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桃夭依旧是没有任何反应的平静态度,朱师兄只觉得那一口憋着的气几乎要将他的胸膛撑破了,“好好好真好你就好好守着你的好日子”丢下一句话后,他压着怒火,冰冷地扫了桃夭一眼,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一个女子,果然只有患难的时候,才能看清楚了一个人的心。他怕自己走得再慢一些,就会忍不住转身回去拽着桃夭的衣领,问问她到底有没有良心!

    就算她心底对柳家有怨,但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就能因一点点小小的忽视就抹去的吗?

    把人救出来之后,她要怎么怪,要怎么怨,要柳家怎么补偿不都可以吗?

    柳家那些女眷都愿意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去换回自家男丁,她却连一句话的事,都不愿意去做。

    哪怕她做了,不能解柳家的围,至少她尽到一份心。

    他来的时候甚至还想过,如果她的求情不成,反而招了贾二公子的厌恶,但证明了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他一定会顶着各处的压力劝说父亲接受她,帮她化解柳太爷的心结,并且照顾她的下半生。虽说他没有贾二公子的富贵,但也会保证她衣食无忧的。

    桃夭对他那咬牙切齿的口气,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的好日子,她不自己守着,谁会替她守?

    难道他会放着自己的好日子不过,给自己去寻无谓的麻烦吗?

    不过她更清楚,眼下拒绝了朱师兄的所求,怕已经被朱师兄定为恶人了,解释再多听在他的耳里也只是狡辩,都不会有用。何况,眼下这种状况,她一步不慎,一句不妥,都会给元辰招来麻烦,她又如何会做?

    于是,她紧闭上了自己的嘴。

    朱师兄一走,桃夭就准备回后宅,才刚起身,藏在院子角落里偷偷看了这一天大戏的元以升实在是压不住心底的好奇,装成偶然路上,径直迈进大厅里。

    他拣了个桃夭左下手的位置,疏懒如泥的靠在上头,用漫不经心地口气问:“丹夫人,他来寻您,有事?”

    “你怎么知道他是来我有事的?”这人,明知故问啊。

    桃夭抓起个小山核桃就冲着他砸了过去。“要装,也得把你那竖着的耳朵放下再来演。”

    “嘿嘿,谢夫人赏赐”元以升被她戳穿了心思也不恼,咧嘴傻笑着用双手接住了那颗小山核桃,两指轻轻一捏去掉外壳,将完整的核桃肉丢进嘴里。咽下去后,他才又道:“我路过听了一耳朵,这不是好奇嘛,好奇”

    昨儿这人与九婶在街头相逢的时候,他就觉着好像在哪里见过那人,存着宁可杀错也不放过的心思,就派人去查了那人祖上三代。结果,他派出去的人还没回来,倒发现了那人派过来跟着九婶和他的人。

    当下,他就把那人由可疑对象直接上升到需要重点防备的人物之一。

    哪怕只是一个小卒子,说不定可以从他身上顺藤摸瓜拽出黑手。

    结果,晚上属下带回来的消息,更是将他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人不仅真是九婶的旧识,而且还与九婶外祖家关系非浅,九婶的外祖家还被突然牵扯进了南合会的余孽案子中。

    难道他的身份被人知道了,甚至还知道了九叔为帮他也来到了江宁?

    所以这些人才会先一步算计了九婶的外祖家,让九婶踩进他们的陷阱之中,从而达到陷害九叔的目的?

    不能怪他陷入了阴谋论,而是四王因九叔灭了,各处势力蠢蠢欲动,这种局势下由不得他不敢不多想。

    他昨儿一夜没睡,就想等到九叔过来商量一下,看是继续装成不知道放长线钓大鱼好,还是先下手打破对方的算计好,结果九叔人是来了,但一来就进了后院,他等到天亮也就只看到九叔匆匆离去的背影。

    九叔这是真是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怪不得那些人想从九婶处下手!

    九叔沉醉温柔乡,顾不上其它,他不能,绝对不能让小小的一个钉子,毁了他们的计划,伤害到九叔。

    后柳家三姐妹上门,他没有出面干涉,但藏在暗处从头听到了尾,听到九婶没有说要帮柳家的时候,更是松了一口气。

    发现九婶在那柳家三姐妹走后派人去查柳家的事,他立即把自己查到的消息送到了九婶的面前,就是想看看九婶会如何做。

    “好奇?”桃夭杏眼儿一转,“你那一耳朵听到了什么,老实说!”

    “就听到了他说您外祖父家好像出了事。”元以升笑眯眯地道。

    桃夭:“”

    这还叫一耳朵,这不是从头听到尾吗?

    她眼珠儿一转,又问:“那先前我那三位表姐妹过来,你有没有听到支言片语?”

    “这个”元以升脸上的笑容有些瞥不住,他比了个小小的小势:“就听到一丁点儿,一丁点”

    信他才怪,怕是他也是从头听到尾了。

    桃夭翻了个白眼,扫了一眼厅里伺候的下人,除了玄丽之外,婆子们立即垂手退出了大厅,厅门虽然还大开着,但是大厅十步之内已经空无一人了。

    确定外面已经防备上了,桃夭才道:“我觉着这是一个局。柳三哥与那女子私奔太巧了,柳家被牵扯进南合会余孽的案中也很蹊跷。”

    元以升是曜族人,又是男子,对于他族对女子的管束规矩并不是很清楚。但她在柳家长大,虽然一直被柳家人无视,但清楚的知道各族最厌恶痛恨的就是曜族对女子的宽容,他们反对桃花林的布置,为了显示他们的礼法,在女子的管束上别说与曜族相比,甚至比人魔大战之前还要严厉十倍。

    就拿柳家这样普通的商户人家来说,在没长辈和兄长陪同下,没出嫁的女子是不能单独自门的。

    总兵的小舅子愿意聘为妻的女子,哪怕不是曜人,家境肯定在江宁城里排得上号。这样的人家,怎么会教出一个与外家私订张身的姑娘来?

    这样家里的姑娘又怎么可能摆脱身边伺候的下人,独自从城里到团田镇去寻柳三哥私奔?

    那家里教出来的姑娘不可能不知道她这一走会给自己家族和柳家带来什么样的风险,更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这一走不仅是把家族给坑了,自己也没了回头路。

    且不说她这辈子只能跟着柳三哥隐姓埋名,一旦发人现,就算总兵的小舅子不计较,柳家也不会让她进门,她家更是不会再认她了,更可能她面临的只有死路一条。

    柳三哥到底优秀成什么样子,能诱惑到她愿意拿一生做赌注去选择私奔这条路呢?

    像她当初嫁给元辰,哪怕是存了算计的心思,也是要堂堂正正去官府登记,明媒正娶的!

    所以,她认定这所有的一切只是一个引子,其目的是顺理成章的把柳家引入这个陷阱里。

    而且她记得,当初柳二舅他们可是落在了四王的手里,广桂还好几次用来威胁她。四王的余孽再利用柳家来设局算计元辰,那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元以升马上坐直了身子,压低声音问:“什么地方让您有这种猜测?”这九婶不是一个在外家长大的混血子么,据传言说那些人对于混血子可是从不教导的。

    桃夭就把自己能想到的事,都一一告诉了他。

    听到还连扯到了四王,元以升面色大变,根本就会不住了:“我现在就派人去查要查总兵。”

    若这真是一个局,怕总兵也是被那些人算计在其中的一枚棋子。

    那些人想得还真好,让他们和总兵对上,他们虽然身份要高于总兵,但总兵是地头蛇,想要给他们使绊子简直是太容易不过了。而且,他们双方斗起来,对方更是有机可趁。

    先查一查,再打着帮九婶的幌子向总兵使个压,就算总兵不是棋子而是知情人,他这一干涉,总兵哪怕再有自己的小心思,在没彻底摸清楚他的身份之前,也不得不按兵不动,从何能给他们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你快去快回。”桃夭催促道。

    这件事早一分安排,就能抢得一分先机,拖久了才是大麻烦。

    元辰走到门边,又转回来悄声问:“婶子,那柳家的事”他有些迟疑,悄悄看着桃夭的脸色,眼珠儿乱转。

    桃夭知道他想说什么,打断了他的话:“你与总兵商量,一切以你九叔为重。”顿了顿,她才又补了一句:“柳家若是被人无辜算计的,那罪不至死”

    若总兵的小舅子不是害人那一伙的,那柳三哥带着人家的未婚妻私奔的作法确实是不地道,是要给对方一个交代的。

    元以升认真地看了眼桃夭,点头应下:“我知道了。”

    他有些明白了,九叔为什么昨晚没来寻他,他也明白了,为什么九叔会这么看重九婶了。眼前的九婶心思比一般人还要通透几分,对九叔的心更是没得说。

    元以升不仅自己派人出去查总兵岳家,还让桃夭身这的暗卫帮了忙,很快他就得到了准确的消息。

    桃夭猜中了七八分,唯一不对的地方就是总兵现在的夫人并非原配,而是一个出自身于宁国旧族的续弦,而宁国旧址之前大半都是在四王部落的控制之下。这点对上后,总兵岳家在这个局里哪怕不是参于者,怕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元以升带着这些证明去了总兵府,他回来的时候,给桃夭带了一份总兵的谢礼。

    原来元以升将桃夭说的那些疑点与总兵说了之后,又直接点明他们与四王极有可能有关系,原本就觉着找不到举报柳家人线索的总兵,也就发觉这件事里蹊

    跷大了。

    柳家出过南合会的叛贼,他想要整治柳家谁不能说什么,但是若是四王的余党借他之手设局,对付的只怕不是普通人。他好不容易坐到了现在的位置上,可不能因为被一个女人的娘家拖累,弄得他十几年的经营毁于一旦。

    于是,他马上向元以升表明自己对这件事全然不知,只不过是想替小舅子出口恶气为难一下柳家而已,至于柳家愿意用女子进入桃花林来换男丁的要求,也不是他提的,而是柳家自己自愿的。

    元以升也没有与他计较的意思,两人商量了一番,想出了对眼前最有利的办法。

    桃夭无心听他们的反击大计。她有私心,自然会想对自己有利的事;但也仅此而已,什么大局观可是没有的,更不懂得什么布置和安排的,直接就问了他们对柳家是如何安排的。

    元以升笑了笑:“为了迷惑那些人,总兵暂时不会把柳家男丁放出来,柳家的女子怕也要暂且委屈一下了。你放心,这件事一定会在桃花林开之前,解决的。”

    桃夭翻了个白眼:“若三四个月也解决不了,你们就真是光吃饭不做事的了。”

    桃花林,那可是春天的事。

    接下来的几天,桃夭呆在小院里哪里也没去,倒是元以升的态度比之前还要恭敬,手上收到什么消息,都让人送一份到她面前,若事情大一点,还亲自过来与她商量。

    桃夭被他弄得一个头两个大,骂也不是,推也推不掉,每次只能呆呆的听着他把事说了一遍,然后“嗯嗯”“啊啊”地应付。

    总兵那边不知是想与元以升拉近关系,还是想替自己洗脱罪名,一天三次的派人过来请元以升过府去赴宴。他的异样举动,也引得旁人将注意力都压到了元以升的身上。

    不说每天送过来的礼物堆积成山,这日竟然还有人送来了一张二进宅子的房契。

    “啧”桃夭晃着房契,“收获不少啊。”

    随着房契一起送来的,还有几张下人的身契,据说是安排来伺候元以升的人,真是一步到位。

    元以升笑着道:“您若瞧得上,您就收下。”

    “我才不要,不过我闲着无事,就过去替你瞧瞧好不好。”桃夭正愁没有借口避开,有这机会哪会不用。

    元以升没拿她这话当回事,只以为是九叔几天没来,她又呆不住了,才想寻些事儿来做,也就满口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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