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苏然说。

    “你刚才的那一指,并没有把南宫义伤得太重。”小姐说。

    这本是很平常的对话,苏然的心中却是一惊。

    因为苏然自己最清楚,他刚才是怎样伤了南宫义的。

    苏然只是在南宫义出手的时候以更快的速度用手指点中了他的小腹。

    然后南宫义便倒了下去。

    苏然的速度太快,本以为赌场里没有人看清他是怎样出手的,但小姐却知道得一清二楚。

    “我不仅知道你是怎样伤了南宫义,我还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事。”小姐又说。

    “你还知道什么?”苏然问。

    “我还知道小红为什么要借给你十万两银票。”小姐说。

    “因为她看得出我会赢,她能够看出赌场上的运势。”苏然说,“我赢了对她有好处。”

    “错了。”小姐说,“她只是一个ji女,ji女最擅长的本是看穿男人的心事,哪里能够看出赌场上的运势?”

    “她难道看不出?”

    “她一点也看不出。”

    “那她为什么要借给我十万两银票?”苏然问。

    “因为是我要她借给你的。”小姐说。

    苏然几乎要怔住。

    “你什么时候要她借给我的,我怎么没有看到?”苏然说。

    “你当然看不到,很多东西都是你看不到的。”小姐说。

    “那你为什么要她借给我十万两银票?”苏然又问。

    “其实借给你十万两银票的并不是她,而是我。”小姐说,“我趁你和南宫义说话的时候让总管塞到她手里的。”

    其实苏然早就应该想到,一个ji女在做生意的时候身上绝不会带着十万两银票,就算是piáo客去piáo也不会带这么多钱。

    “那你为什么要借给我十万两银票?”苏然觉得他今天都快要成十万个为什么了。

    “因为我想要你赢。”小姐说。

    “你又怎么知道我会赢?难道你才是那个能够看出赌场上运势的人?”

    “没有人真的能看出赌场上的运势,但有人却可以掌握赌场上的运势。”

    “你就是可以掌握赌场上运势的人?”苏然自己都觉得他今天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

    “运来无形,去无影,我也并不是能掌握运势的人。”小姐说,“但我是一个发号施令的人,我想要谁赢,谁就会赢,我想要谁输,谁就得输。”

    苏然不懂,所以苏然不说话了。

    “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庄家?”小姐问,“就是那个与你和南宫义赌最后一局的中年人。”

    苏然当然记得。

    那个中年人是一个看似很平凡的人,放在人海中立刻就会被人遗忘,但苏然却把他的样子记得很清楚。

    “你能够记住他,说明我找你是找对了人。”

    苏然并不明白小姐这句话的意思。

    “好。”小姐突又说了一个“好”字。

    “好”字说完,水池边已多了一人,正是刚才与苏然和南宫义赌最后一局的那个中年人。

    就连苏然都不知道这个中年人是怎样来到水池边的,还是他一直就在这个水池边的某个地方潜伏着。

    这个看似平凡的中年人果然身藏不露。

    “是你。”苏然惊道,“你还没有走?”

    “我本就在这里,又能走到哪里?”中年人说。

    “难道你本身就是这个赌场里的人?”苏然问道。

    中年人不说话。

    不说话通常代表默认。

    “退下。”小姐轻声道。

    中年人立刻俯身退了下去,像他这样的人,竟对这个小姐唯命是从。

    “我想你现在应该知道,他本身就是赌场里的人。”小姐又对苏然说。

    “他看起来倒像是一个老实人,但我现在觉得他一点也不老实。”苏然说。

    “就像那些ji院里面的小姐,她们看起来都很清纯,很清纯的女孩子看起来都不像是小姐,但她们确实就是小姐。”小姐打了一个很好的比方。

    “也就是说刚才的那一局,是你故意让我赢的。”苏然说,“虽然我是在与庄家和南宫义赌,但只要有庄家在旁边,无论我押大还是押小,赢的都一定是我,因为庄家可以随时改变点数,这也是南宫义为什么说盅里的点数被人捣了鬼的原因,那一局的点数本应该是三个幺,却是被庄家将其中的一粒点数变成了一个二。”

    “你是一个聪明人,但这次你却说错了一点。”小姐说,“庄家的确是一个难得的赌场高手,我花了很多钱才把他请到,其实你们最后的那一局本是南宫义捣鬼在先,是他先将盅里的点数改变,庄家只是又在暗中将点数还了原而已,南宫义的那点小把戏在庄家眼里只不过是小儿科。”

    “如果一直有这样一位赌场高手坐镇,你的赌场开一百年也不会倒闭的。”苏然说。

    “我想你现在已知道我是谁了。”小姐说。

    “你就是高老大!”苏然说。

    “我姓高,别人都叫我高老大。”高老大说,“其实我的名字叫高寄萍,只是这名字到现在已几乎没有人记得,就连我自己都有点讨厌这名字。”

    如果一个人有两个名字,人们记住的往往是一个人成名后的名字,正如人们往往只看到了一个人成名后的光环,而忽略了成名前的辛酸。

    而一个已经成名的人,往往只是想要摆脱过去的暗淡,呈现在所有人面前如今的光辉。

    高老大就是高寄萍,高寄萍就是高老大。

    但江湖上所有人都只记得高老大,不记得高寄萍。

    在高老大还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时,就已有一大群小孩子跟她混在一起讨吃喝。

    那时她是这一群孩子们的首领,那时别人就已开始叫她高老大。

    那是一段无比艰难的岁月,战乱、饥荒夺去了不少人的生命,有成年人,有老年人,也有小孩。

    高老大那时也只是一个孩子,为了能够活下去,她甚至用自己的童贞向一个满脸流油的屠夫换取过两斤猪肉。

    从那一次之后,谁只要肯给她一件衣服就能从她的身上得到一切。

    她甚至觉得自己已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工具,一件可以满足任何男人xingyu的工具。

    她可以满足任何男人的xingyu,正如猪肉可以填饱她的肚子。

    对于那时的她而言,所谓的童贞还不如一件衣服一顿填饱肚子的饭重要。

    而她的身价,也只不过是一件衣服两斤猎肉的价钱而已。

    也正是在那种环境中成长起来,她从小就学会了隐忍。

    她懂得如何在隐忍中坚强,如何在坚强中奋进。

    所以高老大才拥有了现在的成就,用奋斗得来的成就。

    如今江湖中已没有人不知道快活林,也没有人不知道高老大。

    直到现在她都还一直恪守着自己的人生格言:

    想要活下去,就不能够停下来!

    想要活得好,就要比别人走得快!

    世上本有很多事情都是不能停下来的。

    而世上也有很多事情是无法停下来的。

    有些事情只要开始了便不可能再停下来。

    你自己想停下来别人也不会让你停下来。

    停下来便等于死。

    你自己不想死别人也会想办法让你去死。

    所以高老大一直到现在都还经营着一些她本应该停下来却不能够停下来的生意。

    到了像她这样的地位本可以不必再做那样的生意,但她自己已无法停下来。

    这世上有两种最古老的生意,一个在明处,一个在暗处。

    这两种生意都不被世人看好,但赚钱无疑是最快的。

    高老大经营的众多生意中,当然就有这两种生意。

    她就是靠这两种生意起家的。

    一个人若是靠一样东西起家,那么他将一辈子都再也无法摆脱那样东西。

    江湖中绝大多数人都只知道,高老大开的ji院是绝对一流的。

    但很少有人会知道,高老大的背后还隐藏着一个神秘的杀手组织。

    这个杀手组织也绝对是一流的,因为高老大做的都是一流的事。

    江湖中很多大名鼎鼎的人物被刺杀都与高老大有关,那些轰动江湖的刺杀事件都是由高老大在背后一手策划。

    如今的高老大已不再是那个十几年前领着一大群孩子讨吃喝,因为两斤猎肉就被换去童贞的少女了。

    如今的高老大已是一个成熟充满风韵的女人。

    有一种人的成熟会让人感到可怕。

    高老大就是这一种人。

    高老大不仅风韵犹存,而且心狠手辣。

    一个不够心狠手辣的女人也不可能用短短十几年的时间就爬到她如今的地位。

    一个在少女时期就因两斤猎肉而被换去了童贞,在之后的岁月中又不断经历各种男人的女人也绝非善类,尽管她良知犹存。

    高老大也是一个很有手段的女人,一个江湖中神秘杀手组织的首领,也不可能是一个没有手段的人。

    高老大在告别少女时期就亲手将一把冰冷的利刃刺进了那个曾用两斤猎肉夺去她童贞的屠夫的胸膛。

    那个满身肥肉的屠夫临死前如一条死鱼般瞪大了眼睛,他直到死去都还不相信眼前这个美若天仙的女人会杀人。

    “你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高老大说道。

    “我叫苏然。”苏然说道,“现在你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但我还不知道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我想跟你谈一笔生意。”高老大媚笑道。

    “什么生意?”苏然问道。

    “我想请你帮我去杀人。”高老大笑得更妩媚。

    “杀人?”

    苏然像是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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