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羽还是第一次听说阴司中,还会有抓细作这出戏。

    更想不到的是主角竟是他自己。

    见程羽依然面有疑惑,武君庄大宽让手下参将c巡游们都退下,将后院清空。

    程羽冷眼看着对面武君收起打将鞭,压住腰间剑,深鞠一躬向程羽道歉道:

    “先生见谅,一场误会,我庄大宽在此给先生赔罪。”

    施礼后又问了程羽名讳。

    “免贵姓程,前程远大之程。”

    武君又是一阵寒暄,却被程羽直接打断追问道:

    “武君,你刚才所说细作是何意”

    “哦,都怪我那参将粗鲁,不知详查,误把先生当做文儿那边派来的细作了。”

    见程羽眉头依然紧皱,武君好像明白过来,赶忙道:

    “先生是初来青川县吧”

    程羽微微点头,武君一脸原来如此继续道:

    “先生有所不知,虽然天下各处的文c武庙之间都属平级,分工协作。

    但我们这青川县的文庙和武庙啊,就不仅仅是分工协作那么简单,其中缘由不瞒先生,只因我庄家和今朝文庙的钱家,史上有些恩怨在里面。”

    “哦愿闻其详。”

    之前与文君共饮时并没有提及这段恩怨隐情,只隐约从青衣童子口中听出一些端倪,现在有人愿意分享,这个瓜程羽自是愿意吃的。

    “本将是一介武夫,一向直来直去,不瞒先生讲,更不怕先生找到文儿跟前说嘴,要说起这两家恩怨,那还是在三百余年前,本将乃是前朝末帝武安侯。

    今朝开国太祖麾下靖安侯,也就是钱家先祖,领兵围打青川县,本将彼时正坚守在此。

    围城三月有余,钱家先祖久攻不下怒火攻心,扬言攻下城后,要血洗青川县,城中一个活口不留。

    本将见城内兵械粮草俱已断绝,外无援兵,城破只是早晚之事,又不忍城中百姓与麾下儿郎再枉费性命,便与钱家先祖在城头立下盟约,愿用我一人之命换整座青川百姓和守城兵丁安宁,遂自刎于青川城头。

    城中百姓知晓后,念我舍身保民之举,共举我为青川县武君。

    刚才那黑c银甲参将及其他众武判c巡游,都是当年我的部下,在我城头自刎后,也都舍命随我而来。

    再后来那靖安侯养了一个好孙儿,考中了状元,死后还被皇帝小儿敕封为青川文君。

    本县先文君是前朝一位清官,和我也算相熟,因为香火不够百年,金身道心不稳,就被褫夺了文君封号,由文柄小儿顶替后转入轮回去了。

    原本武君殿内的众位武判c巡游便对钱家嗤之以鼻,自文柄小儿做了文君后,更是对文君殿那边恨之入骨,两殿之间也多有龃龉。”

    说实话,程羽听完武君这段话后心中颇有些感慨。

    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将军身前是个有担当的汉子,只可惜生在王朝末世而不逢时。

    但刚才那位黑甲参将,如何就认定自己是文君那边的细作

    难道是因为我与文君一起喝过酒,沾染上文君殿的玄黄气息

    程羽将这个疑问向武君问去,武君答道:

    “我那黑甲参将生来鲁莽,想必是见先生元神清秀儒雅,且身具玄黄功德气息,在这青川县城内,又敢在武庙前出现的,自然而然会联想到文庙那边,而错把先生当做了文庙的细作。”

    冷静下来的程羽仔细回想,那黑甲将军出门迎接他时口称的是“相公”,而不是先生。

    在这方世界,“相公”称谓含义复杂,可褒可贬。

    后来武君出面就一直是口称的先生。

    只是这武君是如何断定自己不是细作呢

    要知道刚才他若再晚出来一息之间,这座武君庙恐就不保。

    念及于此程羽直接开口问道:

    “哦既如此,那武君又凭何认定程某人不是文君细作呢”

    “哈哈哈”

    武君仰头大笑道:

    “先生说笑了,文庙那些酸笔杆子,身为阴司官吏,自不敢将魂魄入到麻雀躯壳内,随便在阳间游荡,更没有先生这般通天手段。”

    程羽闻言心中一动,这武君已察觉到自己是脱麻雀躯壳而出,他若真想对付自己,只需去寻那麻雀本体的晦气就是,看来真是一场误会。

    只可惜本来心情不错的他,经此事后再无心闲逛。

    “其实程某本是来庙中随便看看人情世故散心而已,无意打扰武君清修,不成想

    遇到此等意外。

    既然是场误会,那程某就告辞了。”

    说完当即转身向庙外走去。

    “额先生留步”

    “嗯”

    程羽微微转身。

    武君紧赶几步上前,再次拱手一礼道:

    “不瞒先生说,我庄大宽是个爱结交朋友的,尤其是先生这种有真本事的,今日你我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本想邀先生到殿中一聚,但又恐先生见疑,这样吧,这块武君殿令牌还请先生收下,哪日先生若有兴致还请到殿中一会。

    放心,本将会知晓武殿众官吏,再不会有糊涂冒失的敢为难先生。”

    程羽见武君双手捧着一枚半个手掌大的令牌,略权衡后便接过手中,是一木制令牌,正面竖着三个大字:武君殿。

    背面是青川二字。

    拿在手中分量不轻。

    神识灌注其中,除了一股阴寒之气之外,别的倒没有什么。

    “这令牌乃是乌木炼化而成,魂魄c元神皆可携带,阴司中若见此牌还敢为难先生的,先生可就地斩之。

    改日先生若有雅兴,还请携此令牌到我殿中,我庄大宽必携众位将官出殿迎接先生。”

    “”

    程羽拿着手中令牌总觉得武君这话怪怪的,我吃饱撑得无事去阴司

    还雅兴

    他随手将令牌塞进衣襟内,终于拱手道:

    “如此多谢武君,改日你我有缘再聚吧,程某告辞。”

    说完大踏步直接落下云头。

    武君本以为自己将令牌相送后,对方的态度会缓和下来,还可再探一探对方底细,哪知这位白衫公子收了令牌竟扭头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他伫立在武君庙上空,半空中一片片富含水汽的白云依然凝而不散。

    武君看着衣带飘飘大步而去的白衣背影,暗自松一口气,抬手想要擦汗却惊觉自己是魂体,不再可能出汗。

    好熟悉又陌生的动作,武君已想不起上次做出擦汗举动是何时了。

    阴司。

    武君殿。

    “庄铁”

    武判中一黑甲参将出列。

    “末将在”

    “安排一机灵巡游使跟着那位白衫先生,直至其离开青川县境为止。

    他现在元神藏在一只麻雀躯壳内,若能探得其真身本相下落,即刻与本将军回报。”

    “怎么,武君大人也怀疑那厮是文柄小儿的细作

    我就说俺铁蛋儿没看走眼吧,武君刚才定是要放长线钓大鱼,末将愚钝,还是武君想得长”

    “快快闭上你那鸟嘴吧

    你还没看走眼

    若不是本将军出去的及时,今日本座的香火庙宇和金身都要被其推平了。

    你觉得就凭文庙那帮文弱腐儒,一个个只会酸文假醋,除了文柄小儿本人之外,哪个能无视我庙中后院的拘魂结界

    哪个有元神可御实物的手段

    哪个能大大方方的游走在阳间日头之下

    有这种手段的还需给文柄小儿当细作”

    “这末将该死,是末将冒进了。”

    “嗯让巡游使远远盯着就行,本君已将武君令牌送于他,知晓众判官及所有阴差,万不可再轻易惹他,若有何异常即刻报于本将军亲知。”

    “这是,尊均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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