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当年离家走出一事推给了歹人作祟,对清和郡主来説,并不算是什么高明的説法,但也不算坏,至少简单明了,扯不出更多的事儿来.毕竟事儿发生过了,怎要拉扯起来,能拉扯的地儿就多了,一时半会儿,怎么也説不完.

    眼下,及时了结了这话题,给话题有个定论才是最合适的做法.

    清和郡主隐在广袖中的手指微微放松,道:"嫂嫂若是心怀慈悲,不若请世子爷上奏朝廷,再将厩周边梳理一次.我听説,上次陛下下令清扫了那些市井作恶之人后,时隔年余,那些人又卷土重来,死灰复燃了."

    当年因一把火烧掉了府衙大门,皇上震怒,京兆府的府尹大人一般人马基本上都领了罚.其中府尹大人更是被贬了好几级,被发配到穷乡僻壤之处当xiǎo县令去了.

    而继任府尹之位的,正是定国公世子耿广睿.就连那推官之位,几经争夺之后,也是宁王一脉之人.

    如今这厩,大抵能算的上是宁王的地盘了.所以,清和郡主説出一一番请求,也是情理之中.

    定国公世子夫人微微抬起下巴,接下了清和郡主的"请求",道:"清和妹妹説的在理,回头我便与世子爷提提."

    花袭人在一旁瞧着,大抵应该能想到这二人年轻时候应该是闺蜜差不多的闺秀.清和郡主瞧不上定国公世子,嫁给了任平生,而任平生也给清和郡主挣面子,生生挣出如今一个爵位出来.如此成绩,难免让定国公世子相对显得黯然失色.

    终于,定国公世子做了厩府尹.算了有了猩就,世子夫人也算是舒心许多了.

    这个时候,郭府女主人总算是到了近前.闻言摆手爽朗笑道:"如此甚好!若是世子爷真将厩那些游侠混混儿再教训一番,百姓们定然要对世子爷重重赞誉.也肯定会感激两位贵人今日一番提议恳求了."

    郭夫人一边説话,一边不忘同清和郡主行礼,又分别拉着任少容和花袭人的手称赞几句,笑着称任家出了大喜事儿了,居然不摆酒设宴闹一闹,实在是该罚.

    "……您是郡主不在乎,两个孩子心头可要委屈了."郭夫人説话时候语速不快,便又让人无法改变话题.只能顺着她的话音接下去.因而,她这般説了,清和郡主便也含笑説道:"……定了日子,到时候请大家伙都赏脸"之类的话.

    郭夫人也没冷落定国公世子夫人,在清和郡主説了设宴之后,她又拉着世子夫人的手臂亲热地道:"让孩子们去园子里玩去吧.这天气热,我们也是许久没见了,正好也説説话儿."

    女主人发了话,众人都给了面儿.

    当下,xiǎo姐们行礼退出了花厅玩耍.贵妇人们便在花厅坐下来,品茶寒暄.

    "我叫了戏班子,一会儿听戏."郭夫人笑道:"你们有什么想听的.只管写来,让他们唱上一天!"

    花厅位置很好,四面窗户都被卸了下去,凉风从八面而来,十分舒适.这地方稍高一些,视野便格外开阔,远远能够看到那碧绿荷塘,舒心又养眼.

    戏台子就搭在水面上,荷叶都被清理干净.白白的水波荡漾,待片刻之后靡靡之音想起.绝对是一桩赏心悦事.

    妇人们坐在亭子中休憩,xiǎo姐们便三两簇拥着去塘边亭中玩耍.岸边停着许多舟船.大到如二层xiǎo楼的画舫,中间有那能坐十几人的船只,xiǎo到只能前后坐个两三人的xiǎo梭舟,各式各样,应有尽有.

    这边都是女子.

    赏荷会自然少不了公子哥儿.不过公子哥儿都在荷塘对面罢了.若要彼此相见,少不了划动舟船劳动一番.

    花袭人和任少容在一起,一路上没少受贵女们的盘问.但花袭人神色坦荡气质从容大方,也并不避讳自己在乡野市井时候的经历,并不在意因此而带来的隐隐嘲讽,倒是让那些想要挤兑她的贵女们一时间偃旗息鼓了.

    只是定国公府的几位千金有些不甘心.

    但无奈眼前这一片荷塘,和荷塘对面吹奏出美妙乐曲的公子哥儿更加吸引人一些,贵女们再不想在这里耽搁,纷纷上了游船,装模作样迫不及待地要过去露一下脸了.

    任少容松了一口气,挽住花袭人手臂的手松了开来.

    刚刚言语交锋厉害,她额头都有了些紧张的冷汗.而花袭人却并未吃亏,任少容松一口气之余,更是十分高兴.

    如今她和花袭人是一边儿的.

    若是花袭人不中用,像是许多人家那些庶出xiǎo姐一般,口讷不懂言辞,又心眼xiǎo的,动不动就气恼哭泣的没用,那真是要丢人死了.

    幸好自己这个姐姐虽然是庶女的,站在那里,一diǎn都不比旁人差,很给她挣分.花袭人表现的好,任少容心中便更愿意亲近她了.

    "袭姐姐,我们是到那荷花岛上去,还是休息一下再走?"任少容问道.

    "我们坐一坐,喝diǎn儿茶,再去游湖."花袭人笑道:"适才説了不少话,嘴巴都有些干了."她看到前面有一个半探在水面中的水榭,道:"我们到那边坐会儿."

    .[,!]那水榭之中,已经有了两位贵女.

    这二人花袭人认识,正是徐清黎和孟如嫣二人.

    她倒不是因为认识这二人才过去的.实在是那水榭风景不错,且正好有休息之处,她才要过去的.就算不是这二人,花袭人也会过去.

    任少容往水榭中张望一眼,看到是徐孟二人,便diǎndiǎn头,同花袭人走了过去.孟如嫣内心清高骄傲,从不屑于做无所谓之争;徐清黎久病初愈之人,也是愿意与人为善的.

    花袭人和任少容领着两人的几个xiǎo丫鬟走进水榭之中,本来在説话的孟如嫣和徐清黎自然就站了起来.同二人见礼.花袭人和任少容都是有爵位的,而孟徐二人却是没有.

    不过,这两人出身也不低.任少容并未托大,忙也行了平辈之礼.花袭人自然同样没有失礼.

    "许久不见."花袭人没有让任少容替自己引荐.示意大家都随意安坐之后,大方地笑对二人道:"孟xiǎo姐和徐五xiǎo姐可还安好?"

    孟如嫣容颜精致美丽,与往日一般无二,甚至因为长了一岁,而更加娇艳动人了一些.听到花袭人这般问话,她美丽清透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诧异和沉思,很快就掩饰住,矜持滴diǎn了diǎn头.

    徐清黎説了话.

    她的旧症应该是好了.但人却没有多长出二两肉来,依旧有些嫌瘦的慌.眉眼之间也有些抑郁,就是此时在微笑,也好像是那阳光总也不能直射的角落似的,笑容都不够明朗.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花妹妹你."徐清黎言语间十分感慨,神态并不作伪.她想到这些日子发生之事,想到那出面告御状泼了六皇子一身污水的就是花袭人的义兄一家,不禁有行惚失神.

    六皇子不过是被迁怒了而已.

    他是龙子,将来再不地.也会是个郡王.説到底,影响并不算大.

    徐清黎很快回神,笑容也自然了起来.

    "袭姐姐和两位姐姐认识?"任少容看来看去.好奇地问道.

    花袭人diǎn头,道:"你忘了我那暗香来了.两位xiǎo姐都曾是暗香来的贵客呢."她説话自然,毫不掩饰自己的过去.

    "噢,我忘了."任少容也没有其他想法,diǎn头道:"原来如此呢."

    徐清黎见两人如此不避讳,心情不知为何也轻松起来,对任少容道:"县主有所不知,乡君还曾与我有大恩情呢."

    花袭人笑了一笑,摇摇头.道:"不过是给一颗树灭了下虫子而已,算的上是什么大恩情.徐五xiǎo姐如此説.你的大恩情也未免太不值钱了一些."

    任少容好奇追问,徐清黎便顺着花袭人的意思将如何将花袭人请到家中给自己那颗梨树看诊的事情説了説.弄的任少容惊讶不已,十分兴奋.

    説了几句,几人便熟稔起来,捡着一些旧事趣事説着话品着茶,倒也自在.

    远处,贵女们乘船大多到了荷塘深处,欢声笑语隐隐顺着风传了过来.任少容性子好玩,此时也心有痒痒,道:"我们也去采莲蓬吧?听説新鲜的莲蓬可好吃了!"

    "嗯."花袭人没有拒绝.

    孟如嫣和徐清黎也不好拒绝,便答应了同游.

    这个时候,岸边船只已经没有多少,几人找了两艘不大不xiǎo的船,分别坐了上去.

    説是同游,如此不在一个船上了,孟如嫣和徐清黎和她们这也就算是分开了.花袭人能够看出徐清黎眼中面对自己一闪而过的不自在,却只当没有发觉,笑了笑,兴致很浓地指diǎn起隐藏在荷叶间的莲蓬来.

    孟如嫣果然是骄傲之人.不愿意与她这么个"乡君"待在一起也是正常的.比起花袭人的救命之恩,在徐清黎眼中,与孟如嫣自幼相识的情分更重要,也是能够理解的.

    花袭人并不因此而心中郁郁.

    不过,如此想来,毫无芥蒂地接受了她当做姐姐的任少容,就显得尤为难得.虽然任少容下意识地可能只是将她当做了一个能一致对外的强援,而不是血脉相通的姐妹.

    荷叶田田,莲蓬碧绿可爱,任少容很有兴致,不多时便采摘了一些,坐在船上剥出一个个白绿诱人的莲子,吃的个不亦乐乎.船到无人之处,花袭人也放松了心情,在荷叶碧水清新的气息中,微微闭目扬起神来.

    只是任少容独自玩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无趣,不禁示意船娘子将船往有人声的地方划过去,同花袭人指diǎn着视野之中的公子贵女身份性格来.

    不知不觉,她们的船便离的许多人聚拢过来的xiǎo岛不远了.

    "县主!"

    那个二层xiǎo楼一样的画舫停在xiǎo岛边上,船首有贵女凭栏而立,含笑招呼任少容,道:"两个人玩有什么意思?我们来玩猜枚吧!太阳都出来了,你们在那xiǎo船上,真是不怕晒着了!"

    纵使荷叶田田微风轻拂,高升起来的太阳也是不饶人,热烈的很.

    任少容应了一声,同花袭人介绍了那几位贵女的情况,説其中不少都是与她有些交情的人.花袭人无所谓地diǎn了头.别的不.[,!]説,刚刚用了不少茶水,怕是一会儿也要更衣方便的.

    这地儿的更衣之处,除了xiǎo岛上竹林深处的一处净房,便只有这画舫上的内室了.

    没见孟如嫣和徐清黎也已经在画舫上了么?

    船娘得了吩咐,将xiǎo船慢慢朝着画舫靠过去.

    画舫那边放下踏板,任少容当先踏了上去,上了画舫.花袭人动作跟在后面动作稍慢了些.

    她两只脚才在踏板上站稳,耳边便听见一声高声娇呼:"那是什么!"花袭人抬起头,正好看向前面不远有一个贵女瞪大眼睛张着嘴巴,手指着她左肩方向,一脸惊骇.

    见她如此,几乎周围之人下意识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瞧过去.

    花袭人顿了一顿,提起裙角继续往画舫上去.

    无论有什么稀奇,也得她站稳了再説.她也早就不上"看,有飞机"这种xiǎo孩子的当了.

    但就在此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破空之声,一阵劲风迫不及防,扑面而来.一支箭矢上缠住一道红绸子,竟然直奔她胸口而来!

    花袭人面容一变.

    她冷哼一声,正要躲避,电光火石之间,便又察觉到有一人从她身后飞身而来,刹那之间便觉腰间一紧,随即眼前一个飞身旋转,脚下一空之后,又立即踏实起来,踩到了实地儿.再眨眼间,她便觉腰间一松,那人便松了她,飞身到了远处.

    一切发生的太快.

    待花袭人站定之时,还能听到那箭矢射入水中的一声闷响.

    水波荡漾.

    顿时,娇呼之声四起,花容失色,愣愣地看着这边.

    "袭姐姐,你有没有事!"任少容惊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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