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庶子巡

    第三节斗金

    慕容家族的皇堡矗立在东篱双子岛之一的霜青岛上,是由巨大的深色大理石铺设成的金字塔堡。

    塔堡的表面是由打磨光滑的大理石无缝的砌合在一起的,像四块巨大的三角形铜镜倾斜的摞在一起。塔堡在晨曦的照射下反射出金子一般的光芒。宋正礼一行人站在塔堡底下,仰起头,看着金字塔顶,仿佛已经耸入云端。宋正礼一行在东篱佣兵的带领下,一层层旋梯的往上爬着,每上一层就会看到更远的月湾,到了金字塔顶就可以俯瞰整个月湾。大大小小的船只就像是一个个甲壳虫,人群像蚂蚁一样移动着。宋正礼来时听说这座金字塔花费三十二年才全部竣工,当时一度搬空了东篱岛上的大理石,五国十族的人戏称慕容家是东篱岛的啄岩鸟。宋正礼一边攀爬着台阶一边心想:这座金字塔堡,又何尝不是那些密密麻麻的蚁群用血肉筑建起来的呢,虽然东篱聚集着天下的财富,但这些财富又集中在哪些人手里呢?想着想着,宋正礼一行爬到了金字塔堡的顶端,三人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宋正礼驻步望去:金字塔顶是一个半圆的建筑,四周的八扇石门朝向不同的方向敞开,石门外是一条环形走廊,墙壁上彩绘着慕容氏征服东篱岛的壁画。壁画前是一个青色的王座,是由一株株摩罗花形状的霜青玄铁熔铸而成。这时一个穿着雍容华贵,年约五十岁的男子缓缓的走了出来——他就是东篱的主人慕容西甲。他走到王座前慢慢的坐了下来笑着说道:“东篱欢迎你们的到来,不知远方的客人有什么需要?”

    宋正礼连忙上前行礼说道:“在下南平国王子,此次前来是想劳烦您为我加盖贵国的通国符印。”

    慕容西甲微笑着看着宋正礼刁难道:“在我的国家,你可以去任何地方,我们是一个自由的国度,不需要通国符。”

    宋正礼有点不好意思说起自己需要通国符的原因:“我是因为······”

    这时,李闵行接过话,恭恭敬敬的说道:“尊贵的东篱主人,您恍如这东篱岛天空上的明星,照耀着每一寸陆地、海面、和货舱,然而光明照耀的地方就会有黑暗,所以我们需要东篱主人您的通国符来绕过这些黑暗。”

    慕容西甲听了李闵行的恭维大声的笑了,说:“我知道南平王室的规矩,通国符我可以给你们,但在东篱,我想我们还是按照东篱的规矩来,身份在这里买不来任何东西,任何的东西都有自己的价格,通国符印的价格是一斗金。”

    宋正礼看了眼李闵行,明白了自己应该收敛一些南平王子的模样,便像李闵行一样恭恭敬敬的站着:“在下明白东篱的规矩。”宋正礼抬起头看了眼慕容西甲,慕容西甲保持着看不透的微笑,宋正礼便低下头立马接着说:“那在下明日此时带着一斗金再来拜访尊敬的东篱王。”

    慕容西甲坐在王座上继续微笑着说道:“那就退下吧。”三人行礼告退,宋正礼转身时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而王德阳愣在原地,嘀咕道:“他能有一斗金?”旁边的宋正礼听到有点得意的笑了笑。

    三人来到汇兑庄,刚进门,宋正礼就左顾右盼寻找着什么,李闵行笑而不语。而王德阳贼眉鼠眼的观察着两人的表情,等看到一个郦族女子经过时,宋正礼那种想看又不好意思看的神态让王德阳若有所思。宋正礼兑出一块块金条装在了包裹里,这个过程让王德阳亢奋不已,但他却又故意的克制了自己的情绪,只是说商会有点事要离开一下。

    剩下的宋正礼和李闵行在多潘的街道上闲逛着,多潘玲琅满目的商品和异地的风情让两人目不暇接,因为两人刚取了钱,又不了解行情,所以这样钱多人傻的金主受到了多潘商贩们热烈的欢迎。傍晚时分,两人在同一条街道再次遇到昨天卖摩罗花的老妪,老妪在人流中被撞得摇摇摆摆,却还继续在向周围的人兜售着手中的摩罗花。宋正礼和李闵行身上挂满了大小的包裹,宋正礼从包裹缝中伸出一只手,向老妪表示买一束摩罗花,老妪笑着递来一束:“买了这么多东西?”

    宋正礼诧异老妪还记得他,笑着回答:“是的,老奶奶。”

    老妪:“被坑了不少钱吧?”

    宋正礼:“啊?”

    老妪:“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宋正礼恭敬的说道:“在下宋正礼。”

    老妪:“是喜欢这摩罗花吗?”

    宋正礼:“母亲喜欢,每次看到它我就会想到母亲。”说完,宋正礼目光有些黯淡。

    老妪:“以后有什么事就来醉梦楼来找我。”

    宋正礼有些疑惑:“老奶奶,这是什么意思?”

    老妪没有回答他,只是慢慢摇晃着消失在川流的人海中。

    两人回到旅店时黑夜已经爬上天幕,李闵行对宋正礼叮嘱了一番,便各自回到的房间,宋正礼年轻气盛,虽然逛了一天,但还是精神奕奕,一件件的查看把玩今天买的东篱商品。这时,王德阳偷偷地敲开了宋正礼的房间,贼兮兮的说道:“小王爷,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宋正礼:“现在吗?可是李管家嘱咐过陌生之地还是小心为好,不宜夜行。”

    王德阳引诱道:“难道殿下就不想看看东篱的夜色吗?”

    宋正礼为难的说道:“可是李管家说了······”

    王德阳语气稍微有点强硬:“您可是堂堂南平国的小王爷,怎么一点主见都没有!”

    宋正礼被王德阳的激将法激怒:“我怎么没主见?我只是不想出什么乱子!”

    王德阳:“怎么会出乱子,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宋正礼:“这。”正在宋正礼犹豫之时,王德阳拽着宋正礼的胳膊踏出了房间。

    夜晚的多潘更加的美丽,灯火与渔火倒在月湾之中,与天上的星辰遥相呼应,海风往岸上徐徐的吹着,浪花轻轻的拍打着船只和港口。街道上少了白天的繁忙,三两成行的漫步在青石的街道上。王德阳带着宋正礼穿过一条条街巷,来到一栋灯火通明的木楼前,里面传来悦耳的曲乐声。宋正礼询问的看了一眼王德阳,王德阳神神秘秘地说:“这里是醉梦楼!这可是个好地方。”

    宋正礼喃喃道:“醉梦楼?”他想起今天遇到的老妪的话。

    王德阳以为他在犹豫,便拉着他:“别想了,咱们进去吧!”

    两人进入醉梦楼,沉香木的屋顶上挂满了水晶灯,四周放满画着春宫图的屏风,白玉铺就的地面上一双双洁白的脚旋转跳跃着,的脚踝上绑着的铃铛清脆的响着。灯火恍惚中几排婀娜多姿女子翩翩起舞,两边是几个穿着鲜艳服侍的乐师、琴师,纤指在琴弦上拢捻抹挑。舞台上领舞的是一名郦族绝色女子,宋正礼看直了眼睛,郦族女人对宋正礼轻轻眨了眨眼睛,宋正礼的脖子一下子红透了,低着头跟在王德阳身后,王德阳看着他不由得发笑。两人上了阁楼,走进一间房坐下,房间正好能看到下面的演出,王德阳给他斟了一碗酒,宋正礼痴痴看着郦族女子,不知不觉一碗碗酒下肚,酒精开始眩晕着他的身体。

    当歌舞结束后,王德阳表示要去如厕,便离开了房间,而晕晕乎乎的宋正礼趴在了桌子上,不一会听到关门声和脚步声,宋正礼没有抬头,含含糊糊的问道:“回来了?”没有回应。“德阳兄?”宋正礼抬起头,睁开朦胧的双眼,看到一个的郦族绝色女子端坐在床上,眼波流转的看着宋正礼,宋正礼瞳孔放大,耳朵一热,眼前的正是刚刚领舞的郦族女子,宋正礼转身欲走却发现门被锁上。他紧张的转过身体,冲着绝色女子尴尬的笑了笑,慢慢走到旁边的座椅上,不敢再看郦族女子,视线飘离在这间房间里。许久,宋正礼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说了一句:“姑娘你是?”绝色女子回答他的是一串甜美的笑声,接着缓缓地站起来,走到宋正礼面前,玉藕般的双臂扶着宋正礼的肩膀,的身体坐在了宋正礼的腿上,宋正礼已经羞红了脸颊,扭过头去,却被一双白壁似的手扳了回来,贴在宋正礼的耳旁,丹唇微起,口吐香风:“那你希望我是?”魅惑的声音伴着热气冲击着耳膜,宋正礼浑身一颤,大脑一片空白,看到宋正礼的傻样,这个郦族女子笑的花枝乱颤,灿若星辰的双眸直勾勾的看着宋正礼,低头吻了上去。

    醉梦楼的某个角落里,王德阳和几个壮汉商讨着什么,最后叮嘱了那个几个壮汉:“不要伤人。”壮汉们满嘴答应,便一起离开了,王德阳走向一群的女子,一手抱住一个,扭头亲吻其中一个,走向另一间房,手还不时捏一下女子翘挺的屁股。

    一夜狂欢,宋正礼醒来身边的郦族女子已经消失。他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脑袋,仿佛一切就是一场美梦,但身上的吻痕又历历在目,他坐在床上回想着昨夜,心情被愉悦填满。他推开房间门出来时已经找不到王德阳,于是自己匆匆往旅店赶去,心中念想今天还要去和慕容西甲兑换通国符。

    但是当他赶到旅店时,惊恐的发现自己的房间被人翻过了一遍,买的商品撒满了一地,他赶忙的跑去李闵行的房间。敲了敲了门,没人回应,门却自己“吱呀”一声开了,宋正礼愣了一下,疑惑不安的推开门。凌乱的房间充满打斗留下的痕迹。李闵行躺在地上,地面上一大滩血迹,宋正礼立即红了眼冲了进去,焦急的检查着李闵行的伤势,此时的李闵行已经面无血色,脸色苍白,身上满是刀伤。他急忙跑去街道上寻找医馆,花掉身上所有的银两才请动了医师。在医师的救助下,李闵行慢慢的回转,当宋正礼准备付医药费时,发现房间里的金子已经全部消失不见了。宋正礼瞬间明白了什么,他跑去王德阳的住所,听闻与王德阳同住的的水手说王德阳已经连夜坐船离开了东篱。这时,宋正礼已经崩溃,对着王德阳的房间歇斯底里的咆哮:“王德阳,你个王八蛋!”

    然而没有医药费,医生就不会给李闵行继续治疗,他是宋正礼在外唯一的可以依靠的人,他卖掉了当初和李闵行一起买的商品,发现当初高价买下的货物原来是那么的廉价。李闵行在医师的治愈下,有点好转,但是伤势太重,又流了一夜的血,李闵行极度虚弱的躺在床上说:“少爷,不用管我了。”

    宋正礼悲戚的说:“不,李管家,你会好的,你坚持住。”

    宋正礼开始变卖自己身上还能卖的东西,在当铺里,宋正礼拿着那张丝织地图准备当掉,捧着地图时想到他们在万芒城下的对话,他又看着手中这张丝织地图,上面有着他和李闵行行程的标注,这张地图代表着两人寻四符、捕四兽的最初计划,然而这个计划要因为这张地图是丝织品而被卖掉了。想到这些,他的内心十分的苦涩,当铺的掌柜这时敲了敲柜台,不耐烦的说道:“到底当不当了!”

    宋正礼最后看了一眼,整整齐齐的叠好地图,放在柜台上,拿起银票,转过身,坚定的说:“我会赎回来的,你好好保管。”

    他想起了卖花老妪走前说的话——让他以后遇到什么事就可以去醉梦楼找她,但一想到醉梦楼的名字就想起自己贪图而至使主仆二人走到如此境遇,心里十分的痛苦。但现在又别无他法,只好碰碰运气。

    宋正礼来到醉梦楼,看到熟悉的场景,心海翻腾,一天内,一场美梦变成了现在的噩梦。

    这时,老妪挎着一篮摩罗花走了出来,递给他一篮摩罗花,他不知所措的跨上。老妪仿佛知道这件事,却一句也不说,走到前面,说:“就跟我卖花吧。”

    还是原来的街道,不同的是原来买花的变成卖花的人。

    “摩罗花!”

    “这位金主,买朵摩罗花吧!”

    “要不要摩罗花?”

    他不停的向路过的行人询问着需不需要摩罗花,然而这盛产于东篱岛的花,在对于东篱人来说,完全的没有任何的吸引力,回答他的是:

    “麻烦让一下。”

    “小伙子,那边的高地上就可以摘。”

    “有病吧。”

    他不知道这醉春楼的老妪为什么要去卖这几乎卖不出去的花,但他想到躺在床上的李闵行,又咬了咬牙坚持,希望多卖几朵换一些药钱

    这时一个南平装扮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给我一朵中逢花吧。”宋正礼抬头看着故国的人儿,没有缓过神来,中年男子塞给他一枚铜钱。

    他捏着铜钱看着南平装扮的男子一边走一边嗅着花香,泪不自觉的落下。

    他捧起手中的花篮,也嗅了起来。嘴中默念道:“在南平,你叫中逢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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