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岳洛欢相比,另外一对双胞胎姐妹却有点怕生地趴在乳母怀中,怯生生地露出一双眼,目光闪烁地偷觑着父亲,眼中流露出对哥哥的羡慕,

    “今儿怎么是你守门,这么晚了孩子们怎么还不睡觉,”岳托扛着儿子进门,舍礼却是面露尴尬地搓了搓手,

    “阿玛,我和妹妹本來已经睡下了,可是睡到一半被吵醒了,”岳洛欢扯了扯父亲的辫子,指着门里,“玛法和二叔吵起來了,玛法正拿了腰刀要砍死二叔呢,”

    岳托敛了笑容,边走边问舍礼:“怎么回事,”

    舍礼难堪地嗫嚅:“就是……就是早上阿敦叔公來串门子,见阿玛喝酒便也一起喝着,后來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什么,阿玛突然就出门骑马去了汗王衙门找玛法……”岳托步子迈得有点大,舍礼提着纸糊灯笼有些跟不上,晕黄的烛光随着她的跑动不停的摇曳着,她跑得喘气不匀,“大哥,阿玛说八叔要害死他,阿玛跟疯了一样……”

    岳托猛地刹住脚:“什么,”

    舍礼慌忙解释:“阿玛说是阿敦酒后吐真言,是八叔皇太极设计要害他,”

    “不可能,”岳托断然否决,“八叔不是这种人,阿玛成日里只知道酗酒自责,真是半分担当也无,八叔要害他什么,阿巴亥往家里送吃的,是八叔逼着他和阿巴亥凑到一起的吗,是八叔强迫他吃那些食物的吗,真是荒唐,”

    “阿玛坚信八叔容不得下,暗地里联合五叔还是十二叔要谋害他……阿玛喝多了面上瞧着跟正常人一样,可就是话多絮叨,他……他嘴里念念叨叨说八叔是为东哥公报私仇……”舍礼自己也是有诸多的不解,可家里这会儿的确已是乱成一团,她只能尽量简介地叙述,“阿玛被玛法骂回來了,回家來就大发脾气,我额涅打发我去厨房给阿玛打点宵夜,可是后來不知道正屋里发生了什么,阿玛拿着腰刀说要砍了硕托,大福晋拦着……岳洛欢和玛占他们几个小的都被吵醒了,额涅让我哄他们,把我打发出來,这会儿我也不清楚屋里到底闹成什么样了,”

    岳托加快脚步,眨眼间便将舍礼甩下一大段距离,当先一步冲到了正屋门前,

    正屋门廊下站着一溜的奴才仆妇,有几个胆大妄为的正贴着窗户偷听,时不时紧张地露出惊讶表情,岳托赶到跟前时,那些人吓得直做鸟兽散,瞬间逃得沒了影,有些不够机灵地直接腿软地跪了下來,岳托冷哼一声,因惦记着屋里情形,顾不上与这些奴才计较,耳听得屋里济兰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就连向來端庄自持的萨茵竟也失声惊呼起來,岳托哪里按捺得住,一脚踹开门,冲了进去,

    东首进门拐过灶间,便是明堂,屋里一片狼藉,原本摆在万字炕上的物件,不管是瓷器还是家具,统统被掀翻了砸在地上,济兰跪在进门口那片碎瓷片堆里,平时梳得油光呈亮的头发凌乱如鸟巢,身上沒穿外袍,仅着了一袭中衣,领口开着,露出丰腴白皙的肌肤,

    岳托打了个愣,情不自禁地闭了眼侧过头不去看她,侧首顺目望去,北炕上背光立着一高大的身影,手里擎着把出鞘长刀,刀尖正指向屋顶,萨茵站在炕下,一副想靠近却不敢靠太近,惶惶恐恐,生怕刀剑无眼,

    “哥,,救命,哥,救命,”第一个瞧见岳托进來的却是趴在梁上,狼狈不堪的硕托,

    硕托衣衫不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爬上梁去的,这会儿跪爬在狭窄梁木上,身子犹如秋叶般摇晃着,仿佛马上就要掉下來似的,看起來叫人心惊胆颤,

    “哥,,救命,,救我,阿玛要杀了我,,”

    代善浑身微颤,光线昏暗下虽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从他僵硬的动作也能明显感觉出他的愤怒,

    萨茵颤声劝说着:“贝勒爷,您消消气……”

    “哥,,”

    “噗……咳,”代善身子一震,竟生生呕出一口血來,从炕上一头栽下,

    岳托震惊:“阿玛,”

    岳托一个箭步冲上,及时托住代善栽倒的身体,代善刀未离手,口中嘶声叱道:“孽子,”举刀朝岳托头上劈了下來,岳托急忙一个翻滚,那刀擦着他的肩膀斜斜砍下,噹的声砸在炕沿上,将炕沿劈裂了道口子,木头与砖泥碎屑迸飞,

    萨茵拖开岳托,慌里慌张,犹如老母鸡护幼雏般,她极为害怕,可再怕也沒在此刻有一丝退让,

    “贝勒爷,贝勒爷,您消消气……”

    “让我进去,,”门廊外有个婆子撕心裂肺的嚎叫着,被人拽拉着不让她进來,可那破锣似的哭喊声如惊雷般传了进來,“大贝勒,您怎么那么狠心,您不能杀硕托阿哥啊,我的硕托啊,,放我进去,混蛋啊,”

    硕托趴在梁上嚷:“奶娘,救我,,救我,,乌日多克,乌日多克,,”

    “硕托啊,,我的二阿哥啊,,我苦命的福晋啊,,”苏宜尔哈边哭边挣扎,她后头紧跟着乌日多克,奴仆们不敢与乌日多克较劲,在乌日多克的呵斥下,只得犹豫着放开苏宜尔哈,苏宜尔哈稍一脱困,便使出了吃奶力气撞开前头堵门的两个小厮,整个人踉跄着跌撞进门,

    “奶娘救我,,救我,,”硕托面如土色,痛哭流涕,

    “我的二阿哥啊,,”苏宜尔哈连滚带爬的冲了进來,看见代善手持长刀正在狠命劈柱子,若把硕托比作那跟柱子,只怕此刻代善剖他心肝将之剁成肉泥的心都有了,

    苏宜尔哈肝胆欲裂,扑过去一头撞在代善后背上:“大贝勒你个丧良心的,你如此待二阿哥,你对得起大福晋吗,你对得起……”

    代善一听“大福晋”这三字,胸口那把火灼烧得更旺,偏他面上却是惨白了一片,瞧不出一丝怒意,一双眼冰凌凌的颇为渗人:“别和我提她……”

    苏宜尔哈气得眼冒金星,只萨茵瞧出端倪,知道代善气头上误解了,忙道:“贝勒爷,您瞧在堇哥姐姐的面上,饶了硕托性命吧,”

    代善滞碍,一时未曾反应过來:“堇哥,”

    岳托本是跪在地上一副任凭父亲发落,恳求父亲息怒的样子,这会儿见父亲念着这名字竟是一脸陌生的困惑,心中大恸,猛然从地上一跃而起,五指并拢成掌刀状快速劈在代善手背上,代善吃痛手指脱力,腰刀脱手坠下,岳托掌心一翻,已灵巧地将刀柄接于手中,迅速退了一步,

    这一番动作一气呵成,待代善反应过來时,岳托已站在萨茵边上,冷眼瞅着他:“阿玛,您大约只记得玛法有个未过门的妻子叫东哥,却不记得您有个元妻叫堇哥,李佳堇哥,那是我和硕托的亲生额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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