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 mar 18 09:00:00 cst 2015

    “在大盛峰往西北五十里外,翻过主山岭,便有一座深谷。据说这座山谷与山岭另一侧的风谷相连通,因此那边的瘴气也是非常浓重。黑衣人通常都是聚集在那里,那个地方叫做虫谷。”

    身着祭司服饰的杨哈娜带着道静与端木偿扬在山岭中徒步而行,似乎并不在意簇新的长袍染上植物的汁液。反而是时时伸出手,想要拉道静一把。

    道静每每报以微笑,就地折了一根树枝给她当做手杖。

    对此,端木偿扬表示自己什么都没看见。随着逐渐爬高,他停下来休息的频率也大大增加,扶腰喘气之际他想到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这黑衣人如果真的在山岭的那一侧,他们平常是怎么生活的,都不和你们的族人来往的吗?”

    “他们啊,就好像是牲畜圈里养的猪牛。有长老派人看管着,时常给喂点吃的就行,没有指令他们是不会出虫谷的。”

    “哦?”道静一挑眉:“那么行动的指令如何下达?”

    杨哈娜抬手扶正头上沉重的发冠,想了想道:“通常是两位长老在管,我们的族人是没资格参与的。”

    端木偿扬插嘴道:“那之前的祭司呢?她不管这事吗?”

    “祭司也我族的人,她只负责守护我们。”

    道静接续道:“那么在长老死去后,便是由假的祭司接手了?”

    “恐怕是这样的,还不知道那个人是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冒充我,还害死了我们好多族人”

    “嗤!”端木偿扬嗤笑一声,嘟嘟囔囔道:“摘的够干净的。”

    “你说什么?”杨哈娜手中鞭子甩开,在空中弹出“啪”的一声脆响。

    “没什么,我胡说八道。”端木偿扬面不改色的接道。

    “咳咳。”道静清清嗓子,望望密林之上的迷蒙天色,淡淡道:“赶路吧。”

    这瘴气十分古怪,虽不十分阴毒,却大大阻碍了法力的发挥。众人纵然是年轻力壮,翻山越岭走了半日,也俱是筋疲力尽。

    五十里路程在平地上不算什么,可是到了这山中却足足用了众人大半天的时间,抵达虫谷,日头已经快要西斜。

    虫谷两侧的山壁俱是陡峭,远远望去,竟好似劈山而成一般。而且地势十分低洼,一道深不见底的大河穿谷而过,河岸两侧俱是烂软腐臭的淤泥,让人无从下脚。

    杨哈娜也是头次来到这里,她自小就生活在高山上,对于水流有一种天然的畏惧,此刻也是没了主意。

    端木偿扬四下里张望,看能不能找点竹子之类的扎个筏子。却见道静目光深深,侧耳静立,似乎发现了什么。

    “怎么了?”

    道静比了个噤声:“你们有没有听到一种特别的声音?”

    端木偿扬与杨哈娜对视一眼,都是竖起耳朵静静聆听。

    从虫谷的深处传来一种沉闷的低吼,似乎是数十头老虎同时在很远的地方吼叫,又好像是山上的石头从缓坡上滚落。

    “这是什么声?是野兽?”

    “不能说是,也不能说不是”杨哈娜果断摇头,解释道:“传说在山里有一种石蹦王,每到夏秋之交便会出来接受万蟾朝拜。可是现在才到夏天啊,也太早了些。”

    “石蹦王?”端木偿扬递给杨哈娜一根树枝,让她在泥土上写下这几个字。

    杨哈娜写了两笔,发现别人看不懂,随即醒悟划掉重写。

    “看字面意思,石蹦:在石头上蹦跳的种族;王:就是这个种族的首领。”

    他一拍额头,笑道:“其实不就是蟾蜍么。”

    “等等。”道静纵身飞到河水边的一块大石之上,并起两指横在耳边,凝神望着石块之下的湍急水流。突然他嘴角一翘,手指一道剑光如水。

    只见哗啦一声,一团巴掌大的黑乎乎的东西从水中飞了出来,啪嗒落在了端木偿扬脚面上。

    “娘嘞!”他一蹦老远,待回神看清了之后,不由得惊奇,赶忙凑过来。

    “刚还说呢,难不成就是这东西?”

    道静看向杨哈娜,对方略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

    “恐怕是的。”

    “刚才吼叫的也是它?”

    “不错。”

    剑光凌厉,这东西仰躺在地动也不动,看样子是没命了。众人仔细查看,只见他颜色颇深,大嘴周围长有许多坚硬的黑刺,远远看去好像长了把硬翘翘的络腮胡子一般。

    众人起先只听到低沉的吼声,便先入为主的以为声音来自远处,但仔细辨别后便能发现,其实声音是从附近发出,只不过此物藏在水中,不易让人发觉。

    “这就是王?看起来也没那么神嘛!”端木偿扬借过杨哈娜手中的树枝戳了戳石蹦王的白肚皮:“除了样子怪一点,和普通蟾蜍也没什么区别嘛。”

    杨哈娜面色有些沉重地摇了摇头,望着虫谷的方向不无担忧的道:“一个是没什么,只怕在里面有着成千上万。传说它们会不知不觉把卵产在人身上,只要能够孵化,死人也能站起来。活人更是会变成人形的蟾蜍,那便是真正的石蹦王!”

    听到这里,道静的脑中电光一闪,想起了在缑山的遭遇。

    苦蠪!

    他与端木偿扬对视一眼,对方无甚表示,可他却是心如明镜。当下拉着杨哈娜的胳膊,腾空而起沿着大河直奔虫谷掠水而去。端木偿扬愣了一下,急忙飞身跟上。

    水声轰鸣,大河进入虫谷中陡然向下,落入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之中,这道裂缝约有十丈宽,长度却是一望不尽,看着走势应该是横亘在虫谷的两壁之间。地面没有泥土,山谷中草木却是倒着生长,枝干直接扎入岩石之中,放眼望去俱是弯曲盘结的树根。地裂之中腾起团团云雾,隐隐能够看见陡峭的岩壁之上开着许多如磨盘一般大小的黑色花朵。

    众人小心翼翼的在山谷中搜寻,在地上的小溪流中,果然有许多透明的带状物随水飘荡,水流很急,这些带状物却牢牢的吸附在乱石上。

    “咦?好奇怪。”端木偿扬伸手探进水里,想摸出一条看看究竟。

    “且慢!”道静及时制止了他:“此物诡异,还是不碰为妙。”

    端木偿扬缩回了手,想起杨哈娜刚才说过的话,点头道:“说的也对啊。”

    再往里走,发现了一间石屋,约有一丈见方,里面除了一张石床外,便是空无一物。石屋建在山谷的正中,门口正对着地裂的方向。两侧开有小窗,透过一尺见方的窗口往外望去,恰巧能够看到虫谷两侧的岩壁,和岩壁上密密麻麻的黑色花朵。

    端木偿扬往地裂看去,若有所思的道:“都说瘴气是从风谷中生发,但是我却觉得,是从虫谷中生出来通过地裂带到了风谷中。你们觉得呢?”

    杨哈娜点点头,指着远去激荡的水流道:“水流那么急,瘴气是不能逆着水势上来的。这里没有风,瘴气都沉在地面上,很有可能是被地下水脉带到了山岭的那一端。”

    “不对呀?”端木偿扬一歪头:“如果说瘴气已经侵入了地下水脉,那你们每日吃的东西、每天喝的水中岂不是都有毒吗?你们族中即便是有抵抗的药物,也禁不住这样日积月累的侵蚀啊!”

    “这个嘛……”杨哈娜无意识的甩动着手中鞭子:“我倒是从来没想过,其实我们一般也不需要吃药的。只要不进入风谷和虫谷,平常的一点瘴气没什么的。”

    “你们还真皮实!”端木偿扬傻眼,只能嘿嘿一笑。

    “此地怨念深重,山谷无风,怨气日积月累,与山中毒草融合化为瘴气。不知这种情况已经积蓄了多少年月。”

    杨哈娜非常认真的回想,许久后才道:“我真的不记得了,好像从记事开始,就知道有这么两个地方是不能去的。”

    对于这个端木偿扬倒是有些发言权,他忙不迭插嘴道:“我知道,我这几天找到了倪大哥说的采药人,他原来就是给你治伤的大夫……”

    道静目光一厉,但已经来不及,杨哈娜立即反应过来,他拉着道静前前后后的摸摸拍拍,气急败坏的道:“奇楠哥哥你受伤了?是不是阿妈为难你了,你怎么不还手啊!”

    “嘁!”端木偿扬抱胸冷笑:“他是替你挨的鞭子,人家心甘情愿。三十鞭子啊,眼睛都不眨一下。”

    见杨哈娜难得的吃惊,他添油加醋道:“你可知从前他手指破一点皮,那都是天台山的大事。如今他这么为你,都是瞒着所有人的,这要是让他的师尊知道了,别说是你这么个祭司,便是你们堂庭之山他也给你踏平了!伤了神仙,是要遭天谴的!”

    端木偿扬眼一斜,怪声怪气的道:“他这么为你,你怎么谢他啊?”

    “别废话!”道静不自然的绷着脸岔开话题:“这石屋外空地颇为宽敞平坦,想必就是黑衣人日常操练的场所。”

    “这也或许那也或许,只能猜了。”端木偿扬兴趣缺缺,径自在屋中转来转去。

    看着他这跳脱的样子,道静只觉得头痛感似乎又回来了。他捏捏眉心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却听得墙角发出了一声惊呼

    端木偿扬弓着腰,脸都快贴到了墙壁上,他把手臂往后一伸,翅膀一般挥动着招呼着道静:“你过来看看,这好像有字!”

    “嗯?”道静转过头去,却一阵眼花,觉得端木偿扬的身影有些模糊,他原地闭目休息一下,开口道:“什么字?念来听听”

    “哈哈,呃哈哈,嘿嘿……”回应他的是干巴巴的一连串笑,端木偿扬艰难的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不认识。”

    道静对他的忍耐已经达到了极限,当下猛的一睁眼,大步上前一把把他拽开。刚想说他几句,却在目光接触到墙壁的那一刻,愣住了。

    墙上的字有些模糊,但难掩灵秀之气。一勾一划山川和岳,端的是一笔好字!

    只不过用的古法的篆字,怪不得端木偿扬不认识。

    道静自小抄写古籍所以才认得,不过也得一个一个看过,他下意识的念了出来:

    东方未明,颠倒夙夜,七百三十,一日命绝,蒙氏何辜,尽丧吾手,迷途难返,谓之何哉!

    沈灵霄绝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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