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小这才正眼向这棵桃树看去,桃树只有二层小竹楼那么高,但枝繁叶茂,硕果累累。

    歪脖子的那部分横着的主干上放了一张雪白的毯子,不难想象,有人曾躺在这上面。

    若是季节转换,由秋转春,让人不由得想象那又将是怎样一番风动落花红蔌蔌的良辰美景。

    云亦可转过身来,看着孟小小坦然道:

    “我知道一路来,你肯定攒了很多疑问。但是出于礼貌和忌讳,没有问而已。问吧!总憋着不好,能回答我自然会回答你的。”

    孟小小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云亦可道:“其实你只要我,我自然会说。问吧!”

    孟小小:“首先,启轩帝是怎么回事?你们已经掌握了启轩?”

    云亦可道:“就是你想的那样,姬夜轩和吴叔冯焕之他们差不多身份,但有些又不同,区别在于启轩世代都认我师尊为主。”

    孟小小语气骇然:“一国皇室,竟是世奴。”

    她仿佛看见,一个帝国之上,有一只巨手在操控,他的阴影从古至今,蔓延了整个王朝。

    孟小小道:“怪不得,怪不得!启轩是从始至今,最古老的国家,从有史书记载起它就存在。

    历经战火c动乱。几经易主,但依然屹立在这这片土地上。它能做到这步,想必也有你师尊的功劳。”

    云亦可对启轩的历史还真不怎么了解,听孟小小这么一说也只能半猜半肯定道:

    “应该是吧!”

    孟小小沉声道:“别的我也不多问,我就问你,你师尊下这么大一盘棋,他到底想干什么?”

    “找个人吧。”云亦可道。

    “找人?”

    孟小小有些愕然,没想到是这么个回答,但看云亦可的神色不似作伪。但什么人需要这样来找。

    云亦可耸肩道:“我师尊也不知道,他要找的是谁。”

    “不知道?”

    云亦可转而又看向这棵桃树道:“他的确不知道,这么久了,能找到早就找出来了。

    你看这棵桃树,每次他降临的时候,都会在这底下埋几坛子酒。日积月累,也该有一个地下酒库了。可惜了,我不喝酒。”

    孟小小也知道能让她师尊找了这么久的,自然不会是一般人。也不计较云亦可后面的话有多少槽点,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她往上指去:“你师尊是来自那吗?”

    云亦可顺着孟小小的手指抬头,看见了澄澈的天空,想也不想道:“是啊!”

    孟小小点点头,原来那群仙对人间渗漏的如此透彻怪不得邪神很少染指启轩。

    不过他们和临渊总的来说还是同一阵线的,孟小小自然也不会多做什么。

    孟小小转身,继续熟悉环境。她最后走到了这岛上的最座小楼前,这座小楼却不是竹楼。斗拱飞檐下,字迹勉强称的上端正的牌匾高高挂着。

    孟小小这才发现这里还有一座杏林,从外面看,和之前在暮云城看见的一模一样。

    云亦可跟过来道:“这才是真正的杏林。”

    孟小小:“外面的都是投影?”

    云亦可有些诧异的看了孟小小一眼,得意笑道:“差不多吧!只需要把牌匾一挂,哪里都是杏林。”

    既然如此,孟小小迈步走近了杏林。

    却没想到云亦可拦了一下她,道:“和暮云城的没什么区别,不用进去了吧?”

    有猫腻?孟小小还在想着,隔着大门,一个哀婉凄凉的女子声音隐隐从里面传来。

    “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还与韶光共憔悴,不堪看。”

    孟小小有些疑惑,看向云亦可,却发现云亦可的表情莫名有些难言。

    孟小小干脆推门直入,看见一个纤细的女子身影靠在药柜上,穿秋香色的直领罗衫,手上捧着本诗集,身前的花瓶里插了几片残荷。

    孟小小进来了,她看也没看她一眼,接着哀转欲绝,抑扬顿挫道:

    “一叶落,搴珠箔。此时景物正萧索。画楼月影寒,西风吹罗幕。吹罗幕,往事思量着。”

    说着,她抬起袖子掩了掩眼边的薄泪,孟小小这才发现她的眼睛微微红肿。

    但就算是这样,她的眼睛氤氲着雾气,和着她纤细的身材和消瘦的脸庞,反倒增添了几分楚楚可怜之感。

    如果说春晓像懂礼知书的大家闺秀的话,这位则像藏于深闺,多愁善感的小家碧玉。

    这时云亦可慢慢探了个头进来,那女子才似发现孟小小她们俩似的,盈盈下拜道:

    “小姐好。小姐你看,这残荷已去红装,生命的美丽终究是抵不过岁月的剥削,荷叶送花逝,而今我又送它去,也算是个有始有终。”

    说着,她又抬袖掩泪,那姿态,当真称的上一个弱柳扶风,西子捧心。

    云亦可有些无奈道:“拭秋,这荷叶它明年还会有的,生生不息,周而复始,你不用这么伤心。”

    拭秋抬着那双哀婉的水瞳道:“可待到明年春天,它还是今日之荷吗?况且明天之春,我也不复今日之我了。

    罢,罢!共是悲秋客,那知此路分。”

    云亦可一手撑头,看她那样子,恨不得在墙上撞两下。

    孟小小问道:“拭秋姑娘,请问你这名字何解?”

    拭秋蹲下轻抚着残荷,凄声道:“且拭泪去,但看落叶离枝不归,残棠败莲难挽,原是秋故。”

    孟小小眼皮微垂:“原来如此。”

    说着往外走去,云亦可在门口处等她。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寒花隐乱草,宿鸟择深枝”

    孟小小在拭秋的哀声中关上门离去。

    孟小小道:“她一直都是这样吗?”

    云亦可无奈道:“拭秋人还不错,就是容易伤春悲秋了点。”

    孟小小没有回她,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走了一小段路,福叔迎面而来,云亦可道:“福叔,你给孟姑娘找个空房间先住着。”

    福叔道:“好。”

    “对了,小孟啊,这个给你。”

    说着云亦可给孟小小塞了本书,孟小小下意识就想起来在云亦可房里看见的那些话本子,拒绝道:

    “我不要。”

    云亦可道:“拿着吧你!我师尊说了,浮金可以媲美那些自称为仙的家伙,但你对它还不够了解,不能很好的发挥浮金的力量。

    这本书就是我专门为你求的,别人想要都没地方找去。”

    孟小小这才发现云亦可给她的书是包着蓝色书皮的,比那些浅青色的书看起来更薄一些,也不推辞,低声道:

    “谢谢。”

    云亦可随口道:“不用谢啦!过几天才是秋日大祭,你这几天可以抓紧时间看一下。”

    孟小小轻声道:“好。”

    但她注意到云亦可刚刚的说法是“那些自称为仙的家伙”,这就又要重新思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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