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春夏近,香风暖阳正是好时节。

    约好了今日再去一趟花酒楼,忍冬早早就出门了,不过有人比她更早。

    故人相邀,金方瑞几乎是一夜未眠,那年她是花魁娘子,他是富家公子,一掷千金只求佳人一曲绕梁,一场风花雪月终究只是曲终人散。

    “这些年,你从未寻过我,今日为他人找我,我很好奇究竟是何许人也!”

    云娘一身紫纱笑的恰当好处,就如当年一样明媚动人,岁月沉淀洗尽铅华,去了当年的娇嫩却更平添了别样风情。

    “是一个妙人,一会就见着了,金当家的,尝尝云娘酿的酒如何?我这花酒楼是粗俗之地,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委屈了!”

    金方瑞笑了笑,当年温文尔雅的公子,如今眼角见了皱纹,“云娘酿的酒世间难得,你这嘴还和从前一样厉害!”

    若说委屈哪有当年花楼前求娶被拒委屈?

    那是他这辈子干过的最疯狂的事,回去以后罚跪祠堂三天三夜,最后大病一场好容易拣回一条命,相比之下,今日这番招待哪来委屈一说。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劫,云娘的劫是简之,而金方瑞的劫是云娘。

    “金当家的说笑了,你不嫌弃,回头捎几坛子回去就是。”

    虽然多年未见,彼此却并不陌生,尽管当年云娘让他颜面扫地,可这一切与她无关,开始也曾怨过,后来才知道,为了他的一时疯狂,她差点丧命,金家权利争夺,也是她暗中相帮才让他顺利接管金家。

    她对他从来都不是儿女之情,不过是还他善待之恩,就如她说的,他未曾因她是青楼女子而轻视她,她记他这份厚爱。

    她虽在风尘里摸爬滚打,却爱恨分明,活的磊落明白!

    “你打算在这花酒楼呆一辈子?”

    云娘拿着小酒壶直接抿了一口,潸然落泪,不过很快就擦干泪水换上笑容,快到金方瑞以为自己眼花了。

    “不会,人这一辈子的际遇真的一言难尽,这花酒楼很快就要易主了!”

    “什么?你要离开京都了?”金方瑞沉声而问。

    “这辈子可能离不开了,我盘下了明月楼!”

    云娘说完又是一笑,媚眼如丝。

    “别笑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与我也不能说吗?”

    从认识到现在,从未见她落过泪,当年好不容易离开火坑,如今谁还能逼她跳回去,除非她自己愿意。

    为什么?

    “让金当家的见笑了,没什么,哟,妙人来了!”云娘坐在窗边,正好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花酒楼。

    依然是一身男装,主要是出入方便。

    金方瑞静静看了云娘一眼,知道她不说便问不出来,暗暗叹了口气,随着对方的视线看向门口。

    包间门推开,挑帘而入的是一个中等个头的年轻小伙,再细看,忍不住眉头皱了皱,这是个姑娘?

    忍冬虽然一身男装束着长发,却也没有刻意去遮掩什么。

    “金当家的,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济世堂的大小姐魏忍冬。”

    做生意贵在诚意,玉娘直接道明忍冬的身份。

    魏忍冬这三个字最近在京都城可谓是人尽皆知,金方瑞自然也听闻了。

    “魏小姐!”出乎意料。

    金方瑞看了玉娘一样,这就是她说的妙人?

    “金当家的,久仰!”

    “行了,我的任务完成了,你不是要跟人家谈生意吗?你们聊,我去给你们准备点点心,放心,不会有人来打扰。”

    云娘笑着拍了拍忍冬的肩头,随后妖娆而去。

    看着云娘离开,金方瑞将视线落在忍冬身上,抬手朝着自己对面的坐位做了个请的手势,“魏小姐,请坐!”

    “金当家的请!抱歉,以这种方式邀金当家的出来。”

    金方瑞这人和想象中略有不同,年轻时应该也是个翩翩公子,云娘说,若不是有简之在先,当年或许她会忍不住心动,有些人,就是晚了一步。

    “无妨,不知魏姑娘找金某所为何事?”并没有因为忍冬是女子而轻怠。

    其实应该谢谢她,若不是她,不知他和云娘何时还会再见。

    并非不想见,只是彼此都不想打搅对方。

    “找金当家的是想谈一桩生意,金家的金缕阁,可是京都女子当下流行的风向标,金缕阁如今在很多地方都有分号,听说金家这两年想要拓展胭脂水粉这个行当,好与金家的成衣首饰相配,但是胭脂水

    粉这个行当金家涉足的晚不占优势,况且这个行当一直是由天香阁独领风骚,眼下市场上的胭脂水粉,几乎都出自天香阁,金家若想做这买卖,恐怕也要从天香阁拿货,这倒卖的利润不高,且无法形成规模,与金缕阁如今的规模不匹配,金家也试图自己找人制,但是成品好像不尽如人意,所以金家内部出现分歧,这桩生意可能会随时叫停,不过金当家的依然坚持,要不前期投入就白白损失对吗?”

    好生直接!

    金方瑞一字不落的听完,也听出了几分意思,这魏家小姐是想找他谈胭脂水粉的生意。

    看来此前做的功课还不小,把金家的情况也摸得一清二楚,不是说这魏小姐是资鉴考的魁首吗?

    这乍听之下,还以为是经商人家。

    句句说在点子上没有一句废话。

    “刚听云娘说,你找我谈生意?可是胭脂水粉的生意?”

    济世堂不是医馆吗?找他做药的生意他还能理解几分,这胭脂水粉搭不上边啊。

    “当归,将东西给金当家的瞧瞧。”

    当归一直乖巧站在一边,听得忍冬的话,小步上前把带来的胭脂水粉都拿了出来,还有些护肤膏。

    “金当家的,金家涉足这一行,一开始就没打算小打小闹,对这些东西定是琢磨过的,这些东西金当家的可以带回去让专人瞧瞧,若是满意,咱们可以好好谈谈,小女子敢保证,这些东西旁家绝对没有,而且比天香阁的品质只好不差,价格却相差不远,这里还有一些护肤养肤养发的东西,都是极好的。”

    不是她自卖自夸,的确是物美价廉,只是她不想做这门生意,魏家世代行医,只想在医药领域摸索,不想走偏了。

    不过银子还是要挣的。

    谁嫌银子多呢?

    金方瑞看着眼前的瓶瓶罐罐,并未打开细看,能让他拿回去验看,东西一定差不了,他也相信云娘看人的眼光。

    “济世堂什么时候做这买卖了?”

    她既都查清楚了,就该知道金缕阁想进这一行不是小打小闹,若是东西好,价格合适,未尝不能从她这拿,可他要的量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济世堂不做这买卖,我想卖的是配方!”

    一句话,金方瑞有些坐不住了,配方意味着什么,她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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