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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宏看了看外面外面堆了一地的红灯笼,自责道,“是朕的疏忽,”说着,就唤了刘喜进来,道,“传朕旨意,皇长子初殁,三个月内,宫里禁歌舞,去奢华,吃斋着素,为皇长子哀悼缅怀,违令者,轻者杖责罚薪,重者降位去封,打入冷宫。”

    刘喜才要去,被我拦住,“皇上不必,强人所难,亦无意义,反要徒惹人怨。”

    英宏眉头一挑,“谁敢,我让她随了皇长子去!”

    他的脸上刹时浮起一股虐气,一摆手,刘喜匆匆去了,到此时,我心里这才稍舒服了些。英宏温柔无限,搀了我的手,去那暖炕上坐下,嗔道,“看你的手,这样冰凉,”他对蒋秀斥道,“怎么手炉也不给你家娘娘备一个的。”

    蒋秀吓得不敢吭声,忙就跪下了,我想起那手炉被我砸在那胡嬷嬷的身上了,忙道,“皇上别怪她,臣妾倒是带了的,只是……只是……”

    我想到胡嬷嬷,心里恨意连连,嘴上却不好明说,支支吾吾起来,然而我又抬了头,带着任性道,“那害咱们睿儿的贱婢犹自嘴硬,臣妾想起她那日的可恨,将那手炉给砸了。”

    我一反往日的沉静矜持,带着赌气的表情反让英宏笑了,他明显的松了口气的样子,点着我的鼻子,道,“怎么倒像是个孩子了。”

    我愣愣的盯着他看,忽然,我偎进他的怀里,双手环住他的颈子,在他的耳边动情叹道,“宏,你对我这么好……”

    我从来没有这样主动柔情的对他过,英宏也动了情,他将我拥得更紧,半晌,道,“凝霜,我欠你太多,我……”

    我掩了他的口,眼里盈若春水,“宏,不怪你,怎么能怪你呢,要怪只怪睿儿生不逢时,不该生在这帝王之家,”说到这里,我微微叹气,“这话,若是在皇帝面前,作臣妾的是不敢说的,可我现在是跟我的夫君说,我要说,咱们若是平常人家的夫妻,该有多好,夫君或经商,或为农,我在家里只管纺纱织布,生个孩儿乖巧活泼,咱两个,闲暇之余教他读书写字,告诉他做人的道理,咱们与世无争,一世逍遥,岂不乐哉。”

    我忍不住的要落泪,“可是,那样的日子,咱们只能想一想了!”

    英宏也黯然道,“是啊,若是那样,该有多好。”

    我自嘲一笑,松了手,态度一转,道,“既然不能改变,也只能迎着往前走了,皇上对臣妾,君恩泽厚,臣妾已是心满意足了。”

    说着,我微微屈身为礼,“太后有旨,命臣妾劝导皇上要雨露均沾,臣妾不敢违逆,皇上请去罢。”

    英宏还想要说什么,我不待他说出口,又道,“臣妾不敢惹太后生气,请皇上怜悯。”

    英宏默了一会儿,就只得点点头,又嘱咐了几句,这才去了,当晚,他翻了紫芫的牌子。

    临睡前,我唤进小泰来,问他,“怎么样了。”

    小泰隔着帘子回道,“回娘娘的话,奴才看着那胡嬷嬷身上被割破后搓了盐,丢进了雪地里,才回来的,照娘娘的吩咐,奴才发现那胡嬷嬷确像是有话要说,而那李德一直不许人拿开那胡嬷嬷口里的布,很像是怕她说出什么来。”

    我点点头,道,“你再去看着,还是那句话,别让她死了。”

    小泰答应着去了,蒋秀在边上道,“只怕已经死了呢。”

    “我就等着呢,若真是死了,就说明咱们心里的猜测是真的了,哼,身子割破搓了盐,虽然能让那贱婢受苦,可要是丢到雪地里,有寒雪冻着,她倒没那么痛苦了,只要没人暗里使坏,她就再死不了。”我拔下头上的步摇,冷冷一笑。

    “难道娘娘也信了皇后的话么?”蒋秀替我散下头发,问道。

    我从镜子里看着她,“你不是也信了么?”

    她垂了眼,咬一咬唇,“奴婢只是觉得,这次,瑾贵妃太过良善了些。”

    “我只是觉得,她太过笃定了些,”我理一理散落在胸前的发丝,起身道,“睡吧,睡好了,才有精神。”

    才睡下,翻来覆去好一会,才朦胧着要睡,外面有小泰的声音向蒋秀回报着,“请姑娘明儿回娘娘,那胡嬷嬷已经死了。”

    蒋秀咬了牙,“呸,倒便宜了她。”

    果然如此,我不由暗暗的叹一声,外面隐隐有北风在呼啸,有雪花扑扑的打在窗户纸上,屋里的炭火升得旺,直将边上盆里的梅花熏得芳香四溢,沁人心脾。

    我拢一拢被角,沉沉睡去。

    到第二日,蒋秀告诉我,胡嬷嬷死了,我点点头道,“去把剪冰给我带来吧,我若再不见她,只怕有人该急了。”

    蒋秀点头应着出去了,小青过来给我加了件小罩袍,我厌烦道,“这屋子暖的很,哪里就冻到我了呢,偏得将我捂得像个粽子似的。”

    小青笑了道,“小姐才生产过,可不能受寒呢。”

    我奇怪的看着她,“你倒是懂得很多呢?”

    小青眨巴了眼睛道,“当然,前几日二位夫人进宫时,特意嘱咐的。”

    想起娘,我心里有微微的伤神,可怜她不能享受到我这个做女儿的一点点福,倒还要为我操心,唉,我实在是不孝的很!

    小青见我愣着神,也就不再吵我,只去唤了人进来,将那炭盆里烧了一夜的残炭换掉,又命给那梅花上细细的洒了水,道,“可仔细了,这屋子里炭火重,若不在花儿上洒水,只怕要烘萎了的。”

    正忙着,蒋秀进来报说,剪冰被带来了。

    小青忙将伺候的宫人全撵了出去,我正了正精神,道,“带进来罢。”

    剪冰一见我,就流下泪来,她在暴室里呆了这几天,很是吃了苦头,头发凌乱,衣裳破烂污秽,脸上手上横一道竖一道全是青紫的淤痕,神情憔悴苍白,全没有往日丰润的样子。

    她默默的跪在我面前,不言不语,只是流泪,我见了她这样,心里也微微一酸,然而我转瞬想到她所做的一切,心里又恨意连连,她也是自作孽罢了!

    小青一见她,耐不住心里的恨意,上前连着给了剪冰几个耳光,骂道,“你这个黑了心的东西,我家小姐从来对你都不差,你作什么昧了良心,要来害我家小姐?”

    剪冰呜呜的哭了起来,“奴婢知道自己没脸见娘娘,娘娘如今无论怎么处置奴婢,奴婢亦没说的,奴婢当时听了娘娘屋子里有男子声音,是吓糊涂了,又怕出了事儿连累到自己身上,这才去告诉了贵妃娘娘。后来皇后不知怎么听说了,就带了奴婢去问,奴婢听到小礼子那样说,奴婢就更加以为主子竟然是那样的人,当时心里也不屑的很,就照实回了,可万没想到,那说话的竟然是替换主子的人,是奴婢听错了,如今害得娘娘这样,奴婢再不敢求饶的,单凭娘娘处置了。”

    小青气到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哆嗦着道,“做奴婢的,竟然听起主子的墙根儿,还妄下断论,伙同外人来害主子,如今,小皇子没了,你还想活么?”

    说着又要打,蒋秀一把拉住,道,“先别打,先问了再说。”

    她冷冷的对剪冰道,“你果然只是听错了,并不是有意伙了别人来害娘娘的么?”

    剪冰连连点头,道,“是啊,奴婢再没有存心害娘娘的,娘娘当初对奴婢如何,奴婢死不敢忘,奴婢怎么能做那样昧心缺德的事儿呢。”

    “嗯,你说的很好,”蒋秀似信了她的话,点着头,然而她转瞬喝道,“那么,当日咱们还住在浅梨殿的时候,那个布偶难道也是误会吗?”

    蒋秀的语气不急不缓,却句句有力,直直敲在剪冰的心上,剪冰脸色一僵,“这……这……”了半天,再说不出话来,我揉了揉额角,气道,“这吞吞吐吐的实在叫人不耐烦,小青,你出去传小福和小泰,叫他们将木条上钉上短小的钉子,带进来伺候着。”

    小青应了一声去了,剪冰直吓得面无血色,连嘴唇都白了,蒋秀眉头一挑,“你可想好了,到底说是不说?待会儿,你只怕想说也难了。”

    此时,小泰和小福一人拿了一根木条进来,木条上依着我的吩咐,挨着钉了五六根钉子,狰狞恐怖的闪着寒光。

    我看了看那木条,满意的点头,“很好,这样的钉板打在人身上,只要一板子,立刻皮开肉绽,却又打不死人,被打的人求死不能,求死不得,嗯,真是好的很哪!”

    我陡的脸一沉,冷声道,“往日我待人太过客气,没想到竟然被人当做软弱可欺之人,我今儿倒要让你们瞧瞧,我沈凝霜可是不会这些手段?”

    指着剪冰,我厉声一喝,道,“打。”

    小泰上前一脚将剪冰踢翻,小福毫不迟疑,手起板落,剪冰“啊”一声尖叫,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横流,剪冰痛得浑身直抽搐,连声喊道,“我……我招……我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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