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知谢惟的丽奴儿知道,谢惟改变了心意,他不想让不听话的初七当傀儡,而痴迷于他,听命于他的傀儡又不计其数,他随时都可以换一个“初七”。

    她何尝不是另一个“傀儡”呢?这么多年来,她侍奉于谢惟左右,可从来没听他说过一句“欢喜”之类的话,他始终把她当作个外人,彬彬有礼却又拒之千里。

    “以后莫要再提初七了。”谢惟如是道,“接下来的事我另作安排。”

    丽奴儿低眉顺目,恭敬施礼,离开书庐走到门处时,她忍不住回眸,就见“公主”笑意盈盈,看着就十分乖巧,两三句就被谢惟驯服了,不像初七一身硬骨头,满身的刺。

    想到初七,丽奴儿不禁担心起来,也不知初七是死是活,她想,谢惟应该没有狠心到杀人灭口的个地步。

    转眼晌午已过,本来初七担心谢惟会派追兵把她追回去,没想一路顺风,连半个人影子都没见着,照理谢惟要找一个人易如反掌,没理由半天没动静,莫非谢惟是故意把她放走的?

    初七醍醐灌顶,想明白之后不禁纠结,她摸不透谢惟谢惟在想些什么,或许他对她还是有些情分,可为何他不说清楚呢。

    她不禁越陷越深,这个谜成了心里的一根刺,搁着生疼,拔又拔不得,她干脆将这些破事抛诸脑后,不再去想了。

    初七牵着阿财想去找慧静,又怕被萧慎知道了定会生事端,琢磨半晌后,她打算沿官道回鄯州,回到最初的地方重新开始,如今小胯包里也有点值钱的玩意,若是把李商送的茉莉花金钗卖了,说不定能凑和凑和买间草屋,从此过上安定的日子。

    只是不知为何,初七高兴不起来,兜兜转转的还是孤身一人,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她觉得自己走得太轻易了,应该等李商回来,当着他的面痛骂一顿负心汉,也应该指着谢惟的鼻子,骂他良心被狗吃了,这才对得起自己错付的一片芳心。

    她心力交瘁,越想越难过,走了一段路后找了块顺眼的石头坐下,一手托着腮狂发呆。

    “嗳,武威城往哪儿走?”

    冷不丁的,边上冒出一个声音,语气狂妄听来就让人不舒服。

    初七拧眉,寻声看去,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浓眉大眼,肤色黝黑,嘴上还有两颗虎牙,笑起来一口大白牙能闪瞎人的眼。

    初七打量他两眼,冷漠地转回头,“不知道。”

    “哎,真倒霉,怎么又遇到个蠢的。”少年郎不满地嘀咕,还翻了初七个大白眼。

    初七正愁没地方撒气,这货正好撞上来,简直就是老天爷给的羊肉大蒸饼!她琢磨着,嘴角不由微微上扬,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这位小哥你从哪儿来呀?去武威干嘛?”

    “去武威找人,你问这么多干嘛?你又不认得。”

    哟,真是张刚吃过生蒜的嘴,冲得熏死人。

    初七起了杀心,决定不再对他客气了,她站起身拍拍阿财,叹了口气,说:“虽是不知道,但我有舆图,还有骆驼,光凭你两条腿走,不知走到猴年马月,唉,算我倒霉,既然你我有缘,我就帮你这回。”

    少年打量起初七,咧嘴一笑,“好咧!多谢了!”

    呀嗬,这就信了,莫非也太好骗了吧!初七感觉不太妙,她不由想起刚认识李商和谢惟的那日,他们看起来也很好骗,结果抢走了她的阿财。

    初七思量半晌,伸出手,“先交订钱,二十个铜板。”

    “铜板?”少年为难地挠起后脑勺,“我没有铜板,这个行不行?”

    他从衣兜里掏出十个粟特银币,很大方地给了初七。

    “我不知道值多少钱,但二十个铜板应该够了。”话落,他一笑,露出两枚可爱虎牙。

    初七微怔,原来这个人真的是好骗,而不是装出来的,本来她想好好教训他这张臭嘴,但看在这么多银币的份上又忍不住心软了。

    “上骆驼吧,我带你去。”初七边说边拍阿财背上的垫子,示意少年坐上来,少年傲慢地抬起下巴,两手负于身后。

    “没有脚蹬,上不去!”

    初七一听,火又冒上来了,“这骆驼才多高,你稍挪下屁股就能坐上去了,怎么,你是没腿还是瘸了?!”

    少年没想到她会骂人,瞠目结舌半晌,最后见初七瞪起眼珠子,他立马识相了,乖乖地坐到阿财背上不吭声了。

    初七觉得不能便宜了他,还是要好好教训一顿,她打算把这货送到邻近的镇子,然后告诉他这就是武威,等他找不到人的时候,自然就明白了。

    哎呀,我真是个小机灵鬼

    儿!

    初七肚子里的算盘打得啪啪响,不由自主奸笑起来。

    走着走着,少年觉得沉闷,主动地与初七搭话,他说:“我叫阿圣,你叫什么名字?”

    “初七。”

    “初七,你家在哪儿?是不是在长安?”

    “怎么可能,你觉得我像个长安人吗?”

    “嗯我看谁都像是从长安来的,对了,长安的女子好看吗?”

    初七:“”

    “你问这个干嘛?”

    阿圣叹了口气,“我要成亲了,我的妃娘子就是从长安来的,我都没见过她的样子。”

    “‘父母之命,媒灼之言’你听话就好,管这么多干嘛。”初七白眼都快翻到后脑勺去了,好在阿圣骑着骆驼,看不见她的臭脸。

    阿圣感觉又被她怼了,委屈巴巴的嘀咕:“汉女子,真凶。”

    初七不以为意道:“我们都是这样的脾气,以后娶到这样的娘子,记牢了,忍着!”

    阿圣不吭声了,初七忍不住回头瞥了眼,就见他脸涨得通红,像是要哭了。

    “从来没人敢这样对我说话!”阿圣吸着鼻子,咬牙切齿道,“你们给我等着,本王一定”

    “嗳,这里有绿果子!”

    初七见到不远处的枝头缀满绿幽幽的果一下子就兴奋起来,全然将阿圣抛在了脑后,她小跑过去摘了一兜子,刚想要塞嘴里,就看到阿圣两眼放光,紧盯着她手里的果子,咽了几口口水。

    初七眼珠子骨碌一转,扬起人畜无害的纯良笑容。

    “这果子多汁又香甜,来,尝尝吧别客气,多拿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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