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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张大人坐下来,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方才将手指搭在那个手腕上诊脉,只见他双眼微合,面色沉静,许久不见他动一下,那刘总管站在他边上,虽然紧张,却是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生怕惊扰到张大人把脉。

    突然,只见那张大人的眉头跳了起来,脸上的神色亦随之变幻不停,仿佛是从那脉象里捕捉到了什么,刘总管一下子就发现了他脸上的变化,神色顿时紧张凝重起来,他死死的盯着张大人的脸,担心忐忑到了极点,唯恐帷幔内的人会有什么不测。

    终于,那张大人放开了手,转过脸来时,已经是满面的喜色,起身向刘总管一招手,转身到了外厅,刘总管急急跟来,眼见着离内室远了,这才轻声急问道,“张大人,怎么样?”

    只见那张大人双手一拱,向着皇城方向一躬身,这才道,“皇上大喜啊。”

    “哦,”那刘总管脸上顿时笑了开来,却依旧的急,催问,“怎么?”

    “刚刚我给主子把脉时,发现她的脉搏虽然还是不稳,却有力了许多,而且,竟然有规律了起来,滑中有稳,看来,主子苏醒的时候不远了,”那张大人像是狠狠的松了一口气般,笑得很是高兴。

    “真的?”那刘总管到此时反而有点不敢相信了。

    张大人笃定的一点头,“是的。”

    那刘总管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张大人,你可得瞧好了,当初主子到这里一个月的时候,眼睛睁了一下,你就说要醒,结果过了这几个月了,却还是这样儿,白害皇上高兴那么多天,这会子咱家可不敢再冒失了。”

    听那刘总管这样一说,那张大人也紧了紧眉,他想了想,“那要不……暂时还是别回皇上,等……等主子醒过来了再回禀罢。”

    刘总管无奈点头,“也唯有如此了,嗯,你这边可得抓紧着点儿。”

    那张大人点头,“嗯,我得进去瞧着她们给主子喂药,刘总管,暂不奉陪了。”

    刘总管点头,两人相对一礼,那刘总管再看一眼那屏风遮挡的方向,暗自叹了口气,这才转身出来,外面有随从过来伺候时,他吩咐一声,“回去,”一起到了别院最外面的一个院子里,就有人赶着一辆装饰得极普通的马车过来,有人扶着刘总管上了马车,赶车的人鞭子一扬,只听“得得”声响,马车顺着山路出了秀明湖,直往京城而去。岛找低扛。

    金碧辉煌的皇城内,最让宫人侍从噤若寒蝉的地方,莫过于皇帝所居的清心殿,自从今年四月出了那样的事后,这个地方就成了让宫人们胆颤魂飞的地方,皇帝阴郁如六月暗沉的天气的脸,随时爆发的怒火,让在清心殿里伺候的宫人们无一不是噤若寒蝉。

    此时那雕着金灿灿盘龙的御座上,那个身穿明黄色团龙大花图案龙袍,头戴紫金束发朝天冠的男子,在听了刘喜的汇报后,脸色由本来就有的阴郁变得愈发的阴晦,他像是极焦躁亦极担忧,起身在屋子里连转了几个圈后,突然一停,问,“你这次出宫,没露出什么破绽吧?”

    刘喜忙磕了一个头,“皇上放心,奴才先是换了便装混在采买的奴才里出宫,又连换了几次车轿,最后待人眼瞅不见的,才上了去别院的马车,再无一个人看见。”

    皇帝这才点点头,想了一想,又道,“这样吧,叫张才玉将那药再拿一颗出来,你去太医院找信得过的人暗地里找个地方,重新找个女囚服了看看,若是也不能醒,可张榜寻天下名医来为她治,或许,就有什么奇人出现也不见得。”

    刘喜不敢将今天张才玉的新发现回禀,只得点头应了声,“是。”

    皇帝摆一摆手,“罢了,你退下吧。”

    眼瞧着刘喜躬身退了出去,屋子里的奴才亦是早就屏退了的,一时空荡荡寂静无声,皇帝顿时颓然而坐,只见他双手支额,面色痛苦,肩膀微微抽动,口里隐隐竟似有哽咽之声,好半晌,他才抬起头来,虎目微红的唤了声,“来人。”

    有小太监急急进来,请安问询道,“皇上?”

    他起身,“摆驾静延宫。”

    那小太监忍不住抬眼要看,却又生生忍住,躬身沉闷的应了声,“是,”就一溜烟儿的出去传旨安排,很快的,侍从将御辇抬过来,刘喜正在一边的偏殿里歇着,一见皇上摆驾慌忙过来伺候,他双手托住皇帝的手肘,却又忍不住要劝,“皇上,今儿还是别……”

    然而话未说完,就见皇帝一甩袖子,恼道,“啰嗦,”声音才落,人已经在了御辇上。

    刘喜不觉愣了,呆了呆,这才长叹一口气,扬起嗓子道,“皇上起驾,摆驾静延宫。”

    车驾辘辘里,刘喜却是忍不住的要叹气,皇上这是又伤心了,皇上只要一伤心,就会去静延宫看小太子,一看就是大半天,默默的,有时不知不觉,就会流下泪来。

    然而知道这个的,却只有刘喜一个人,就连瑛妃娘娘,在这样的时候,亦是要被屏退出去的,皇帝抱着小太子默默的坐着,身边从来都只是留刘喜一个人伺候。

    看着皇帝这个样子,刘喜的心里一阵发酸,皇帝是他眼看着长大的,当年他净身进宫时只有十五岁,而皇帝当时是才只有几岁的小皇子,却已要依着宫里的规矩分府另住,小皇子乍一离开了熟悉的环境,整日的哭闹不休,先皇无奈,命内务府选派了许多年纪幼小的宫女太监过去给他做伴,刘喜亦在其列,又因为他到底年长些,做事又稳重,就命他做了小皇子随身伺候的人。

    一晃竟已有近三十年的光景了,他亲眼看着小皇子一点点长大,由皇子到被封诚王,再到登基成为承乾皇帝,这样一步步走来,个中悲喜,刘喜全都陪着皇帝一起品尝,而他眼里心里的皇帝,从来都是深沉稳重,荣辱不惊的,可就在这几年,就在遇上了那个女子后,他就彻彻底底的变了,变得敏感易怒,却又患得患失,变得……不再像是一个皇帝。

    是太在意了罢!

    可是想到她,刘喜的心里亦是点头的,从来就没有这样的一个女子,那样的淡薄,那样的清冷,她从来都是一个人静静的不求富贵,然而树欲静却风不止,在这样的一个尔虞我诈的地方,又岂是她能够如愿的地方!

    皇帝爱她,她想来亦是爱皇帝的,从最后她说出的那番话里就可以看出,她不是在意自己生死的人,但是她却在意皇帝的生死荣辱,在意天下的安危平静,或者,也就是因为她是这样的人,所以,皇帝爱她,而刘喜自己也是敬她的。

    是的,他敬她,所以他才给皇帝出那样的主意,他想起自己曾听太医院的张才玉说起过,他偶然得了一本古旧的医书,正照着上面的方子在炼制一种叫做龟息丸的药,说这种药让人服下去,会立即毙命,然而却是假死,七日后又会醒来,当时皇帝因为她的事,整夜整夜的不能睡,他有好几次在去给皇帝检查身上的被子时,灯光影绰里,他分明看见皇帝的眼角有着水样的东西。

    他也是急了,才会给皇帝出这样荒唐的主意,皇帝正在快被太后和靖海王逼得快疯的时候,竟然就将他的主意当成了救命的稻草,立刻亲自召见张才玉,他记得当时张才玉吓得直哆嗦,然而在那样的时候,也只得硬着头皮一试。

    终于到了送她走的那一天,看着她执朱砂御笔亲手勾去了自己的名字,刘喜分明听见皇帝的心里有什么东西破碎了,她拿起那壶酒,回眸一笑里,真真是百媚横生,她的声音是那样的温柔,她说,“皇上,您多保重。”这样凄绝的一声,饶是刘喜这样看惯了生死的人,亦是忍不住的落下泪来。

    皇帝已经痛到麻木,还是他,惦记着之前安排好的,大着胆子狠掐皇帝的手臂一把,皇帝到底清醒过来,用极淡薄的口气命将她拖出去,站在一边的太后眼见她已无声无息,很是满意,嘴上惺惺作态几句,也就不再理睬。安槐找了几个贴心可信的奴才,一辆马车将她带了出来,为防太后和靖海王的人盯梢,他们还赶着马车先去了乱葬岗,装模作样的挖坑埋人,再又赶着马车几转几绕,最后,才到了浅梨别院。

    这个地方是刘喜暗里寻访了许久得来,背山临水,易守难攻,风景又极好,视野也极开阔,住在这样的地方,她定然不会感到寂寞了,又因为她爱梨花,在之前,皇帝吩咐刘喜大举移栽梨树进来,浅梨别院这四个字亦是皇帝亲书,他一定是没有忘记,当初他们在浅梨殿里时的那些快乐罢。

    然而纵然张才玉已经做了万分的准备,事情还是出了偏差,七日过去,她却未醒,张才玉使出浑身解数,她却一直都是无声无息的躺着,安静如木雕,皇帝闻报急得嘴上起泡,却因为靖海王还在京里,为了不乱大局,皇帝这才没有出宫亲自来看,然而他的表情看在刘喜眼里,实实是恨不得长翅膀飞过来的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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