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 jul 22 08:32:09 cst 2014

    他现在突然有股很强的冲动,想给郑佳卓打电话,甚至迫不及待想见到她,想把头枕在她的腿上,把这一团糟的情绪从胸膛里都挖出来,扔得越远越好。这种情绪,是无助是迷茫还是委曲还是其它,或者兼而有之,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看看时间,刚好八点半。从季书记进入镇政府大院,到自己走出大院,刚好二十分钟,但他感觉却如此漫长。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郑佳卓宿舍的电话。

    “哟,是文大主席啊,佳卓去洗衣服去了,我去叫她。”接电话的是小米,一位性格开朗热情大方的姑娘。

    “喂,”那边传来了郑佳卓的声音。

    一瞬间,那种说不出的情绪更加强烈,文光斗感觉自己的喉头有些抖动,眼里酸酸的,“你衣服洗完了吗?”

    “还没呢,刚泡上,你的声音不对劲啊?发生什么事了吗?”郑佳卓在那边有些着急。

    文光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深深吸一口气,才把奔腾的情绪慢慢抚平,“没事,就是想你了,”他说得很低沉,很有感染力。

    那边的郑佳卓也被感动了,她双手紧紧地握住话筒,低声说,“我爱你,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听到这句话,文光斗的血液再度沸腾了,一种力量在心里升起来,为了佳卓,我也不能放弃,不能就这样等待,离下午开会还有半天时间,我要做最后的努力,想到这里,他对着话筒那边尽量很轻松地说,“我就是想你了,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你先去洗衣服吧,”他停顿了一下,象告诉郑佳卓也象告诉自己,“佳卓,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在你身边,就象你在我身边一样。我有事,先去忙了。”

    文光斗放下电话,在路边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往前走。“现在应该怎么办呢?谁能给自己出个主意呢?谁能帮帮自己?”想来想去,始终想不到合适的人选。他的火性上来了,“要不自己也学一下邬思道率五百举子抬财神大闹贡院?”这是二月河小说《雍正皇帝》的情节,这本书念大学时文光斗不知读过多少遍。“没有可比性,”文光斗自失地一笑,“我现在的处境可比他强多了,我还得想办法走正道。”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大道边,一排排的工厂出现在了眼前,他眼前一亮,“对,找大姐夫说说,看他能不能给自己出个主意。”

    有了目标,他的步伐不禁加快,一会儿功夫,就到了大姐家的工厂。

    大姐家就住在工厂里,院子很大,南面是加工制造车间,一溜排开,规模已经很大了,北面是一座二层洋楼,全部是铝合金门窗,窗外都安装了防盗网。

    “大姐,姐夫,”文光斗推开屋门,见客厅里空无一人,开始高声喊道,一边把空调打开了。

    “六儿,是六儿吗?”大姐在二楼喊了一声。大姐将近四十岁的年纪,个头中等,体态丰腴,头发染成流行的酒红色。文家这几个孩子都很高,她是文家兄妹中最矮的,她一直埋怨生的年代不好,缺衣少穿,家里条件不好造成她营养跟不上才长成这样。

    “大姐,你们还没起来吗?”文光斗不禁有些好笑,他看看手表,还不到九点。

    大姐穿着睡衣就下来了,见文光斗走得一头大汗,忙说,“你不是在你五姐那吗,这么早过来,有什么事吗?”

    “我姐夫呢,我找他有事。”文光斗有些着急。

    看着他着急的样子,大姐也有些急,朝着楼上喊,“王寿耀,别睡了,赶紧下来。”

    大姐夫在楼上说,“这不是还不到九点嘛,好好,我马上下来。”

    磨蹭了一会儿,大姐刚要到楼上把他揪下来,大姐夫穿着睡衣自己从楼上走了下来,打着哈欠说,“六儿,我解了个手,唉,昨晚喝多了,人过四十,酒量也不行了。”他理着平头,虽然才四十岁的年纪,肚子却很有些规模了。

    “懒驴上磨屎尿多,”大姐有点生气,“六儿,你有什么事赶紧跟你姐夫说说。”

    “只要是你娘家的事你比什么都上心,”大姐夫嘟嚷一句,“六儿,这么早来,有什么事,你说。”

    事情很急,文光斗不转弯抹角,直接说道,“姐夫,昨天四姐夫电话,我可能分配得不理想。”

    “噢,怎么分的?”大姐着了急。大姐夫瞪了她一眼说,“别说话,六儿,你继续说。”他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抽出一支递给文光斗,自己又点着一支,大姐这次没有反对他抽烟。

    “接到四姐夫电话,我把能想到的人都想了,”他接着把找刘鹏秘书长及到南河找季书记的事说了出来。

    “季书记怎么说?”大姐夫问。

    “他什么也没说,我在他办公室只说了几句话,”文光斗把过程简单复述了一遍,“最后他问我是不是今年招考的公务员,又问了一下我的名字。”

    大姐夫的神情一下子放松了,他倚在沙发靠背上,抽了一口烟,伸出手在肚子上摸了两下,说,“六儿,我估计问题不大,季书记很有可能把你留下了。”

    “噢?”大姐和文光斗都疑惑地看着大姐夫。

    大姐夫看着姐弟俩的眼神,很得意,他拍拍肚子说,“季书记,很大胆,敢想敢干,六儿不用其它人带着直接去找季书记,只凭这一点,就投季书记的脾气,呵,六儿,这可是着险棋,万一季书记不在呢,万一他不给你开门呢?不过,这步棋走对了。最关键的是,他最后不是问了你的名字了吗,如果心里不想要这个人,他问你的名字干嘛?他会直接把你撵出去的。”

    文光斗有些疑虑,“可是我就跟他说了几句话啊!”

    大姐夫打了个哈哈,“不少了,他那么忙的人,初次见面已经不少了。”见姐弟俩不有些疑虑,说,“你们放心,听我的,没错的。”这是一种刘德华为一种洗发水作的广告,成了大姐夫的口头禅。

    二楼,季书记办公室。

    把一大早过来请示报告的人打发走,他喘了一口气。他知道,只要他在办公室,过来请示报告的人会络绎不绝,直到他离开办公室为止。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文书一大早泡好的茶,此时刚好温度适中。

    他刚想打开电脑看一下当天的新闻,电话铃响了,是司机程英杰的电话。

    “老板,门卫说有个小伙子给你留了盒茶叶,说你知道。”老板这个称呼,只是司机、办公室主任、财政所长等跟他关系最接近的人对他的称呼,程英杰办事认真,特地给他打了个电话,其实这个电话完全可以上车顺便说一下,但他部队出身,这认真劲多年也没改。

    “知道了。”季书记回答得很简单。他想起了刚才来的小伙子,从他不屈不挠的敲门,在他目光注视及威压下,还能有条不紊地说话,当时他就觉得不错。呵,把礼物放在门卫而不是直接提着到办公室来,这些都不象个刚毕业的学生,许多镇里中层干部与他说话都紧张。他断定,这是是棵好苗子,与其要一些不知底细的人到南河来,不如要这个小伙子好好培养,将来是块好钢。

    他拿起电话,直接打给办公室,“让张书记给我回个电话。”张书记是镇里的副书记,分管组织人事工作。

    想了想,他又拨通一个电话,“杨局,最近忙什么大事,也不召见这帮兄弟了?噢,第一批公务员招考,确实是大事,哎,老科长,晚上有时间没有,我们以前干部科的老人在一块聚聚?”杨局曾任组织部干部科科长,季书记当时任副科长。

    “聚聚可以,有什么事说吧。”电话那边很干脆。

    “还是老科长了解我,也没有别的事,这一批公务员当中有个叫文光斗的,能不能让把他分到南河?”季书记说得很客气也很直接,仿佛杨局就站面前似的。

    这时门响了起来,季书记边打电话边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按了一下,防盗门开了,一个粗粗壮壮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分配方案都做出来了,马上要上常委会了”,对方考虑了一下,“哪,好吧,既然你说了,我让调配科再调一下。”

    “还是老科长支持我的工作,晚上一定得好好敬你几杯。”季书记很高兴。

    “算了,让我少喝点就是感谢我了。”彼此很熟,杨局长也不客气。

    三言两语,事情说完,在文光斗眼里千难万难的事情,只要一个电话而已。

    “老板,你找我?”来人正是南河镇党委副书记张德亭。

    “老张,最近市里能分一名公务员过来,全市这次十五名公务员,基本上一个乡镇一名,刚才我给人事局节时局长也打了电话,这件事你关注一下。”季书记说得很随意。

    “好好,我马上跟人事局对接。”张书记忙不迭地说,见季书记不再说话,他说,“老板,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你忙去吧。”季书记说道。

    且不说季书记如何安排,文光斗对大姐夫的话半信半疑,他拒绝了大姐的挽留,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准备回家等消息。

    家是温暖的,不管孩子在外面有多么不如意,有多少失败挫折,家里永远是他的避风港,他的疗伤所。

    心不在焉在吃完午饭,睡了个午觉,但睡得不好,睡起来后心绪还是很乱,他索性起来打座,按照南师的七支坐法坐好,慢慢地,天地之间只剩下一片宁静祥和。

    突然放在枕边的手机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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