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屋子里偷吃什么呢。”

    薄慎言语意带笑,下意识便想逗弄他一下。

    “薄先生……对不起啊,”原嘉逸看他没有接过毛球,微微蹙着眉头垂眼道歉,声线有些发抖,“我今天出去买了四个蛋挞,没有拿给您吃……”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跟他开玩笑,都是败兴而归。

    因为他的这种反应,未免有点太过夸张了。

    薄慎言烦躁地瞪他一眼。

    原嘉逸头埋得很低,偷眼看着地上薄慎言的影子,指尖逐渐冰凉。

    这种可怕的静谧,总是让他想起曾经那段暗无天日的经历。

    那时候他也是像今天这样嘴馋,买了一个过夜处理的打折蛋挞,放学回到家里想要藏在桌子底下偷偷吃掉,却还是被原淼发现,打了他几十个耳光,直到他的脸肿得几乎看不清眼睛,口齿也流出血来,原淼才恢复神智,抱着他坐在地上哭。

    可他从没有怨过原淼。

    她给了他生命,也像一个正常的母亲那样深深地爱着他这个孩子。

    所以他毫无怨言。

    原嘉逸也爱她,他每天的力都是赚钱,甘愿为盛家做牛做马,只求有一天,盛澜的身体恢复健康,盛江河就会放过他们母子,到那时候,他就可以带着治好病的原淼离开这座城市,在南方的某座烟雨古镇里,买个带花园的小院子,再养条狗,终此一生。

    “原嘉逸?”

    薄慎言伸手推推他的肩膀,紧张地看着他仿佛灵魂出窍般的空洞神色。

    被推得骤然回神,原嘉逸胸腔里的心脏如同擂鼓般通通直跳,害怕得半眯着眼睛等他可能会打下来的耳光。

    “你怎么了?”

    薄慎言握住他的手臂,轻轻摇晃。

    原嘉逸大幅地哆嗦一下,却不敢闪躲,几乎有了哭音,“我再也不偷吃了。”

    鼻息间飘进青年头上的染发剂味道,即便原嘉逸说现在已经是换了相对来讲好一点的,但这味道闻在薄慎言的鼻子里,还是熏得他蹙紧眉头。

    虽然对他说的话感觉很诧异,但眼前的要事还是得尽快洗掉他头上的气味,不然对身体不好,况且过几天回老宅,还要近距离接触

    抵抗力极弱的奶奶。

    “你不用偷吃,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薄慎言双手抓握住原嘉逸的单薄肩膀,声音温和,“现在……先洗个澡好不好?等会儿洗完澡我给你讲一下奶奶的事情。”

    原嘉逸咽了下口水,被他温柔的气度感染,屏住呼吸鼓足勇气抬头看他,反复确认了薄慎言似乎真的不是在骗他,才放下心来,释然地猛点头。

    看他趿着拖鞋朝屋里走去,薄慎言第一次对他的往事产生如此强烈的好奇。

    他为什么那么容易恐惧,又为什么总是在讨好。

    一个大男人,丁点脾气尊严都没有,只知道往自己口袋里塞钱,其余的所有事好像都跟他没有关系。

    薄慎言毫不客气地跟在原嘉逸的身后,走进他卧室,一屁股坐在书桌前,堂而皇之地注视着他走进浴室。

    “薄先生……”

    过了好半天,才听见原嘉逸在浴室里懊恼地念叨一句什么,薄慎言正要起身去看,就听见了叫他的声音,连忙走过去应声。

    “我在,什么事?”

    “薄先生,我今天买了香皂和洗发水,但是在书桌上的购物袋里,您能帮我拿一下吗?”

    原嘉逸知道薄慎言就在门外,他浑身已经淋湿,此时再出去实在不太方便,便大着胆子向薄慎言发起求助。

    “行,马上。”

    薄慎言巴不得原嘉逸多跟他说几句话,好让他的情绪不再像方才一样低迷可怜。

    他转身回到书桌前,拉开系好的购物袋,在里面翻找起来。

    良久,他才握着一瓶洗发水,视线凝固在瓶身的名字上。

    清场男士洗发水?

    这???

    “你是不是买到假货了?”

    薄慎言生怕他那一头令人艳羡的头发被这洗发水清场,捏着瓶子走到浴室门口疑问道。

    “没有的,薄先生,我一直用的这个。”

    原嘉逸伸出一只手臂来拿洗发水,里面氤氲的热气随着门缝飘了出来。

    被水泡过的修长手指起了褶皱,看上去像只刚出生,皮肤皱巴巴的小猫,薄慎言憋着笑把香皂和洗发水塞进他手中,“拿稳,两个。”

    在里面又折腾了好一阵儿,原嘉逸才穿着之前的睡衣慢慢打开门,长了点肉的白净脸颊上粉扑扑的,看起来

    年龄更小了。

    薄慎言突然很后悔跟他进来。

    青年头上搭着一块洗得发白的浅蓝色毛巾,眉目舒展着从浴室走出来,看到薄慎言的复杂眼神,先是愣了一下,又不好意思地挠挠耳后,“薄先生您请坐,我这屋子里很乱……不要介意啊。”

    “好。”愉快地接受了原嘉逸给他的台阶,薄慎言坐回到刚刚的书桌前,移开瞟向原嘉逸锁骨的目光,“我跟你说说奶奶的习惯吧,这样你哄她开心也会轻松一点。”

    “好的薄先生。”

    原嘉逸咬着嘴唇走到薄慎言身边,伸手去拿桌上的小本子,拔开笔帽,规规矩矩地坐在床尾的长沙发上等待下文。

    窗外零零星星地飘着雪花,很快便覆在地面一层,冷风轻轻一吹,又倏地散了。

    薄慎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语速放得这么慢,明明可以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完,可偏要等到原嘉逸的头发都快干了,才假意打着哈欠想要离开。

    他抓着糯米的毛球刚迈出原嘉逸的房门,就听见身后人叫他,“薄先生,这个……”

    “什么?”

    听到原嘉逸的声音,薄慎言马上就回过了头,兴致颇高地回问道。

    “这个是我今天去街上买的棉裤,”原嘉逸好像有点不好意思,手中捏着一条厚重的裤子,拇指在食指指腹上轻抠着,“给您也买了一条,天气越来越冷了,要好好保护骨骼。”

    发现薄慎言的眼神似乎不怎么抗拒,他才又壮着胆子,上前一步,目光恳切地盼望他收下。

    “给我的?”

    薄慎言微挑眉梢,接过那条裤子,不小心看到了标价,488?

    这么劣质的裤子可能只有他会买吧,但终归是他的好心,不好不收。

    歪头看到原嘉逸的床上也有一条看起来一模一样的,他大步走过去拿起那条,“我想要这个。”

    原嘉逸有点慌张,急忙跟着他的脚步走过来阻止,“不行的薄先生,这个不行。”

    “难不成你这个比我的好?我就要这个。”

    薄慎言又想逗他,可看到原嘉逸紧张的表情,突然对这条裤子的价格产生了好奇。

    莫不是真的比给他的好?

    他翻看了一下吊牌,胸腔发窒地看向原嘉逸。

    “你为什么要买68块的

    ?”

    连他那条的一个零头都不到。

    原嘉逸低头将手中的毛巾叠得整齐,不敢回看薄慎言,难堪地开口,“我……这个牌子我穿得习惯了,挺舒服的。”

    薄慎言没再拆穿原嘉逸蹩脚的谎话,放下那条单薄的裤子,拿起自己的,转身走了出去。

    *

    也许是孤独久了,到北方才有了陪伴,原嘉逸总觉得北城的冬至看起来要更隆重一些。

    这天,路边的饺子店里挤满了人,烟火气十足。

    原嘉逸趴在车窗上看得目不转睛,直到薄慎言开车拐进了胡同,停在一座四合院门前。

    “到了。”

    薄慎言很想胡撸一把那毛茸茸的脑袋,但还是忍住了,伸长手臂从后座拿过原嘉逸提前买给爷爷奶奶的礼品,开门下了车。

    “糟了,戒指。”

    薄慎言一摸口袋,低声说道。

    他的身上本来也不会有戒指,只是下意识摸了一下而已。

    “戒指?”原嘉逸没听清他说的话,但看他面色慌乱,急忙反手去掏自己的衣兜,带着薄茧的指尖夹着一枚素净的男戒,闯入薄慎言的视线,“薄先生,您是找这个吗?”

    他一手捏着戒指,另一只手里拎着礼物,时常苍白的两颊竟有些粉嫩得可爱。

    “你怎么知道?”薄慎言接过戒指,怪异地看着他。

    “我猜奶奶肯定会想看,就都带着了。”

    原嘉逸有点不好意思,不习惯地拨弄了一下额前略长的刘海儿,抿着嘴笑道。

    薄慎言没有接过原嘉逸手中的重物,反而伸手去摸他的腰间。

    “薄先生?”

    原嘉逸被摸得魂不附体,急忙退后几步,惊恐地看他。

    “我是要把你的戒指也拿出来,”被他一副看流氓的眼神盯着,薄慎言怒极,没好气地解释道,说完似乎不解气,又说,“你还以为我能看得上你?想要占你便宜?”

    对这种话向来没有什么反应,原嘉逸只应和他前面那句,温顺地挺起左胯,“在这边的口袋里。”

    薄慎言顺利地掏出原嘉逸的戒指,略显粗鲁地扯过他的手,作麻利地戴上去。

    “进去吧。”

    “……好。”

    冰凉的金属接触到温热的皮肤,本该觉得发冷,可原嘉逸却如同被火苗燎到了一样,嗖地一下缩回手,耳尖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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