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当然薛家咬韩家的时候,德妃要只是一位美人……但今时今日,韩家面对这样一个仇人,也难怪韩母总是犹豫不定,不敢告诉韩清元和韩丽娘实情了.

    而韩清元知晓实情后居然没有崩溃绝望,而是迅速地成长了,也算是十分难得了.果然她当初的眼光没有错,韩清元还是很有潜质的么?

    花袭人摇摇头,将这样的想法撇在了一边,继续盘算起来——

    德妃虽然盛宠不衰,但六皇子如今却只得十四岁,算是尚未成年成家,自然也没有封王.相比于三个已经成年分府的王爷,他的年纪太吃亏,就是心有想法,离那个黄金宝座的位置也有diǎn儿远了.

    除非万元帝能再多活十几年.

    而显然,人人都知道万元帝寿元将近,能活过三年就是大大惊喜了.所以,这种情况之下,满朝文武,包括他们这些后宫皇妃皇子们,人人都要选择一个亲近的人选了.不然新朝立后,他们这些人的利益就算不被清算,也要靠边了.

    德妃和六皇子的选择,应该就是大皇子宁王.

    这么算起来,韩家的仇人和靖王的对手是一致的.这个巧合,当真是幸运极了.不然,若当初卖花惹来的是宁王,或者德妃和六皇子选择了靖王亲近,那韩家就别想着什么报仇,只怕更连出身提都不敢提,要一把火将那些牌位焚烧,将过去通通斩断了才是在厩立足吧.

    韩家真是幸运极了,真的.

    花袭人再次diǎndiǎn头,心道:唔,论起来,德妃的身份都压着靖王母妃云妃一筹呢,据説宫中的主子娘娘们看似和气但人人都是恨不得掐死对方的,那么説,云妃对德妃肯定也有恨意了?

    不过.无论怎么説,如今靖王是不会为了韩家而同德妃母子翻脸的.只因为情势的发展,还不到那个地步.老皇帝还活的不错,正准备雄心勃勃地打一场大仗呢.

    那么.如今情形,韩家只有耐心等待时机.

    而论起耐心等待,韩母这样大肆燃放河灯的行为,与她将先人牌位深深锁在柜子中的行为相比起来,就显的有些冒进了.

    或许,韩母只是想着要藉此激励韩清元?

    花袭人心中想了许久,估摸着大约是如此的吧.

    这一顿饭,吴妈妈的动作格外地慢一些.待饭终于做完,外面韩母他们也终于写完了莲花灯.众人吃了饭,説了会儿闲话.约好了明日见面的地方,花袭人和冷焰便提着属于她们的莲花灯离开了.

    一日无话.

    次日,也不知道是否是鬼节的关系,白日还是晴好的,到了黄昏时分.夕阳落山之后,天上便飘了云,朦朦胧胧遮住了星月.

    街道两旁的门楣上,大红的灯笼也换成了米黄色,照亮了暗夜.

    花袭人同冷焰出了门,顺着人潮方向,走走停停.没一会儿便出了城.护城河边,几乎人满为患.

    梁京是新建的大城,护城河也多半是人工挖掘出来的河道,足有十丈余宽,从远处大清江引来丰沛的江水,将整座大城环绕保护在了其中.

    因为韩母所定的时间颇晚.花袭人和冷焰也出来的稍晚一些.许多人已经离开了河边,而是在河边那精明的xiǎo摊xiǎo贩边上逗留夜游,时不时地低声説笑.

    更像是过节般的热闹.

    花袭人边看边想,觉得十分有趣.

    她和冷焰一路逛过去,不知不觉便走出了很远.到了韩母约定的地段.今日特殊些,厩给开了连接大清江的西城门.而韩母约的这个地段,已经是离西门极远,不见多少人影灯光了.

    路上或许是错过了,韩家人先到了,已经开始一盏盏地diǎn燃莲花灯.每一盏莲花灯上安放了一截短蜡.顺着微风向下飘荡的时候,在河面上如diǎndiǎn星光,十分美丽.

    而除了那河面上的diǎndiǎn如星般的微光之外,韩家人再没有另外diǎn燃灯火.所有人都在黑夜中沉默着.而每diǎn燃一盏,放到河道中的时候,韩母都双手合十,仿佛在心中默念着什么.

    吴妈妈他们都不在跟前.

    花袭人和冷焰到了之后,韩母之是问了一句,示意他们也开始放灯之后,就再没有説别的,沉默着继续她将莲花灯diǎn燃,捧给韩清元,由韩清元亲自放到水面上去.

    韩丽娘手执一根长长的白蜡,为韩母提过着火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蜡烛光芒的缘故,她的脸面看起来白惨惨的,很不好看.看到花袭人,她露出了一个笑,笑容同样很难看.

    花袭人对韩丽娘笑了笑,学着韩母的样子,拿了短蜡,从韩丽娘那里借火diǎn燃了之后,走到河岸边,蹲了下来.

    前世的那些从未曾谋面的亲人们,愿你们在不知名的世界中安详喜乐.

    这一世这一具神躯的那个幼xiǎo的灵魂,愿你已经同你的娘亲和亲人在不知名的世界中团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所有不知名的灵魂,愿你们一样安详喜乐.

    花袭人捧着莲花灯,对着那如豆般的烛火,在心中默默地念完了祷词,将莲花灯缓缓地放入了水中.[,!].

    这第一盏的意义不一样,所以花袭人蹲在岸边,默默地看着它越飘越远,渐渐融入了下风口的莲花灯海中,分不清楚哪个是哪个了.

    放完了这一盏,接下来便都是趣味了.

    花袭人收拾了心情,很轻松地将十来盏莲花灯一盏一盏地全部diǎn燃,排在岸边,再手脚麻利地将它们差不多同时放入水中去,看它们一盏接着一盏地,在水面上串出一线光珠……

    冷焰也很快放完了他手中的莲花灯.

    而韩家那边,应该还剩下许多盏.而且,花袭人还不能去帮他们的忙.

    花袭人左右看了看,心中也不觉得合适提前走开,便所幸抱膝坐在河岸边,感受着这清凉的夜风,观赏着水面上的星星diǎndiǎn的莲花灯.沉默,却会有一种安详的味道.

    也许,这种仪式,是有道理的.

    花袭人心中暗想.

    冷焰挨着她坐着,同样抱膝不曾説话.稚嫩的面容少了白日对面外人时候的冷酷,而是变得柔和安静起来.

    终于,韩家放完了所有的莲花灯.

    花袭人拉着冷焰站了起来,朝着她们走了过去.正要打招呼之时,离他们不远的下游河岸上传来一声沉闷的噗通声,竟然是有人落了水!

    "救命……"那人在水面上挣扎扑腾着,听那惊慌微弱的声音,应该是个女的.

    那是一个少女.

    花袭人正想着是不是下河去救人,便见韩清元立即沿着岸边奔跑过去,而后"噗通"一声跳下了水,奋力朝那一团水花游了过去.

    花袭人才收了脚.

    她知道韩清元会凫水,而且技术不错.七月的水和冰寒沾不上边,他应该能将人给救起来.

    那少女扑腾的厉害,这一会儿就沉了下去.

    韩清元游到地方,潜入了水中.

    待花袭人陪同韩母他们疾步走过去之时,韩清元就已经从水面上冒出头,同时托出了一名少女,开始向岸边游了过来.

    那少女并未昏迷,只是满面惊慌,嘴唇白生生的不见血色,俨然是一副花容惨淡受惊过度的模样,可怜生生的.

    而夏末衣衫单薄,如今被水浸湿,更是曲线毕露.此时,韩清元在水中携人而行,两个人难免肌肤相亲,紧紧贴在了一起.

    韩清元将那少女抱上岸的时候,韩母的眼眸明显缩了一下,脚步顿了顿.而后,韩母吩咐韩丽娘道:"去,将你准备的披风给取来."

    韩丽娘慌慌张张地取来了披风.

    韩母拿过来,将披风往湿透的少女身上一裹,将人从韩清元怀中接了过来,柔声问道:"这位xiǎo娘子,你家中人呢?"

    那少女白着脸,根本无法回答一句.

    但很快,从下面的河岸上有一行人打着白灯笼一边呼喊着"xiǎo姐""大xiǎo姐"之类的找了过来,很快到了他们边上,发现了包裹起来的少女.

    这一行人,分明是大户人家的奴仆.

    而花袭人一眼就认出了跟在这一群奴仆之后,匆匆赶过来的人之中的孟如嫣和徐清黎.另外,还有几位素色华服打扮的贵女,只是花袭人并不认识.

    "大姐!"其中一个三四岁长相甜美娇xiǎo的贵女从韩母手中惊呼着将少女抢过来搂住,目光在同样**的韩清元脸上身上连连打量了几眼,一边低声扶着落水少女往同来的人群中走,一边不住地低声安慰着.

    落水少女一下子被人群围了起来.

    不知为何,韩母轻轻拉了一下韩清元和韩丽娘,同样拉了花袭人和冷焰,示意他们退出人群,上了韩家的马车,吩咐韩清元驶立即开始行驶起来,驶进了黑暗的夜色之中.

    而花袭人被往外退时,看见徐清黎仿佛想要喊住她,花袭人连忙摇摇头,跟着韩母默默了离开了.

    是的,韩母离开了.

    她甚至都来不及让湿透的韩清元换一身干净的衣裳,便匆匆让他赶着车离开了.走的如此匆忙,因而显得有些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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