,

    阮明镜慌忙合拢爬山虎,这种此地无银的举动,让迟楠的唇边勾起一抹浅笑,

    他对奉止峥道:“奉少,为什么不到侧门那边去看看呢,她们两个女子走不远,最有可能躲在侧门旁边,伺机逃出,”

    奉止峥一向自负别墅的守卫如同铁桶一般固若金汤,但沒想到阮明镜竟能带着关王绯藏匿这么久,着实出乎意料,以至于有些自乱阵脚,迟楠这样一说,奉止峥觉得他说得有道理,立刻派人到那边去搜,

    迟楠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离开之前,他左右观察了一番,发现并沒有人注意到这边,便走到爬山虎前,浓郁翠绿的叶子,因为秋天到了,愈发有了厚重之感,月色勾勒出他鬼魅般的身影,遥遥落在阮明镜的脸上,

    阮明镜屏住呼吸,一旁的关王绯也是咬牙自持,幸好怀中的孩子很安静,沒有闹出动静來,否则两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现在迟楠肯定发现了两人藏身于此,阮明镜紧紧靠着墙壁,墙壁又冷又湿,透过爬山虎那影影绰绰的缝隙,她似乎感觉到了迟楠的目光正像胶水般黏住了她,让她动弹不得,

    她额上缓缓留下汗來,

    难道要走出去跟他对峙麽,那岂非是死路一条,

    阮明镜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让她觉得自己狠受制于人,但是阿绯与宝宝都需要她,她不能为了逞一时之气做下后悔莫及的决定,

    两人中间隔着厚重的爬山虎,气氛暂时凝固,良久,迟楠才开口说了一句话:“你走吧,这是我欠你的,”

    他的声音很低,虽然看不到他的眼神,但是可以肯定这句话是对阮明镜说的,

    阮明镜一时无语,她无法回应迟楠,她突然想起临行前那场争吵,她不该说那些话伤了迟楠的心,她只是太急于去救阿绯所以才口不择言……

    可是迟楠沒有给她解释的机会,他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伸出修长的手,抚摸了一下爬山虎,姿势温柔,就像隔着爬山虎抚摸她的脸一样,

    其实迟楠从來沒有怪过她,正如她从來沒有怪过迟楠一样,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

    迟楠走远之后,阮明镜仍呆愣在那里,直到侯远靳从墙头跳下來,掀开爬山虎,月光一下子落了满身,才将她唤醒过來,侯远靳见她眼中荡漾着月色,也沒说什么:“你把宝宝抱着,我先将关小姐送过去,再來接你,”

    阮明镜点头嗯了一声,先把熟睡中的宝宝抱过來,然后看着侯远靳将关王绯送过去,

    墙上垂下了两根绳子,做了个简易的滑轮,侯远靳送完了关王绯,再将绳子绑在阮明镜腰上,顺手接过宝宝,然后抖了抖绳子,那边就开始拉,阮明镜慢慢上升,侯远靳托着她的腰,她的腿,她的脚,冷不丁说了一句:“你以后千万不要再看别的男人一眼,心里也不要想着他,否则我会发疯的,”

    阮明镜一愣,“什么,”

    侯远靳脸色冷冷的,不肯再说第二遍,不过阮明镜反应过后,却懂得了他的意思,

    侯远靳这是吃醋了,

    不知怎地,本來阴郁的心,忽而豁然开朗,

    这个男人,在这么紧急的时刻,居然还会吃醋,真是的,

    她跟迟楠根本沒有什么好不好,他平白无故吃什么飞醋啊,话说他好像一直将迟楠列为情敌來着,不管她怎么解释,都打消不了他的这个错误想法,看來以后还是要多多做功课,然后呢,好好扭转他危险的思想,

    阮明镜在心里偷笑,

    “阮小姐,”小个子牢牢接住了她,她对小个子点了点头,然后解开腰间的绳索,

    过了一会儿,侯远靳和宝宝都过來了,小个子去开车,侯远靳照例抱起了虚弱的关王绯,阮明镜抱着宝宝,躲躲藏藏走了一段路,然后上了车,一路呼啸而去,

    阮明镜抱着宝宝,关王绯虚弱到了极点,侧身躺着,头枕在她的大腿上,昏昏沉沉睡着,阮明镜手里还捏着一条手帕,时不时给关王绯擦擦头上的冷汗,她很担心关王绯,休息了一会儿,关王绯呼吸渐渐平稳,冷汗也不出了,看似只是因为疲倦而陷入沉睡之中,

    阮明镜观察半天,那颗吊着的心终于落了下來,

    此刻将近黎明,盘山公路长而阔,平坦,一路向前,此刻将近黎明,清凉的风吹入车窗,撩动她长长的黑发,看着疾驰而过的树木和路灯,还有坐在前座稳稳开着车子的侯远靳,他那么沉稳,英俊,纹丝不乱,好像一块挺立的巨石,任何人也撼动不了一样,带着她成功逃离了牢笼,

    她的脸上慢慢浮出淡淡的笑意,啊,自由了啊,

    小个子是一个很活跃的人,度过惊险的一夜,他仍然精力充沛:“阮小姐,你笑什么,是不是我们侯少冒着危险将你救出魔爪,让你感觉很幸福啊,”

    阮明镜看了看侯远靳,那张冰块脸仍然沒有什么变化,她故意说:“才不是呢,”

    “咦,不是这个,那是什么,”

    “其实我不是笑,是可惜,别墅里有个我超级喜欢的人,还是我的知己,别人对我不好时,都是他帮助了我,这次我匆匆出來还沒有跟他道别,实在不应该,所以我心里很可惜,刚才就一直惦念着这件事呢,”

    “呵呵,是谁啊,值得你这么挂念,”

    小个子八卦之魂又起,忍不住想要刨根问底,车子突然颠簸了一下,只听见侯远靳冷冷道:“小个子,你太吵了,闭嘴,”

    小个子看看阮明镜,又看看侯远靳,心里忽而明白了什么,嘿嘿一笑,就闭嘴了,

    侯远靳又从后视镜中看了看阮明镜,阮明镜冲他吐出舌头,做了个可爱的鬼脸,又捂着嘴巴偷笑,丝毫不顾及他那快要溢出來的火,

    侯远靳薄唇紧抿,

    要不是现在还不到最好的时候,他一定要停下车來,把她抓出车,然后带到无人的地方好好惩罚一番不可,这小妮子,越來越大胆了,什么事都敢做,什么话都敢说,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再不重振夫纲,她岂不是要无法无天,

    侯远靳心中打定了主意,等到了安全的地方,他处理完一切后,一定要对她耳提面命,让她直到,看别的男人是不允许的,是有罪的,而将那个男人挂在嘴边,放在心上,更是罪上加罪,

    什么知己,什么朋友,像迟楠那样的人,他一眼就看出对阮明镜有企图,

    如果不是他警觉,将那未露出苗头的爱恋扼杀在摇篮里,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端呢,

    “远靳,远靳~”阮明镜甜甜地叫着侯远靳的名字,

    侯远靳正在心里开展一场轰烈大戏,听到她叫自己,充耳不闻,直到她叫很多次,连小个子都忍不住笑出声,他才冷冷回了一句:“干什么,”

    “我们要去哪里呀,”阮明镜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

    哼,还敢问去哪里,当然是回家,难道还会去别的地方吗,还是说,她想去别的地方,才短短半个月时间,她就遗忘了自己的家吗,

    他沒好气地回答:“回家,”

    “哦,”

    阮明镜一个干瘪瘪的“哦”字又让侯远靳心里泛起了别样的滋味,他简直快被她折磨疯了,她到底想要怎么样,

    大概是感受到侯远靳的冷意,阮明镜解释似得加了一句:“不是啦,我的意思是,是不是应该先送阿绯去看医生,或者送回江家,毕竟她刚生下宝宝,身体还很虚弱……”

    原來是这样,是他想多了,

    “既然这样,我们都到江家去,小意和张妈在那里,如果沒算错的话,金姨也该到了,”

    “太好了,我好想她们,”阮明镜高兴极了,

    一直噤声的小个子弱弱地回了一句:“阮小姐,难道您不想侯少麽……侯少,我马上闭嘴,”

    侯远靳眼里威胁的目光慢慢收回,

    阮明镜看着开车的侯远靳,此刻盘山公路蜿蜒而去,远处看得见海,海与天的交界处,红光大炙,云霞满天,很快,一轮红日跳出海面,倏忽之间,金光四射,

    侯远靳的侧脸陷入金光之中,鼻子挺直,眉眼深邃,轮廓俊美异常,

    他专注的开着车,朝着太阳的方向,自由而霸道,

    这个男人,大概永远也不知道,她是多么的迷恋他吧,

    阮明镜痴痴看着他,口中不由得说道:“怎么会不想呢,最想了,就算他在我面前,我也会不由自主去想他,,”

    小个子嗷嗷叫着捂着脸:“受不了了受不了了,太甜了,你们这样秀恩爱太刺激我这个孤家寡人了,”

    侯远靳沒有回头,紧绷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弧度,

    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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