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时年被陆江远的话狠狠噎了一下,知道这人説的是事实,所以他无法反驳,最近这段日子,因为季君严的到来,家里的气氛是不怎么好。<-.有些事xiǎo辈们都不好表态,所以都选择远远躲开,大哥二哥大概觉得这事对不起他和妈妈,回家几次都是面带尴尬,匆匆来,匆匆去,除了过年那两天,并不在家多做停留。难为安修在那种沉闷的氛围中,还能坚持那么久。况且还有季君严的居中破坏,“那麻烦你照顾他们,我过几天再去接他们。”安修此时搬出去清静一下也好。

    “这个不用你交待,我儿子和孙子,我自然会照顾好的。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就这么两个孙子,不疼他们疼谁。”他理解季老疼孙子的心情,但如果那个孙子给自己儿子添了堵,他就不打算去理解了。

    陆江远偏心地光明正大,而且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错。

    章时年耐心不错,又问,“那我能问问他们现在住在你什么地方吗?我晚上想去看看他们。”

    “这个,你更不用担心,所有的东西都是提前准备妥当的,什么都不缺,就是冒冒的奶妈我都找好了。”他的住所不像季老那里,外人进出不方便,很多事情都不能做。

    他这话一出,章时年落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指弹跳了一下,“陆先生,安修是我的伴侣,吨吨和冒冒是我的孩子,有些事情,即使你是长辈,也不好插手太多吧?而且我和安修之间并没有矛盾,我们也没有分居的打算。”

    陆江远挑眉,讶异地看他一眼説,“原来你有当过我是长辈?”

    章时年在这一刻,突然能体会安修经常手痒的感觉。

    随着两人交谈的深入,室内雷光电闪,冷风阵阵,温度越来越低,吴东低着头抱着文件立在一旁,恨不得地毯上此时有个洞可以供他出入,早知道这两人有多么不对盘,他很后悔没在章时年进门的那一刻滚出去,现在想走也走不成了,只能尽量缩着肩膀,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当让他很不理解的是,堂堂两个大集团的老板,时间每秒都是用万来计算的,明明平时都忙得外人相见一面都难,为什么会有时间在这里针锋相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两个站出去都让北京政商两界震两震的人在研究什么大的投资合作项目,但让人幻灭的是……

    “我有见安修和孩子的权利。”

    陆江远很无辜地説,“我没有限制你的权利,我只是不想配合而已,这难道也有错?”

    “陆先生不觉得这样有diǎn过分?”

    “完全不觉得。”

    吴东扶额,这样没营养又幼稚的对话,如果不是亲耳听到,没人相信是谈话的双方是鸿远和章氏的当家人吧。他很担忧,这两位反应过来之后,为了避免这些对话传出去,会不会把他这个唯一的见证人毁尸灭迹。

    “据我所知,陆先生家里也不消停。你能确保安修不受打扰吗?”

    陆江远的身体稍稍后仰,目色沉沉地回他一句,“起码他们没那个胆子闹到我家里。”

    “陆展展给的那份文件是加密的,我正在让人破解,有结果了,我会通知你的。”説完,不耽搁时间,起身走人。

    吴东长长松口气,赶忙上前开门,恭恭敬敬地把人送出去。

    陆江远坚持不肯透露陈安修居住的地方,章时年也没办法,他不可能真的派人去跟踪陆江远。想想安修也不可能一直不联系他,他决定先忍耐两天。

    *

    对于陈安修和陆江远的关系,章时年之前和家里也提过一diǎn,所以对这次陈安修带着孩子住到陆江远那里,季家二老也没反对,特别是章云之甚至是有些赞成的。

    章时年从陆江远那里无功而返,回来的时候,家里正在吃饭,饭桌上只有季家二老和季君严,季君严正在讲他们这些年在国外的经历,“刚开始的时候过的不太好,没有房子,爸爸妈妈也没有工作,爸爸还在中餐馆里做过厨师,妈妈每天去买最后打折的面包……”

    季仲杰的脸上有些动容,问了几句话,章云之则沉默居多,看到章时年进门就问,“吃饭了吗?”

    “不是很饿,爸妈,你们吃吧,我有diǎn累,先回房了。”

    季君严看章时年离开,就轻声説,“四叔工作一天了还没吃饭,我给他送碗汤过去吧。”説完就要去厨房盛汤。

    章云之笑着制止他説,“别忙了,君严,让你四叔先先休息一下,待会我让玉嫂做diǎn夜宵给他就行,你坐下继续吃饭吧。”她自己又吃了一diǎn,也回房了。

    吃完饭后,季君严陪着季仲杰在院子溜溜弯,继续饭桌上的话题,“我妈妈……”

    季仲杰此时却没有心情继续听下去了,他看向季君严,这也是他的孙子,是老三唯一的血脉,长地像秦与溪更多一diǎn,但有些地方也能看出老三的影子,老三从xiǎo就资质一般,不如老大沉稳,不如老二果敢,当然更比不上后来的老四那么有才分,但他是最努力的一个,可能就是这样,云之偏疼他,他对这个孩子也纵容一些,连大学都由着他选择感兴趣的历史系,他对这个孩子没有太多的期望,一辈子平平安安就行,可就是这样一个孩子,最后却给季家惹下了弥天大祸,季家两代人辛苦打下的根基,差diǎn就全部毁在他的手里,起因仅仅是一个秦与溪。

    他知道老三不是主谋,老三没那个胆量,也没恨老四到那个地步,但这能改变什么呢?差diǎn害死老四是事实,他忘不掉老四被人从那间狭xiǎo的密室里抱出来时的惨状,毒瘾发作,神智涣散,浑身淤血,那年老四才十九岁,是季章两家娇养大的孩子,他虽然对孩子们严格些,自xiǎo到大也没对这个孩子动过一指头,不仅是因为这个孩子年纪最xiǎo,还因为这个孩子打xiǎo清清贵贵的,虽然有时候脾气坏diǎn,但有自己的分寸,让人疼都来不及,哪里舍得动一下,可就是这么一个孩子,被人折磨成那样。竟然是老三亲手把自己弟弟送过去的。

    人老了,总想起孩子还xiǎo的时候,一个个的都在跟前,犯了错误,打一顿,骂一顿,父子,兄弟,哪里有隔夜的仇,但孩子们终究是长大了,犯的错误再不是打一顿骂一顿就可以解决的。

    “君严……”

    季君严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他战战兢兢地回了一句,“爷爷。”

    “君严,爷爷老了,你爸爸年纪也不xiǎo了,让他好好地在国外过日子,你将来好好孝顺他们。”

    季君严笑道,“我知道,爷爷。我会孝顺我爸妈的,不过我现在先替他们孝顺爷爷奶奶。”

    季仲杰摆摆手,“这边有你两个伯伯,还有你四叔,你和你爸爸都不用担心,过了年初十,这年也就过去一大半了,你准备准备,也该回去了。”

    季君严的泪水刷的就下来了,“爷爷,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您和奶奶生气了,我都可以改的,是因为陈叔叔吗?因为他不喜欢我?他走了,四叔也不高兴?”陈安修今天一搬出去,爷爷就提出让他走人,他实在不能不做这样的联想。

    季仲杰摇头,“君严,你没有安修的胸襟和气度。”这与年龄和阅历有关,但更多是自身教养的问题,“他没有説过你任何一句不好,甚至没有表现出一diǎn对你不喜欢,你虽然喊他一声叔叔,但他只长你十一岁。反倒是你,明里暗里和安修过不去,这不是一个成年人的气度。”他观察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可以和他道歉的,只要爷爷让我留下来……”

    “爷爷以前没教过你,以后看来也没机会了,但是君严,记住爷爷一句话,做人要有自己的主见,要能明辨是非,男人呢,还要有肚量,眼光要放长远diǎn。”

    “爷爷,您这是不让我再回来了吗?”

    季仲杰拍拍他的肩膀,“早diǎn去休息吧,有什么喜欢和需要带的,我让人给你准备好。”

    季君严拉住他的手説,“爷爷,我不想走……”

    “君严,男孩子要有男孩子的样,不要哭哭啼啼的。”做出的决定,他不准备反悔。

    季君严擦擦脸上的泪説,“爷爷,那我能求您最后一件事吗?我妈妈得了肝癌,可能活不了多少日子了,她也算是您从xiǎo看着长大的,您能不能帮帮忙让她回来?我求过四叔了,四叔不肯答应,我只能求您了,爷爷。”

    “你求过你四叔了?君严,你爸妈没有提过当年的事情吗?”如果提过,这孩子是怎么开口的?

    “爸爸提过一些,外公家出事了,妈妈想出国,爸爸为了帮妈妈做了一些对不起四叔的事情。他有让我给四叔道歉。”

    季仲杰面有怒色,“他就是让你这么来道歉的?”

    今天有人给季方南送了一些上好的武夷山大红袍,他下班经过这里,打算拿来给父亲和弟弟尝尝,正好碰到这一幕,他居中调和説,“爸,你消消气,你先回去休息,我和君严来説。”

    对于老三,季仲杰已经不知道该説什么了。

    送老爷子回房后,季方南和季君严去了后者临时居住的房间里,季方南原原本本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给对方听,“如果你听完这些,还要坚持让你爷爷和四叔帮忙的话,我无话可説。如果没有你奶奶,你们连现在的日子也过不上。”所以他这辈子最佩服的不是老爷子,不是任何一个英雄人物,而是家里的这位老太太。她的意志,品行和忍耐力,是很多男人都望尘莫及的。

    季君严听地大为震惊,他无法相信那种事情是他爸爸和妈妈做的,“二伯,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我爸妈做的,他们不是那样的人。”

    “我没有必要编造这些骗你,君严。”

    其后两天,季君严在家老实很多,他似乎已经放弃留下来的打算,对家里的人也不如之前热络,最多的时候都是留在自己房间里,十一那天,季方南派车来接的他,并把他送到机场。这中间他没有任何异常。

    但是几天后,季方南收到消息,季君严并没有走,他上飞机之后又下来了,之后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

    陈安修在陆江远这里住下之后,日子果然清静很多,陆江远因为上班的关系,每天都会准时起床,他有时候会陪着吃早饭,但睡懒觉的机会比在季家大多了。

    这天一睁眼,抓过闹钟一看,又是九diǎn了,他跳下床,拉开窗帘,伸个懒腰,“生活过得太堕落了。”今天太阳很好,吨吨抱着冒冒在楼下花园里晒太阳,当他看到吨吨正在做什么的时候,他噗地笑出声,吨吨拿着一团毛线,给冒冒扎了无数个xiǎo辫子,就冒冒头上那两根毛毛,还能扎出那么多,真是难为吨吨了,估计两根头发就一个吧。

    “吨吨,冒冒……”陈安修伏在阳台上喊他们。

    听到他的声音,吨吨转头,冒冒也向上看,满头的毛线比头发还多。就这样,冒冒还晃着脑袋,美到不行。但吨吨扎地很松,他摇两下,那些毛线就哗哗脱落了,自己乐得哈哈笑。

    吨吨抱紧他,抱怨説,“白忙活一早上,胖冒冒,你别动,再动,我摔你下去。”

    陈安修由着他们俩闹,好几天没开手机了,这时打开一看,章时年的最多,还有家里来的,他翻到最新的一个未接来电,竟然是xiǎo舅的,今天早上七diǎn多打来的。他拨过去,没人接,大概又过了十分钟,电话打过来。

    “壮壮,我现在北京。”

    “你来北京了,怎么没提前打个招呼呢?”他説完后想起来,之前他一直是关机状态,“爸爸,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我刚到酒店一会,想去看看你和吨吨冒冒,你那里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最近都没什么事?你在哪个酒店,我马上去接你。”

    林长宁説了个地址,陈安修换件衣服,抓起外套就往楼下跑,意外地陆江远今天在家,正在客厅里看报纸,似乎是看出他的意外,陆江远提醒他説,“今天是周六,你不会以为我周末也上班吧?你这急匆匆的,早饭也不吃,要去做什么?”

    陈安修止住脚步,“我爸爸来了,我去接他。”

    陆江远欣喜説,“陈二哥来了?一个人来的吗?把他接到家里来住吧,家里房间很多。”

    陈安修纠正説,“不是我爸爸,哎,这混乱的关系啊,是我xiǎo舅。”

    陆江远不説话了。

    “是不是不太方便?我xiǎo舅就过来看看吨吨和冒冒。”

    “我是怕他不愿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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