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受沉重打击的“飞云寨”喽兵此时面临两面夹击的窘境,经过短暂权衡之后,剩下的四、五十名喽兵在一名头目的带领下,朝正向他们围逼上来的“飞龙先锋营”游骑兵小队冲了过去,试图从对方的骑兵中间冲出一条血路,杀回自家的大寨——在这些喽兵看来,至少没有营垒可依托的游骑兵小队更容易对付一些。然而,随后发生的事情令这些喽兵明白,无论对方有没有营垒的保护,自己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面对向自己冲过来的“飞云寨”喽兵,穆特尔不慌不忙的向手下打了个手势。六十名游骑兵一字排开,从背上摘下“五五”式步枪,非常从容的向对方喽兵进行射击。随着阵阵的枪声,“飞云寨”的喽兵纷纷中弹落马,没有一人能冲过游骑兵们编织的火网。一场双方事先都没有预料到的遭遇战就这样结束了,“飞龙先锋营”以自平灭三寨以来第一次全歼敌军的战果,赢得了这场小规模战斗的胜利。

    战斗结束之后,钱远山一面命部分兵士去收拾对方喽兵及马匹的尸体,一面下令其他兵士继续抓紧时间修筑营垒,以防对方有更大规模的进攻。

    不过,从午后一直到天擦黑,“飞云寨”的喽兵都没有再出现在“飞龙先锋营”哨兵的视野中。这种情况令一直等待着给予敌人进攻痛击的一中队和游骑兵小队多少有些失望,也令钱远山等前方指挥部的兄弟们觉得有些奇怪——按说敌人吃了这么大的亏,不应该没有任何反应。无论是再来进攻,还是服软认输,总该有个动静才对呀。

    虽然对敌人的举动不太理解,但钱远山等人却并不太担心对方会耍什么阴谋诡计。无论对方是打算趁夜偷袭,还是打算第二天再来报复,“飞龙先锋营”都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现在对他们来说,是不怕敌人来报复,就怕敌人不敢来。因此,随着夜幕的降临,“飞龙先锋营”的兵士,特别是那些一直在修筑营垒,没赶上中午那场小规模战斗的兵士,都开始默默祈祷,希望敌人能来偷营劫寨,好让自己有机会一试手中的武器,检验一下此前一个多月射击训练的成果。

    然而,实际情况令他们再次失望,“飞龙先锋营”在龙潭沟的第一夜过得非常平静。整整一个晚上,除了虫鸣蛙叫,以及在天黑后不久通过红外望远镜发现的几个在远处窥探的可疑身影之外,兵士们再没有听到任何异常的声响,也再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动静。这让兴致勃勃等了一夜的兵士们懊恼不已,一个劲的在心里埋怨“飞云寨”的当家的和手下喽兵没用,连为自己弟兄报仇的勇气都没有。

    说起来,“飞龙先锋营”兵士们还真是冤枉了“飞云寨”大当家的陈康,以及其手下那一群悍不畏死的骑兵。之所以“飞云寨”一直都没有任何动静,并不是陈康或者他的手下不想来为自己的弟兄报仇,而是因为直到前一天深夜,陈康才获知了自己胞弟及一百多喽兵全军覆灭的消息,想派兵报复也来不及了。

    其实,陈裕派回去报信的喽兵在申时末的时候就把消息送到了陈康手中,但出于对自己弟弟及手下那些骑兵战斗力的信任,使得陈康并没有马上点兵下山助战,而是非常踏实的在寨中等着自己弟弟得胜的消息。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从申时末一直等到戌时初,也没有等来弟弟或者其他任何一个喽兵的消息。这下陈康可有些着急了,他赶忙派出几名心腹喽兵,前往龙潭沟打探消息。

    当这几名喽兵赶到双方的战场时,虽然天已经完全黑了,但借着对方点燃的火把和灯笼的光亮,他们还是看清了已经被“飞龙先锋营”的兵士们收集到一起的那些“飞云寨”喽兵的尸体,并且依靠陈裕身上那套远比其他喽兵豪华得多的甲胄,辨认出了这位二当家的也身在其中——这几名打探消息的喽兵就是出现在红外望远镜中的那几个可疑身影。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令这几名打探消息的喽兵惊诧不已——随二当家的冲击敌营的弟兄全军覆灭,自然也就没人能够逃回大寨去报信。在确认了那百余名弟兄都已命丧龙潭沟后,几名打探消息的喽兵也不敢再在这里久留,立即返回“飞云寨”,向大当家的陈康报告。

    得知了前方的确切消息后,虽然山寨中的弟兄群情激奋,但考虑到当时已是半夜,即便马上出发,等他们赶到龙潭沟时天也已经亮了。那样的话,既不能收到趁夜偷袭的效果,也会使手下喽兵因休息不足而身心疲惫,反而影响其战斗力。因此,思忖再三,陈康最终还是将丧弟之痛压在心里,传令所有喽兵照常休息,待第二天一早再出发,去找这些来自“飞龙寨”的家伙报仇。

    第二天,阴历九月初二一早,“飞云寨”所有喽兵在“聚义厅”前集合,等着大当家的陈康率领众人杀下山去,和“飞龙寨”那些无缘无故来找自己麻烦,并杀害了包括二当家陈裕在内一百多弟兄的仇敌决一死战。

    此时,在“聚义厅”中,陈康也已经顶盔贯甲披挂整齐,手中握着自己那杆长枪,在几名心腥亲信的簇拥下,往门口走去,准备即刻率领众喽兵去为自己的弟弟报仇雪恨。

    就在这时,一个文士打扮的人从后面赶了上来,拦在陈康面前,说道:“大当家的还请三思。”

    陈康看了看此人,一脸不耐烦的说道:“还有什么可思的。这次是人家主动找上门来,要将我‘飞云寨’赶尽杀绝。某的弟弟和一百多弟兄已经命丧龙潭沟,难不成要等到对方将刀架到某的脖子上,再出手反击吗?到时候,只怕自己的脑袋早已经掉了。”

    “在下不是反对大当家的去为二当家的以及一百多弟兄报仇,在下的意思是‘飞龙寨’的力量极强,大当家的贸然出手,搞不好会吃亏的。”那文解释道。

    “哼,你们这些文人就知道什么‘三思而行’、‘谋定而后动’。可现在对头已经杀到咱们家门口了,哪还有时间让你去思、去谋。”陈康不以为然道。

    接着,他又看了看那名文士,语带嘲讽的说道:“前段时间你家石松石寨主倒是在你李先生和那位自诩智计无双的张德高张军师的谋划下又思、又谋了,结果如何,还不是一样被‘飞龙寨’的这群无赖给耍得团团转。花一千二百两黄金,换来的却是对方拔营起寨逼近自家山寨五里。这事现在在幽州的绿林界都已经传开了,可惜石寨主一世英名,就此毁于一旦。当然了,现在对他来说,什么英名不英名的已经没所谓了。如今他最关心的,只怕是‘飞龙寨’的这帮无赖还能让他和他的儿子活多长时间吧。”

    出言劝阻陈康的正是当初那位离开“紫石寨”的李茂才,李大才子。上次不辞而别后,他经过一番权衡、比较,最终选择投奔幽州地区被公认为最剽悍的“飞云寨”。一方面,他自觉愧对石松,打算在“飞云寨”站稳脚跟后,说动陈康出手,救出被俘的石家父子——前提是石家父子到那时还活着。另一方面,他觉得“飞龙寨”恐怕不会就此收手,很可能还会继续平灭幽州周边的山寨,因此希望“飞云寨”能凭借其剽悍抵挡住“飞龙寨”的进攻,使自己能够有一个安稳的落脚点。

    如今,“飞龙先锋营”果然如他所预料的那般,挥军北上,进攻“飞云寨”。李茂才刚听到这个消息时,曾经还打算借机向陈康进言,希望这位大当家的既不要像前期的石松那样献金示弱,也不要像后期的石松那样盲目出击,而是要设法令对方离开其营垒,然后利用己方的骑兵优势,将对方一网打尽。可还没等李茂才找机会向陈康献策,就又传来了二当家的冲击敌营未果,他自己以及所率一百余骑喽兵全军覆灭的消息。

    这一变故,令李茂才有些措手不急。他在惊异于“飞龙先锋营”超强战力的同时,也明白自己献计陈康,劝他歼敌于野外的打算恐怕要落空了——面对与自己有杀弟之仇的“飞龙寨”大军,脾气火暴的陈康不可能再去使用什么“诱敌出营,然后围而歼之”之类,不能保证对方一定会上当的计策。更大的可能是陈康头脑一热,便率寨中所有兄弟杀下山去,与“飞龙寨”的人决一死战。

    事实与李茂才预料的一样,陈康在得知弟弟身死之后,便再也听不进去任何劝谏,只想着要率兵下山,为自己弟弟报仇。对于报着试一试的态度来找自己的李茂才,陈康根本没有给对方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的机会,便将其打发走了。

    昨日晚间尚且如此,现在大军出发在即,陈康就更不可能听得进去李茂才的劝阻,反而以其在“紫石寨”时的表现,将对方挖苦了一翻。

    看着满脸讥讽表情的陈康,李茂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了。于是,在言不由衷的预祝陈康“旗开得胜,马到成功”,看着陈康及一众手下的背影消失在寨门外后,对陈康彻底失望的李茂才回到自己的住处,将金银细软收拾了一下。然后,便找了个借口,骗过把守寨门的喽兵,像当初在“紫石寨”是一样,又一次不辞而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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