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杨锐轻轻点头,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

    并不深刻,只是不想让人觉得难受罢了。

    “杨教授,恭喜您顺利完成报告。”张厂长走上前两步,腰微微弯着,要是按照习惯的话,现在是个递烟的好时间,可惜杨锐是不抽烟的,这就令人献殷勤比较困难了。

    杨锐看着年纪比自己老爹还大的张厂长,低眉顺眼的弯着腰,只能心里叹一口气,说话却是依旧撒一把软钉子出去,道:“张厂长,你们都跟我这么多天了,哪次报告还有不顺利的,大会永远胜利嘛。”

    “说的是,说的是,杨教授的报告,还是很与众不同的,发人深省,我听了这么多次,最佩服的,就是您每次修改的报告内容,都是恰到好处,既能让人听得懂,又让人有收获,不像是有的人,故意弄一些云里雾里的话,假大空……”张厂长是有准备的,评价更是挠到了杨锐的痒处。

    虽然不喜欢做报告,但杨锐还是在作报告的时候,还是费了些心思的,这也是他不喜欢做报告的原因之一,费心做报告就不能费心在研究上了,即使做报告带来的爽感更直接更迅猛,可理智告诉杨锐,继续研究才是最根本的爽。

    二十多岁就沉迷于做报告,终究不是科学家之路。

    能抵御做报告的快感的人,说来是很恐怖的人了,就像是练出了马甲线能忍住不露腰,赚了钱能忍住不买车,喝两箱啤酒能忍住不嘘嘘的人一样,所谓毅力是也。

    杨锐也是很艰难的才决定不再做报告的,相比之下,他很容易就抵御住了张厂长的奉承话,再次露出淡定无比的表情,再次撒出一把硬钉子,道:“张厂长,你跟着我其实也没用,咱们之间,明显没有合作的基础。董厂长不愿意我掺合华北药业,我本人也确实没心思掺合,所以,几位都回去吧,再跟也没意义。”

    “杨主任。”董厂长在几个同僚眼神的逼迫下,无奈的上前,先道歉道:“杨主任,前几天是我的态度不好,我当时是脑袋不清楚,主要是厂里的效益不好,又被几次放了鸽子,太着急,您大人有大量……”

    “我不是因为你而做此决定的。”杨锐摆摆手,阻止了董厂长的话,道:“勉强来说,我其实要感谢董厂长,您让我看到了国企问题的一鳞半爪,管中窥豹,可以想象到你们华北药业,或者其他工厂内的矛盾有多大。”

    既然开始说话了,杨锐就站定了,想了想,继续道:“我是一名科学家,不是政治家,不是改革家,也不是企业家,我没有能力解决你们的矛盾分歧,也就没有办法解决华北药业所面临的问题,更不可能以你们希望的方式来解决。张厂长,你想要华北药业复活,乃至于振兴,说实话,我做不到,既没有能力,也没有意愿。所以,你们追着我,跟着我,都没有意义。”

    “这么说,杨教授您不准备做产业资讯委员会的顾问?”后面一名干部急匆匆的问了一句,眼神有些变化。

    产业咨询委员会放在乔办名下,未来的能量还不好说,但对试点的企业来说,已然是主管单位一般,华北药业追着杨锐的屁股后面跑,也是对这份权势的畏惧。

    杨锐耸耸肩,笑了笑,道:“你们觉得呢。”

    说完,杨锐就转去了马路边,坐上了早等在那的车。

    华北药业的几个人踌躇片刻,终究是没有追上去。

    “弄来弄去,他也不是管事的。”董厂长是最反对改变的人,他是单纯的保守派,反对一切的改变,当然更反对自己权力的改变,此时觉得杨锐有可能不做顾问,又起了心思。

    张厂长看都不看董厂长一眼,只道:“那么多人都奔着杨锐去了,你的消息比一厂的扁狗子还灵通?”

    “他是个闻到屎味就上的,我和他比什么啊。”董厂长顿了一下,道:“他不是喜欢要大学生吗?说不定就看上杨锐的诺贝尔奖的名头了。”

    “是呀,人家都知道看上诺奖名头呢,你知道诺贝尔奖到了国外有多大的能量?咱们能不能做成技改,能改成什么样子,最后说不好,就是杨锐帮不帮忙的事。”

    张厂长说的很实在,让反对派的董厂长也无话可说。

    董厂长其实也不是完全的反对技改,工作不可能不升级的,但是,传统上的国企,是要将每年的利润全部上缴国家的,而当工厂需要更新生产线或者设备的时候,再打申请向轻工局或机械局等主管单位申请,批下来了,也不是工厂就能拿到钱,还是有专门的装备科乃至于部委的装备处来负责。

    若是像华北药业这样,需要动用外汇的,牵扯到的单位就更多了,外汇局的额度得要下来,外贸部和外交部说不定也要插一脚,对于没有外贸资格的企业来说,他们是无法控制自己最终得到的是什么设备的。

    简而言之,一支外贸团派出去,买回来什么,厂子就用什么。

    在华约还兴盛的时候,这样的业务还简单一些,苏联老大哥的装备傻是傻了一点,毕竟是皮实耐用,型号什么的也简单,价格也是固定的,加上打了多年的交道,有时候还能买回指定的设备。

    就是苏联货不喜欢,如捷克斯洛伐克,匈牙利或者东德这样的华约国家,也能提供不错的设备。

    然而,87年的世界,早就不是中国的国企人熟悉的世界了。

    尤其是张厂长董厂长这一批老国企人,他们熟悉的苏式装备早就被淘汰多年了,技术改造的方向,早就朝向了东洋和西洋,但是,相比华约国家的交易,与日美欧的国家交易,就复杂的多了。

    仅仅价格的变化,就不止有讨价还价的环节,有些时候,贸易代表团为了谈判的顺利,还会牺牲一部分利益,换取另一部分利益。

    比如说,为了顺利卖出国内的某些商品和原材料,国内的外贸团就愿意在装备采购方面略略松口,坏心思的想,相比前任给国家赚到了更多外汇是政绩,买新设备花多少钱是没数的。

    甚至,有些时候为了谈下来某些国家重点装备,外贸团还会牺牲非重点装备,有意让外方赚一点,其实就是挪东墙补西墙,补贴了预算卡的比较紧的重要装备。名义上,以较低的价格谈了下来,为国家节省了xx外汇,实际上,就是非重点装备的采购企业吃了亏。

    就宏观上来看,甭管是外贸团、外汇还是国企,都是国家的,外贸团有灵活组织资源的资格和必要,但是,从部门利益和企业利益的角度来看,你牺牲我来成全别人,你问过我们全厂老少爷们没有?

    华北药业的技改装备要是跟着杨锐的团走,资源分配只是最基础的,事实上,整个华北药业的未来,都是与接下来采购的装备挂钩的。

    无论是张厂长这样主张全面换新的改革派,还是董厂长这种土洋结合的保守派,何去何从,都要看最后买回来的设备是什么样的。

    同样关心此事的还有胡秘书。

    他翻着杨锐递给自己的计划书,心里的震惊都快要压不住了。

    从根子上说,胡秘书其实并没有将产业资讯委员会放在心上,只是乔公吩咐了下来,他就给安排了,殷勤大部分是给予诺奖得主的,而不是杨锐本人的。

    胡秘书揣摩上意,觉得给杨锐的安排,更多的也是尝试。

    不是对制药或者化工企业的尝试,而是对国企的尝试。

    这其实就是80年代后期的主旋律。

    国企将死——这种意识,在86年以前,也就是七五计划施行之前,还不是太明显,但是,进入86年以后,就越来越明显了。

    改革开放之初,国企的状况其实是蛮不错的,许多工厂都是三班倒的开工着,一些景气的厂子,比如自行车厂、电视机厂、化肥厂之类的,厂长批条简直能当钱用。

    但是,国企的衰败也是异乎寻常的快。理由万万千千,结果都是向着横死去的。

    前几年,国企的状况虽然引起了上层的关注,但是,担忧的情绪并不重,自上而下的各级官员,都在尝试着对国企的挽救,股份制被提了出来,大包干的政策被执行了下来,上缴利润也变成了收税,党委书记的权力也受到了限制,厂长制或者一长制更是闹的风风火火,甚至国外的经理人也被引进来了,在武汉做起了改革先锋手。

    然而,所有这些措施,全部可以说是失败了。

    如果说国企是病人,改革是医疗手段的话,进入86年下半年,现有的医疗手段已然用尽,病人被宣告死亡,几乎是逻辑上的唯一答案。

    国企将死!

    以21世纪人的观点来看,这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事,似乎也无关紧要,但在86年,却是严重到动摇国本的程度了。

    按照改革开放的最初设计,这个国家是不会有红红火火的乡镇企业的,换言之,改革开放在企业层面,改革的就是国企,开放的就是国企,激活国企而提振经济,是改革开放的最初计划。

    而今,国企竟然连呼吸机都用上了,要说不焦急,那都是假的。

    从胡秘书的角度来说,请杨锐做产业资讯委员会的顾问,就是多试一种医疗方法,怎么说都是诺贝尔奖获得者,既然能得到国际上的承认,说不定就能弄出什么灵丹妙药呢?

    这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想法,可是,杨锐竟然真的拿出了一把丹药,煞有介事的说,我能救活几匹马的时候,胡秘书的想法真的是:

    夭寿了,棺材里的尸体真蹦的起来吗?

    胡秘书忍不住抖了抖计划书,脑海中不禁重温起自己第一次见到不穿衣服的女人的时候的心情:

    女人原来是这样的。女人真的是这样的吗?其他女人也是这样的吗?

    女人怎么是这样的?我会不会看错了?我应不应该再看下去呢?

    胳膊好酸啊……

    爬墙是真不容易呢。

    今年天气反常,家中没有空调,酷暑难耐,于是跑到了云南的大山里,结果就高原反应了,连着一周多都昏昏沉沉的。2300米就高反,弱鸡的我自己也不敢相信,但它就是发生了,今天好了很多,更新两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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