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一家人还不怎么样,却把云飞惊出一身冷汗。

    黑鸦!

    有黑鸦的地方,冥鸦想必也不会离得太远。冥鸦还活着吗?如果活着,时隔多日,冥鸦应该康复了吧。

    “快躲起来!”云飞急道,伸手拉住小兰,小兰拉住老妇人,老妇人拉住老伯,四人连拖带拽,纷纷勾身,藏进草木深处。

    黑鸦盘旋了几个来回,终于飞远。直到黑鸦消失在远方天际,云飞才起身,松开小兰的手,领着三人继续赶路。小兰飞红了脸,被云飞牵过的那只手,竟不知放哪里好,似乎放哪里都不合适。

    奔波了一个多时辰,远远瞧见路边晃晃悠悠,走着一辆空空的骡车,临近一看,居然正是载云飞来的那辆!骡子如通人性似的,见到老伯一家,竟主动走到老伯跟前,一个劲地打响鼻儿。别后重逢,老伯一家大喜过望,都上来亲昵地抚摸骡子脑袋。

    有了骡车,四人昼夜兼程,离幽冥鬼教愈来愈远。看着远远脱离鬼教势力范围,云飞才叫停下车,到分别的时候了。

    如何安置老婆一家呢?一路上云飞都在考虑这个问题,他是个漂泊无定的人,自己都居无定所,更别提安顿他人。为今之计,只能先远离鬼教,再找个偏远安宁的小村镇,留下一些银票,让他们一家三口可以安稳度过余生,也聊可报答救命之恩了。除此之外,别无良策。

    云飞下了骡车,从贴身衣衫里摸出一叠皱巴巴的银票,抽出一张来,其余都递到老伯手上,向一家三口深深一揖:“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这些钱是我的一点心意,望勿推辞。”

    老伯哪里肯收,坚持不要,被云飞硬塞给了他:“只恨我是个浪迹天涯的江湖人,房无一间,地无一亩,有心安顿大伯一家,无奈有心而无力。这点钱不算什么,跟救命之恩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只是稍稍弥补一下歉疚之情,还望大伯成全,否则,真真折煞我了。”

    老伯见他言辞恳切,不收反而过意不去,只得收下了。

    “冥鸦未死,其追踪的本事不小,尚不敢确定他能否找到此处,或许今后还会徒添许多奔波劳苦,苦了大伯、大娘,还有小兰了,被我连累至此。”云飞满面含愧。

    老伯忙宽慰道:“少侠言重了,我们还没感谢少侠为犬子报仇的恩情呢,不过是多走些路罢了,少侠不必自责。再说,都离那么远了,鬼教不一定能找来。”

    多情自古伤离别,独孤云飞外冷内热,骨子里不禁涌起阵阵感伤:“今朝一别,或许再无相见之日……”停顿片时,还想说点什么,想来想去,最终只化为四个字,“多多保重!”

    小兰早湿了眼眶,拼命忍着,本来要说话,又怕一开口就会哭出声来,心中千愁万绪,却不敢表露一字,只用手指死死绞着衣摆。

    云飞最后作揖致谢,猛一转身,大步走远了。离开之时,耳中分明听到一声衣衫撕裂的声响。云飞知道那是谁,但他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

    他害怕看到她哭红的眼眸。

    雇了马车,云飞连日奔驰,行驶数日,武当终于在望,但见高山巍峨,林木森然,道观殿宇依稀可辨。他精神大振,满心的离愁别绪减轻几分。

    在临近武当山时,云飞便下了车。当初他擅自下山,嫌疑更重,而今就算告诉武当杀人凶手是幽冥鬼教的孟婆,但凭自己的一面之词,又拿不出确凿证据,估计也无人会信。所以,他未敢径自上山,只打算远远地看一看黎丽所在的地方,想象黎丽就在这座山上,仅仅相隔一道山坡的距离,以此聊解相思之苦。

    云飞望着山巅的道观,从早晨徘徊到晚上。黎丽正在干什么呢?早上的时候,想象黎丽正在吃饭,下午的时候,想象黎丽正在练剑,晚上的时候,想象黎丽正在发呆,她会不会恰好也在想我?

    夜幕降临,黑沉沉的夜色挡住了云飞思恋的目光,他才不得不收回视线,依依不舍地走向无名山。

    云飞好像在夜色里走了很久很久,没有人没有事去打搅他,他可以尽情地去想黎丽,满脑子都是黎丽的一言一笑一颦一喜,那是他们的二人世界。不知不觉,竟走到天亮。云飞察觉到天亮,并不是因为眼前的曙光,而是周围嘈杂的人声打断了他的想象,他这才发现天已大亮了,身上早被夜露濡湿。

    用过早点,云飞继续赶路,终于回到练剑两年的无名山上。一抬头,却见那边木棚门口,婷婷立着一位妙龄少女,模样娇俏清丽,活泼可人,正往这边瞧来。

    两人的眼睛撞到了一块儿。

    “小黎!”云飞又惊又喜,跑了过去。

    “飞飞?”云飞中毒之后,面目异常,起先黎丽尚未认出,听得这一声亲昵的呼唤,又见那一双孤独而深邃的眼眸,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云飞是谁?黎丽连蹦带跳,如一团明亮的光一样,照向云飞,云飞似也发出了光,两团亮光瞬间融在一起。

    那光芒,使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两人抱在一起难舍难分,多日的相思和爱恋在这一刻找到了归宿。好久,黎丽才从云飞怀里抬起头,关切地问:“你怎么变成这个模样了?”

    “说来话长,以后慢慢说给你听。”云飞深情地注视着黎丽,“你怎么会在这里?”

    黎丽嘻嘻笑道:“你离开那么久,只有在这里,才能感受到你存在的气息。”

    云飞心下感动,把黎丽抱得更紧了。两人絮絮叨叨说了好多话,基本上是黎丽问,云飞答,几天几夜都说不完似的。

    说了半天,才意识到两人一直站在门外,黎丽笑道:“咱们进屋说吧。”

    云飞心说,怎么感觉你才是这里的主人,我倒成客人了?随黎丽进了屋,云飞想起一事:“张少云伤势如何了?”

    提起张少云,黎丽便沉默了,许久才道:“师哥伤势已无大碍,但右手终究不能使剑,加上派内掌门之争纷纷扰扰至今尚无定论,俨然分裂成两个派系,一派支持少云,一派支持少清,闹得不可开交,少云师哥一夜之间变得沉默寡言,也不跟我们几个说话了,成日闭门不出。”

    云飞想起张少云的遭遇,黯然长叹。

    黎丽问:“你找到杀害掌门的凶手了吗?”

    “找到了。”

    “是谁?”

    “幽冥鬼教的孟婆。”

    “你……杀了她?”黎丽迟疑地问。

    “没有。”云飞摇头,然后给黎丽讲了孟婆和张一之间的故事。

    黎丽听完,半晌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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