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 apr 28 13:21:37 cst 2015

    道静看着穷奇,一笑道:“我自知并非你的对手,所以不会反抗。临死之际,只想问你几个问题。”

    穷奇爆发惊天的咆哮,或者说爆笑。他翅膀一收化成人形,玩味的抬起道静尖尖的下颚,贴近了轻声道:“就凭这乖顺的模样,给你三个提问机会,问吧。”

    道静不怒不急,反而一脸平静,淡淡道:“你是不是风神?”

    “哈哈哈,你才发现吗?也太蠢了吧?”穷奇狂笑道:“本尊就是风神,如今乃是魔界之主,你待如何?”

    “佩服。”道静淡淡一笑,退后了半步,继续问道:“是你与饕餮合谋,逼迫我师尊退位?你想要我师尊离开仙界,他想取得缑山仙库?”

    “反了,反了。”穷奇再一次贴近,湿润的鼻息喷在道静的面颊。道静握紧了拳头,竭力隐忍着。可穷奇鼻尖嗅到的淡淡香气却让他一阵反胃,一掌把道静打到在地!

    “他和你师尊,便如蒙慕那个蠢货和你一样,都是所谓的朋友。都希望身为仙人的你们能够既拥有无上仙力,又为所欲为。在天道和自由面前,你师尊选择了前者。就不知道你会怎么选啊?”

    穷奇伸开手掌,于空中一抹。一处火光冲天的宫城,出现在了道静眼中。

    刚刚离开的王宫,那被秋意浸染的美丽花园,连同那一个个或微笑或腼腆的人们,此刻全部已化为灰烬。王宫深处,紫薇阁的七层高楼之上,一道残破的灰黄身影,如飞鸟般一跃而下。这位登位刚满一百天的勇烈大王,此时此刻能够做的只有为他珍爱的一切殉葬,为这个王宫的惨烈景象画上最后一笔。

    他的身影在急速坠落着,然而生命的最后一刻却戏剧性的发生了转折。待他重重的摔在地上时,眼前出现的并非是黄泉,乃是魔像环绕的议事厅。

    蒙慕面容尽毁,口鼻间不断喷涌出鲜血。他剧烈的咳嗽几声,悲哀的发现自己并没有死,更加可悲的是他摔断了右肩。耷拉着手臂,他艰难的爬起来,茫然四顾,发现在议事厅的入口站着一个人。

    讙!

    他看着蒙慕的惨景,貌似同情的连连咋舌。手一挥,身后两名侍卫合力拖进来一具尸首,破麻袋一般的扔在了蒙慕面前。

    瘫软的身躯显示此人新死不久,并且骨骼尽碎。但蒙慕仅仅从他的衣着上就能认出他的身份,这一个发现让他惊叫出声:“和松?”

    然而刚刚还笑着让自己不要告小状的仙鹤,却已经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蒙慕心痛不已,不仅因为他是自己拼了性命救回来的,更加因为这意味着是自己暴露了玄逸的行踪。

    然而讙的话,却让他破碎的心再次冷了下来。

    “我本想趁着你离开,去看一看紫练青仪。却没想到,此生能够亲眼所见仙人犯下杀戮!”

    “你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

    蒙慕嘶哑的低吼,然而眼泪活着血却模糊了他的双眼。

    因为,讙告诉他,王宫的所有人,包括蜃族都是玄逸上仙亲手杀死的!

    “这位上仙发起疯来着实可怖,也不知道蜃族那般老朽怎么惹到了他。我纵然是有心相救,奈何不是玄逸上仙的对手。不过好在打死了一个他的帮凶,算是帮你出口气。你还活着,这个仇总有一天是能报的,可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啊。”

    这一切怎会这样?蒙慕彻底混乱了,他无力的跌坐在和松的尸首前,茫然的一遍一遍问着:“是你吗?可为什么啊?你为什么要毁掉我最后的一点希望?不是说给我自由吗?蜃族犯了什么错让你痛下杀手?你是仙人啊,你是我的主人啊,你……为什么啊?”

    泪水嘀嗒落下,蒙慕还活着,可他的心已经死了。

    讙扯过一件灰袍,扔在蒙慕的身上,遮住了他颤抖佝偻的身躯。走上前,轻声道:“你毕竟太年轻,看到的事情很难分辨真假。玄逸当年杀我……”他好似自知失言,急忙改口道:“他杀饕餮的时候,何曾留情?蜃族对他来说又算的了什么?更何况你背弃了他,他知道你同咱们魔界往来,还能留你性命吗?蜃族拼死拖住了他,才让我有机会救下你啊。”

    蒙慕依旧泪流不止,讙一把扯起他的领子,盯着他的眼睛暴怒道:“哭什么哭?是个男人就痛快的告诉我,蜃族的仇,你报不报?”

    蒙慕目光涣散,茫然的任由讙把自己扯到半空。怎么也不肯相信玄逸会如此决绝,仅仅是出于对自己的不满?那当时完全可以把自己杀掉,为何要以这种残忍的方式断绝自己的一切后路?

    自己的性命是玄逸上仙赐予的,在他危难之际,自己却想要摆脱他,他能不恨吗?

    若果真如此,玄逸上仙的所作所为,实是天理难容!这让他心里许久以前的猜想得到了证实:道静的封印,的确是玄逸上仙所为。玄逸上仙在经历了无数次与魔界的战役后,心性大变,堕入了魔道!

    暗中听命与玄逸上仙,他过往的人生无一刻不是小心翼翼。在东岳时为奴为仆,时刻关注那威严的让他不敢直视的神殿中的动向。当他把穷奇找到自己的事情报告给主人时,得到的回复是同意,这意味着,蒙慕的仆役生涯即将结束。却是换成了另一种见不得人的身份:杀手。

    讲实话,云苏那些年待他不错,东岳也从未苛待过他。然而当他得到玄逸的指令,将一封以云苏伤重为借口的信发出时,他知道,此生永远无法堂堂正正的做人了。

    自杀的感觉是很奇妙的,那种向自己挥刀的恐惧夹杂着解脱的畅快。然而,却不是真正的解脱。

    他以死摆脱了仆役的身份,从坟墓中爬出来后。他拍拍满身腐烂的泥土,奔向了西岳。

    此后的时间里,他一直在西岳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潜伏着,接收新主人—穷奇的指令。让他杀人他就去,不让他杀人的时候他就隐藏在暗处泥里,做一株小树。

    直到,大地上重新传来了道静的消息。

    魔界战败,魔尊死,四位妖主下落不明,化蛇被魔界赶了出来。

    他的身边,正带着玄逸唯一的弟子。蒙慕有一段时间着实想了想,那大概就是自己将来的新主人了。

    如果还有将来的话。

    再一次见到道静,并不是从化蛇手中救下他,而是在南郡的荒山小庙中。明里暗里的主人下了同样的命令:从化蛇手中抢下道静。

    小庙昏暗,道静茫然懵懂,神智全失,而蒙慕那时是一只萤火虫。

    他也是头一次见到化蛇,老实说他不敢现身。所能做的,就是把这个消息,传给距离他们最近的和裕。

    或许是心虚的事做了太多,他在返回西岳复命的途中被一群孤魂野鬼缠上,险些送了性命。这却让他在面对办事不力的责难时,找到了很好的托词。

    后来的事,便顺理成章。和裕成功的接到了他的少主,蒙慕护送他去了东岳。再见到云苏,蒙慕几乎以为他要认出自己来了。其实他没有,他关注的,是他的好友道静。

    所有人关注的,都是这位仙家弟子道静。

    蒙慕只是一株小树,却要硬生生扎根在道静身旁。他觉得这位公子,不一样。

    西岳消了声,任由他跟着道静。或许是认为他在替西岳潜伏,可当他们闯入三平道的时候。却被休与山假死逃生的长老背地里告了密。

    那一晚的拷打是怎么熬过来的?蒙慕至今不敢细回想。

    ……

    “你以为道静这个小娃娃和他师尊不一样?”讙打断了蒙慕的回忆,他残酷的揭露事实:“他肆无忌惮的对你予取予求,何曾给过你半点做人的尊严?即便将你送上王位,可勇烈大王在他这个小仙面前还不是一样的俯首帖耳?从你拿出长幽的那一刻起,道静便该知晓你的身份。师尊安排的一切,岂有不告诉徒弟的道理?”

    “那么你告诉我,”讙一把拎起他的领子,步步紧逼,不给他思考的机会,继续道:“这对师徒利用了你,榨干你的一切价值。然后在你想离开的时候,杀掉了你真人的恩人们,你不报仇吗?”

    在这逼问下,蒙慕终于点了头:“我要报仇!”

    讙邪魅一笑,又缓缓的把他放在地上,继续道:“那本座的救命之恩,你怎么还呢?”

    不幸中的一点点好处,就是蒙慕已经太习惯于这种受制于人的处境。几乎没怎么犹豫,他驯顺的跪拜,投入了讙的麾下。

    所见的事实,让道静的心中猛地一痛。然而身上的伤提醒着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抹掉嘴角的血迹,在仙库的破洞面前席地而坐,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今日是如何进入无界的?”

    穷奇笑声一收,怒视着道静,却不开口。

    道静胸有成竹的一笑,声音清清冷冷,继续道:“你不敢说吗?打开轩辕台地宫的并非是金贝,乃是帝裔的身份。就凭你生而凶邪,有可能吗?”

    这一句话引得穷奇暴怒,他现出了原形,大团的火焰冒着黑烟翻滚着袭来。烈焰焚掉一切阻碍,在这灼人的热浪前,道静安然闭目,避也不避。

    清虚真人和云苏再也看不下去,然而金虹连山却牢牢的制住他们两个。此刻他的身形猛然间成长,太一真君乃是身长七尺顶天立地的英武丈夫。

    “道静啊!”清虚真人哭号一声,流下泪来。

    就在此时,仙库之中却窜出一道无比炫目的光华。这道红光直冲天际,如巨龙般卷着穷奇的烈焰盘旋飞升,直到极高极高。

    轰然炸开!

    整个无界爆发了以缑山仙库为中心的烈焰之浪,焚尽一切的飓风席卷而来。几位妖主仓惶退避,却不免被波及。失去了头颅的朱厌因找不到方向,反而靠近了仙库,被当场化为灰烬。

    在挽救火焰中心的道静和近在咫尺的云苏之间,金虹连山毫不犹豫。他拎起云苏的领子,连同一旁已经泣不成声的清虚真人,身影一晃,消失于无形。

    几位仓惶逃远,看向仙库,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三分惊惧和七分惋惜。

    缑山仙库,已经化成一团火焰。那无数让人垂涎的典籍,永远的不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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