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 apr 20 08:49:53 cst 2015

    从前有一座山,山里有一个草屋,住着中年猎户和他的瞎眼老娘。猎户这个人可讨厌,仗着弓箭之利,把山上的飞禽走兽打死打伤了不少。他还不知足,又漫山遍野的设陷阱埋伏,初五有一回就差点被捕兽夹夹断后腿。

    它怎么努力也掰不开带着锯齿的铁夹,正在绝望的时候,看见一个抱着孩子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男人手里的布包小小的,这个小孩应该没多大。初五正走神,男人已经慷慨出手,帮他把后腿从捕兽夹里解救了出来。

    初五大难不死,他可算是把这笔账记住了。躲起来养好了伤,在一个晚上悄悄靠近小草屋,准备报仇。

    不巧的是,猎户不在家。他的瞎眼老娘也不点灯,独自坐在炕上唱小曲儿。

    初五脊背上的皮毛竖起来一溜,这场景怎么都透着诡异。它人立起来趴在窗户上往里瞧,瞎老娘搂着个小婴儿,手里轻轻拍着。

    哦,原来是在哄孩子呢。

    等等,猎户又没娶媳妇,孩子哪里来的?

    初五蹲在窗前望着天边的下弦月,想了想,这大概是前几天那位中年男人送来的吧。

    仇人不在,初五也不打算为难其他人,便离开了。

    此后他又来过很多次,草屋越来越破,瞎眼老娘和孩子都在,猎户再也没回来。

    恶人有恶报,初五觉得心里的气终于撒出去了。

    时间过了两年,有一天发生了不得了的事:瞎眼老娘也死了!

    那时候刚刚开春,妇人的尸首仰躺在炕上,还没有发胀。她那双覆盖了白膜的眼睛直勾勾的瞪着,脸上的皮肤好似被剥了鳞片的鱼皮,初五有点反胃。

    孩子呢,正在一旁睡着,衣不蔽体瘦巴巴的,估计还没一只雉鸡肉多。

    初五已经能够预想到这小孩儿的结果,不过他只是只豹子,不吃他就已经够意思了,可没有救人的打算。他摇头晃脑的准备离开,突然听到了脚步声,吓得它一跳钻进草窠里。

    它悄悄的抬起脑袋,发现原来是曾经救了自己的那个男人回来了。他钻进小屋,一把拎起了孩子。初五在夜里看的清楚,那双大手正掐在孩子的脖颈上。小小的娃娃虚弱极了,连半点哭声都没有。中年男人只要稍微用点力,这个孩子便彻底解脱了。

    初五点点尾巴,觉得已经没必要再看下去了。不过还没等它离开,一声闷雷炸开,另一个人凭空出现。电光雷火照亮了草屋前的空地,孩子已经到了他的手里。

    那个人看起来很年轻,但是脾气可不怎么好,手里拿着一柄利器,看那冷峻的样子倒像是要杀人。

    “他说什么了吗?”鹿箭插嘴道。

    初五摇摇头,说是说了,不过初五那个时候还听不懂人话呢。

    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过节,中年男人被青年男子说的羞愧不已,差点没跪下。可是青年男子却不吃他这一套,抱着孩子就想走。

    中年男人急了,也想拔剑,不过被青年男子拿剑一指立刻气势就软了下去。他眼圈里含着泪,伏倒在地,放低了声音像是乞求他别伤到了孩子。

    青年男子听完,连犹豫都没犹豫,反手一扔就把手中的剑远远的抛出去。

    初五的视线在空中转了一个长弧,那把剑最后闪了闪,扎进了夜空中。

    最后的最后,青年男子抱走了孩子。中年男人面如死灰跌倒在地,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完了?”鹿箭正听的入神,故事草草收尾,让她非常不满。

    初五举起爪子拍了她一把,不过可惜,收起了利爪的肉垫毫无威慑力。他气哼哼道:“讲故事最讨厌人家问‘完啦?’‘没啦?’‘就这么点?’,你不知道吗?”

    鹿箭嘻嘻一笑,她起身跺了跺酸麻的脚,跟它道了别。

    此时此刻,大地的另一端,鹿箭的好哥哥却没她这般轻松。道静最近似乎出了点问题,越来越嗜睡。

    华丽的寝宫中刚刚撤下早饭,可他的公子呢,靠在床柱上已经半合上了眼。

    叫他,他倒是答应,只说有些困倦,小睡一会儿。话说的含含混混,人已经歪在床上。蒙慕简直怕的要死,好端端的,道静这是怎么了?

    他紧张的踱来踱去,忽然想起似乎前几天也有过一次这样的事。那是在解决了凡人抗议事件之后,他请来妖族头领嘉奖了一番。道静同那位狐妖脾气很合得来,谈天说地间多喝了两杯,回去就整整睡了一天两夜。

    对于他的酒量,蒙慕是清楚的。不过当时想着可能那天喝的酒是狐族新酿的葡萄甜酒,这种酒喝着像糖水似的,后劲儿特别大。道静会喝醉也在情理中,加之他醒来后毫无异样,蒙慕也就没往别处想。

    可是今天他没喝酒,昨天也没喝,却依旧瞌睡。可见不是酒的问题。

    “来人!”蒙慕不懂医术,准备叫人把王宫的医官请来。

    “大王,我来了。”软糯的声音响起,蒙慕回头一看,居然是恋君轩。

    他是王宫中的内官,虽然最近不怎么出现了,可以前还是常在寝殿伺候的。蒙慕一心念着道静的病情,让他赶快去把医官找来。

    “要最好的大夫,等等,索性全叫来吧。”蒙慕说完,见恋君轩既不答应也不动,登时火就起来了。

    “蠢材,快去啊!”

    “君轩是想要抗命呢。”恋君轩素手柔柔的搭上蒙慕的外袍,被无情的打开他也不恼,只是咬着嘴甜蜜的笑。

    “大王不要焦急,道静公子只不过是睡一觉而已。最近他耽于玩乐,需要停下来好好休息。君轩试验过了,对他的身体没害处的。”

    自从道静来了以后,恋君轩在王宫的地位急转直下。蒙慕不搭理他,旁人都忙着伺候道静公子。他还以为是自己写的歌不够动听,赌气发狠成天钻研诗书。可是呢,勇烈大王一改喜好,转而往外跑,陪着他的公子打猎赛马,他的公子陪他体察民情。两个人同进同出忙忙叨叨,再没心思坐下来听歌赏舞了。

    有好几次,他躲在大王经常走过的几条路上,想来一次偶然的邂逅。可是他忘记了,道静公子非同一般,隔着老远就察觉到他的存在。

    恋君轩想想,恨的咬牙切齿。他知道了也就算了,反而若无其事的指教自己闭气隐身的方法。这不是羞辱是什么?

    他意识到,自己再没有行动,说不定那天就要彻底被边缘化了。

    经过了仔细的观察,恋君轩终于找到了道静的弱点。在他的身上总有一种若有似无的香气,恋君轩鼻子灵敏,透过这股香气嗅到了淡淡血腥。

    道静公子身上有伤!

    可是他来王宫的时日不短,却从来也没有见过有医官为他诊治,莫非他自己带着伤药吗?

    恋君轩趁着他们外出,偷偷的潜入寝殿里。翻翻找找,终于在婢女收拾的替换衣物中又嗅到了那股香气。道静的衣袖上香气最浓,他想自己应该知道了,这是一种极难得的伤药:降真香。

    这种伤药人间罕有,即便是有也多半是假的。他的奇妙之处在于,经过特殊的调配后敷在伤口上,直到痊愈都不必换药。但是这种药也有一个最大的缺点,那就是他收敛伤口的所需要的时间很长,伤损之处需要非常精心的保护,最终才能达到恢复如初的效果。

    很显然,这位仙家公子并不是那么在意自己的身体,前几天还听说他游水来着。这金玉一般的公子身上落个难看的疤,恋君轩都替他感到不忍。

    即便知道了这些也还不够,恋君轩根本就无法接近道静,他的衣食起居都由大王最信得过的老宫人料理。恋君轩捏碎了手里一包活血的药粉,站在温馨华丽的寝殿里,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但是转机来的很快,当晚他的梦中出现了一位仙风道骨的神人。神人自称是天界主掌天下医药,知道他担心贵客的伤势,特地前来帮忙。

    恋君轩大喜过望,顺着神人的话,把自己的痛苦改编了一番倒了出来。话说出来了,心里就痛快多了。仙人递给他一颗红白相间的药丸,嘱咐他在卯时鸡叫后,合着晨露把药丸化开,兑成一杯药水。这杯药水喝下去后人会陷入昏睡,具体时间因人而异,但在睡眠期间能够增强体力。直到服下解药,才会苏醒。

    梦中,神人给了他两颗药丸一颗解药,告诉他两个日期,让他分别在这两天里给道静服用。

    但是第二颗解药,是有条件的。需要勇烈大王在道静服药当日的午时,顺着寝殿向北走进第十三道门内,亲自去领。

    蒙慕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他下的手,登时气极,一脚就把他踹倒在地,满屋子踅摸武器,咬牙切齿非要砍了他不行。

    恋君轩在地上滚出老远,哇地吐出一口血来。一贯柔弱的他,此刻倒显出点男子汉气概来。左右已经把实情都讲了出来,要杀要剐任由处置,但是让他认罪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他认为自己没错,首先,没有真正伤害到道静,只不过是小小的警告而已。其次,他本可以不说的。如果他心肠够硬,今日就不会出现在寝殿。道静就此昏睡过去,蒙慕也毫无办法。而真相,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

    “大王不要怪君轩狠心,怪只怪你自己薄情。那一日我因迷路来到沃野,你求我跟你回王宫的时候是怎么说的,还记得吗?”

    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那是蒙慕救回了和松之后。他的法力渐渐消散,觉得自己已经大限将至,可惜还没有来得及看一看自己这个新家。他悲凉的走出王宫,用脚步丈量沃野的每一条街道。就在他力气用尽的前一刻,渐渐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一个薄唇的少年。

    “我要是能够不死,绝不会离开你!”蒙慕是这样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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